第8章 烤串
烤串
安陽鎮銅鑼胡同巷子裏，一戶人家傳來哇哇大哭的聲音。
“不嘛不嘛，我就要買！”胖乎乎的小娃娃穿着厚棉卦在地上打滾，嘴裏嘟嘟囔囔地叫喊，幹打雷不下雨。
膀大腰圓的婦女橫眉一豎，銅鑼般地聲音發出響亮的罵聲：“吃吃吃，咱家少了你吃還是少了你穿？跟你說你阿姐病了吃不了東西，你還非要買那些個不幹淨的，吃屁去你！”
“奶奶！”正在打滾的孩童一聽咕嚕從地上滾起來，屁颠颠跑到婦人身邊，“那個東西可香了，我就是想着姐姐吃不下東西，買來給她嘗嘗的！這可是新鮮吃食！”
這家的大女兒一入秋就開始食欲不佳，往日溫柔賢淑的大女兒如今整日怏怏的，看的老人家心痛不已。
婦人嗤笑一聲，不耐煩地說：“行了行了，別想了，沒可能，我還要去登閣軒買雞湯，你自己玩，多陪陪你阿姐啊！”
婦人急匆匆地出門了。
圓滾滾的小胖子嘴一癟，剛剛就含着不肯流下的眼睛這下是真的滴出來了。
“小弟，過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從裏屋發出來，是小胖子的阿姐在喚他。
聽到阿姐的聲音小胖子一抹眼淚，一步一晃地進了房屋。
“阿姐。”
“想吃什麽呀？”披散着頭發的少女嗓音輕柔地問，蹲下身給自己弟弟擦了擦臉。
胖乎乎的臉蛋一顫一顫，看起來分外可愛。
“東大街上新來了一個攤子，賣的是烤肉，聞着可香了！”小胖子回想了一下那個香味，吸溜一下口水，“我想買給阿姐吃！”
“這麽心疼阿姐啊？”少女笑眯眯的，“那要是買回來都給阿姐吃，小輝不吃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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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胖子愣住了，他想買給阿姐吃，阿姐吃不掉自己可以幫忙，可要是吃不到咋辦呢？
一時間胖乎乎的小臉上露出嚴肅的神情，像是在面臨一個重大的決定，看得少女暗自發笑。
可是阿姐本來就吃不下東西，要是能把東西都吃完也是好事啊！
想通了的小胖子擡起頭可憐兮兮的模樣，說話卻很貼心：“那就全給阿姐吃！”
“真是阿姐的好弟弟，來，你拿些錢去買上一點吃。”
“我要帶給阿姐吃！”
小胖子捏着阿姐給的幾枚錢，陀螺似的身影直奔東大街的小吃攤。
人來人往的東大街今日有些不同，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陣霸道的香味，彌漫到每一個人心裏去了。
“嚯，這是什麽味道？怎麽這麽香？”
“你還不知道啊，新來了個攤子，說叫什麽烤串攤，咱也不知道，不過這味道真是頂頂好！”
“你吃了？”
“可不，我都排完三輪隊了！”
“這麽好吃，我得去嘗嘗。”
“快去快去，就一些肉，晚了就沒了！”
這烤串攤正是林家人在擺。
讓人感受到炭的魅力有很多方法，林晚修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賣烤串。
如果只是讓老百姓知道炭火可以用來取暖，大可以讓人來坐着烤烤火，可林晚修想的不止于此。
普通老百姓便是購買力再強，也不過能買個過冬的炭火，他們的炭卻是要做成長久生意的，因此，增加産品附加值是很有必要的。
這烤串的魅力便是在美食衆多的現代也占據了一席之地，更何況是在物資匮乏的古代？
等這些居民嘗過烤串的味道，十之八九都會愛上，這烤串産業也就能推廣到各種大酒樓裏，這些酒樓商人的購買力可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
坎兒村的炭也能一年四季生産售賣了。
這也就有了林家人賣烤串這一出。
不過現下人們還只是沉迷在這種新美食帶來的沖擊裏，尚未發現炭的特別之處；或許有人發現了，但是只當是這攤販的獨家秘方，自己怎好意思問呢？
林晚修倒也不着急，他真正要釣的大魚還沒來呢。
燒烤攤子是林環和林老娘負責，林晚修則和村長一道站在一旁守着兩個遮的嚴嚴實實的竹筐。
煜朝因為太宗皇帝休養生息的民策較前朝要富裕許多，只是大多數家庭都經歷過戰亂與天災，手裏有錢都想着存下來，不大會去琢磨吃食享受，因此食物較為單一。
這種在大街上煙熏火燎的攤子更是聞所未聞，一時間，東大街來了個新奇物的消息如煙般散開在鎮子上。
“大姐姐，我要烤串！”
林環和林老娘正忙碌地串着肉串，她們沒想到今日生意會這麽好，準備的肉串都用完了，這些還是剛剛去鎮上肉鋪裏邊買的。
