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剛開的班會,你們就惹事,還在宿舍裏鎖上門鬥毆,你們是挑戰我底線,還是學校的底線?”
下午的辦公室裏,韓老師坐在椅子裏,頭仰了半天,脖子都僵了,站在牆邊上的倆人也沒一點悔過的樣子。
簿實攥着手腕,一聲不吭。
何适低着頭,一言不發。
韓城拍了拍桌子:“都不說話什麽意思,現在啞巴了?當初早幹嘛了?”
簿實依舊沒說話,只是量了下與何适之間距離,向旁邊挪了一步。
何适做了同樣的動作。
看着中間空出的空間,韓城伸出手,扯着倆衣袖往中間一拉。
“幹什麽幹什麽?想開溜?”韓城氣笑了,“何适,你新轉來的,當你不知道校規和班規,我都不打算罰你,你想做什麽?目無尊長?不聽教導?再這種态度,你就回你們二中去。”
簿實低頭,無聲的扯了扯嘴角。
韓城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語氣更惡劣:“還有你,簿實,你是咱班公認的好脾氣,你說你平常那麽忙,怎麽還有時間跟新同學鬧矛盾,你真不知道我把他放你宿舍裏,是想讓你帶帶他?”
何适沒忍住,別扭道:“不用……”
韓城立即打斷他說話:“不用什麽不用,我看了你學籍,二中二年級就參加過中學生培訓大賽,正巧簿實他也在為這個做準備,讓他帶帶你,還成我的錯了?”
簿實餘光掃過何适,此人臉已經紅到脖跟。
韓城繼續道:“念是初犯,我就不罰你們倆,高三了,孩子們,寫檢查也浪費時間,先說好,再有這種情況,你們考試也別考了,都給我滾蛋。”
韓城什麽都好,就是訓起人來沒完,嘴還毒,簿實雖然沒有被罵過,但也聽過陳貴被罵,思來想去也就那幾句話,簿實的臉皮也跟着厚了起來。
但是何适始終低着頭,除了看見紅到脖根的皮膚,簿實不敢斷定何适是不是心态良好。
簿實有點看不透何适。
他一邊企圖靠近自己,眼裏又有着揮之不去的厭惡感。
但自己到底哪裏做了讓他厭惡的事情了?
簿實無辜的看了兩眼,撤回目光。
他剛想随口應下,旁邊的何适忽然開了口。
“老師,解決問題要從根本解決。”他頓了下,語氣有些慌張,“我申請換宿舍。”
韓城愣了下,再倆人之間來回打量:“現在整個高三都開學了,哪有時間給你一個人調宿舍。”
“那宿舍就你們兩個人,你搬出去,是想和別的班一起生活嗎?”
何适執着道:“可以和班裏人換——”
韓城沒想到他這麽執着,認真思考了下,覺得倆人可能還會打起來,點頭認可:“可以,但是你要征得他們同意,人家都一起待了兩年,哪能說換就換。”
何适點頭:“意思是,只要我找到了,就可以換,對吧。”
韓城沒承認,他看了眼簿實:“你覺得呢?你的舍友。”
簿實臉早就僵了,他也沒想到昨晚的提議讓何适真的做了出來,眼下的情形多少有點先斬後奏嫌棄他的意思。
何适盯着他,眼裏沒有一絲波瀾起伏。
簿實不滿的瞪了一眼,聳聳肩:“我無所謂。”
反正室友的,也就這學期才有。
韓城沒說什麽,大手一揮放過了他們倆。
午休時間馬上結束,簿實也不打算回宿舍休息,教室在四樓,只要穿過走廊上了樓梯,他将就不用在盯着何适背影。
何适走的極快,生怕他趕上似的,手扶着樓梯扶手,整個人一竄,便沒了影子。
簿實腳步一頓,決定換個方向。
路過七班的時候,秦昊探出頭,聲音洪亮。
“實哥!怎麽樣,老師怎麽罰你們的。”
簿實冷着臉:“沒有處分。”
秦昊吃了一驚:“要不然還是尖子班老師格局大,你倆都把宿舍門砸壞了,還沒處分啊。”
簿實停下腳步,回手制止了他靠近:“我糾正一下,那門似乎是一個人從外面砸出洞的。”
秦昊沒感到自己被內涵,樂呵道:“先不管這個,話說,你倆到底為什麽打架,我可沒見過你怒過,那可是室友,忍忍不就行了?”
簿實白了他一眼:“當初給陳貴使絆子的時候,你怎麽不這麽想?”
秦昊說:“那時候年輕不懂事,喜歡欺負小孩子,現在看看陳貴,還挺可愛的,再說了,都是室友,沒有隔夜仇。”
簿實整個人隐藏在走廊陰影處,他聽到秦昊的話後,不禁笑了下。
“我跟你們可不一樣。”
“我記仇。”他揮了揮手,跨到通往教室的樓梯,“更何況,他以後又不是我室友。”
……
與何适的鬥争似乎到這裏就空白了。
簿實陷入了正常的時間流逝裏,正常的上下課,正常的去了實驗室,正常的晚上十一點才返回宿舍。
等到宿舍門口,他才想起似乎有那麽一個人該遵守約定,從他的地盤裏消失。
還沒靠近,他便看見陳貴和陶榆站在宿舍門口,來人尴尬地抱着他的被子。
簿實蹙起眉:“怎麽,現在流行當門童嗎?”
陳貴扯着他被子的一角,面目表情一言難盡:“實哥,你……怎麽這樣。”
簿實感到莫名其妙:“啊?”
陳貴嘴角耷拉着,斥責道:“你怎麽這麽欺負新同學,我都看不下去了。”
簿實伸出手,彈了下他額頭:“什麽話?”