一個聲音從攤子前傳來，只見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捏着幾枚銅錢費力地往上擡，若不是林環眼神好，差點都看不到這矮墩墩。
“五文錢三串，肉類自選。”林環臉上帶着滿足的笑，“小弟弟你要什麽肉啊？”
“都要五花串！”
五花肉串是今日賣的最好的，本身五花肉就比較貴，很多家庭買不起一斤，現在能花上五文錢吃上三串也是值得，更何況這個烤肉串可比自己家做的香多了。
“好嘞！”
林環手上抓着一把竹簽肉，上下翻動着，讓每一塊肉都均勻地受熱。
正反颠倒之間，五花肉上的肥油開始溢出，流動到紅色的瘦肉上，給瘦肉添上一層可口的油膜，整個肉串都開始油汪汪了；豬油的香氣如馥郁的花蕾般一瞬間迸發，又似被線牽引着，直直被嗅進每一個路人鼻孔，嘴裏的唾液都忍不住開始分泌。
林環快速翻動幾下，拿出制好的調料罐，将林晚修特制的調料均勻地灑在肉串上。調料的美味與肉串的香氣相得益彰，濃郁的香味更是讓人口舌生津，恨不得馬上嘗到。
“給你！”
林環收起肉串，将三串熱乎乎、香噴噴、油汪汪的肉串裝進提前做好的竹筒裏，伸手遞給小胖子。
小胖子嘴裏的口水已經要滴出來了，看着手裏的肉串，想到生病的姐姐，狠了狠心，又陀螺一般跑走了。
這麽香的東西，一定能治好阿姐不吃飯的毛病！
“阿姐，快來吃好吃的啦！”
“你這潑猴！別亂跑！”小胖子的奶奶看見不省心的孫子又跑得只看得到背影，大聲罵了一句。
随即聳了聳鼻子，怎麽這麽香？哎喲我的娘哎，這香味勾的人肚子裏的饞蟲都要跑出來了！
這天，銅鑼巷子的肖家飄出一陣陣的香味，引的整個巷子的小孩都哇哇大哭，吵着要吃肖家的東西。
“肖家嬸子，你們家在吃什麽？這香味好生霸道！我家大寶饞的直打滾！”
“我家輝兒買的，說是叫什麽烤串，那味道真是一絕！蓮姐兒都多久沒吃好了，今日可算是胃口大開，連着雞湯都喝了兩碗呢！”
“哎喲，這東西在哪買的啊？”
“東大街，人最多的那個攤子，你一去就看到了。”肖家嬸兒又提醒到，“要去快點，我剛剛去買他們已經要收攤了！”
“那我現在趕緊去買！”
同樣的對話發生在安陽鎮的大街小巷，整個安陽鎮都沸騰起來，這下就連安陽鎮上的大酒樓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海悅樓是安陽鎮最大的酒樓，吃食住宿都是安陽鎮上一頂一的規格，平日裏生意就好，到飯點連桌子都不夠，只是今日都快到吃午食了，酒樓裏還是空空如也。
海悅樓掌櫃于平站在酒樓門口，心裏納悶：這老食客怎的還不來？莫不是今日齊齊沒胃口？
“掌櫃的！”店小二于來富氣喘籲籲地跑到于平跟前。
他剛剛給給訂菜的食客送菜去，卻聽到東大街上來了個特別美味的新吃食的消息，感覺有些不妙，于來富馬上就跑回來禀告掌櫃的。
“着急忙慌地幹什麽！有狗在追你不成！”于平面露嫌棄。
這于來富是自己堂兄家的孩子，若不是有親戚關系，這小子瞧着有幾分機靈勁，他才不樂意讓于來富來幹活，老是毛毛躁躁的。
“大事情啊！”于來富把自己打聽來的消息叽裏呱啦一通說。
于平本就有些蒼老的面容更是嚴肅，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沉聲問：“竟有這樣的吃食？你可看到是什麽樣了？味道如何？”
于來富回想到自己在肖家聞到的香味，只覺得好容易壓下去的口水又要流出來了，趕緊說：“掌櫃的，香啊，特別香，我都覺着現在鼻子跟前還是那股香味！”
于來富說完又怯生生加了一句：“現在都聞不到咱們酒樓的香味了。”
于平狠狠翻了一個白眼，罵道：“酒樓少你吃了！？快去擦桌子！”
只是心裏終究還是留了一個疙瘩，今日食客這麽少，莫不是都去吃那新東西了？那味道真這般好，連這幫老饕都能制住？
越想越覺得不安心，于平趕緊喊了另一個心腹助手，去買幾串回來嘗嘗。
我倒要看看這東西有多好吃，還能比得過海悅樓幾十年的大廚？
等嘗到肉串的味道，于平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難怪這烤串賣的這麽好，這味道便是開一家專門的店也能撐得起來，甚至可以說能賺的盆滿缽滿。
若是這人真想在鎮上開鋪子，怕是會影響海悅樓的生意啊！
這時，一個老食客進來看到于平在吃烤串，順嘴說了一句：“老于你也在吃烤串啊，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別給我準備豆豉雞了，今日這肉串吃多了，肚子可是滿足着！”
于平本就嚴肅的臉徹底黑成了鍋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