什麽欺負新同學?何适嗎?
那不是他欺負自己嗎?
陳貴垂着頭,一副沒臉看的樣子,迅速轉過臉。
簿實對着陶榆問道:“你們腦子沒病吧,大晚上不睡覺幹什麽。”
陶榆滿臉于心不忍,一言不發。
直到簿實拉開宿舍門,宿舍裏的冷風吹來,帶着床上少年怒意的視線。
走進後,簿實才發現何适身上臉上全是紅腫的包。
這是……
被打了?
還沒打過?
簿實詫異的後退一步,嘴裏詢問他為什麽沒有搬走的疑問在腹中轉了一圈,換了一個疑問。
“……誰幹的?”
他發誓,這只是正常室友之間的詢問,沒有別的意思。
但何适忽然抓起枕頭,擡手便向他砸過來。
“少裝模作樣。”何适的聲音沙啞,咳了兩聲,“放學路上堵我的那些人,不是你指使的?”
簿實穩穩地抓住枕頭,露出一只眼:“那些人?”
何适将衣袖上折,露出一片烏青,再撩起發梢,額頭上有一層紅印,手腕在燈光照射下,那抹傷疤更為顯著。
“七班那些人,”何适惡狠狠道,“他們可是張口閉口都是說為了你。”
七班。
簿實不動聲色地放下枕頭,一手揪住陳貴的衣領,讓他進屋。
“疼疼疼疼疼。”
陳貴被簿實拉到屋內,陶榆緊跟其後,護住他腦袋,倆人被按壓在簿實床上。
“實哥,這回我不得不為新來的申冤。”陳貴捂着後脖子,小聲道,“你說你倆看不對眼就算了,也不至于讓秦昊他們堵人家啊,秦昊那人打人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是看不慣他麽。”
簿實氣笑了:“秦昊?”
陳貴連忙躲在陶榆身後,不看吭聲。
簿實呼吸都不太均勻:“他是這麽說的?”
大晚上十一點,簿實的腦子早被實驗室裏的東西燒沒了,現在聽到這個消息和何适被打的事實,他竟然一點理智也收不住。
簿實也不打算解釋,順手脫了外套,丢在陶榆身上。
“他人在哪裏?”
陶榆猶豫了下:“我們宿舍在慶功,我倆是偷偷跑出來的……”
簿實掃了屋內一圈,将視線定格在何适臉上,被他臉上鼓起的包和紅印刺了下,他狠狠地踢了下床邦。
何适眼底多了一絲憐憫:“我明天就去找班裏人換宿舍,不過你最好收收你脾氣,總不能換一個新舍友,就被人打一次。”
簿實攥緊了拳頭,他半跪在何适床鋪上,一手捏着他下巴,惡狠狠道:“你怎麽想都沒有關系,只是這次我沒有指使他們打你。”
何适剛想說什麽,簿實忽然起身,離開宿舍的時候,甚至關上了門。
房間裏,三人面面相觑,陳貴第一個反應過來,他跳了起來。
“我靠——”
陳貴連忙拉住陶榆:“實哥,是不是去咱們宿舍了!”
他焦急地拉着陶榆往外跑,房間再度安靜,留下何适一個人呆坐在床上。
面部依然傳來火辣辣地疼,或許是被傷口又有了牽連,或許是被簿實捏準了傷口。
他臉已經燒紅了一片,隐藏在陰影裏,在無人的情況下,竟然也不敢擡頭。
…
“哈哈哈哈,你們不知道,那家夥竟然還想着把東西砸我身上,好跑掉。”
三樓的七班宿舍裏,秦昊咬着一片面包,坐在床上,高談論闊。
“能和簿實那家夥搞對立的真不多,我本來是打算看看這小子多能打,”秦昊咽下面包,聲音洪亮,“結果呢,還不是被咱們揍了一頓。”
旁邊的男孩子跟着附和:“确實,不過他似乎也能打兩下,砸的我肚子上現在還疼。”
秦昊又撕下一片面包,捏在手裏搓成團:“就是說,這種從外校來的,還是二中來的,根本什麽都不行,我哥二中的,說這小子看見他就繞道走,你說膽子小不小。”
不知為什麽,宿舍裏忽然安靜了下來,旁側的男孩子已經息了聲,他眼神躲閃着,自己鑽進了被子。
秦昊還想詢問兩句,他的頭發忽然被人揪住,身後來人的力道令他被迫擡頭,動彈不得。
“你剛剛很興奮啊?”
簿實拽起他的頭發,壓着他往門上摔。
秦昊剛剛回過神,簿實的拳頭瞬間砸了過來。
拳頭頂在他的胃邊緣,秦昊泛起酸水,趴在垃圾桶旁邊吐了口酸水。
簿實蹲在他面前,眼裏黯淡無光。
“就是你,到處說是為了我,欺負新生。”
秦昊艱難地撐起半身,他盯着簿實,全身襲來一陣恐懼。
“實哥,我……”
簿實推開他:“我怎麽不記得我讓你欺負新生了?”
他擡起腿,向秦昊身上踹去。
秦昊向後縮了縮,但終究沒有躲過,簿實踩在他腿上是力度比剛剛還要大,依稀聽見骨骼碰撞的聲音。
“行了,行了。”
身後趕來的陳貴連忙拉住簿實,将他向後拖。
簿實定在原地,整個人巋然不動。
“你們縮被子裏幹什麽,拉架啊。”陶榆跟着進來,一把掀開靠門的床鋪。
裏面躲着一個人,蜷縮着,盡量讓自己遠離。
這屋裏的人實在指望不上,他們和秦昊第一次與簿實交手的時候,便領略到簿實的恐怖。
簿實安分了兩年,沒有出過手,他們倒是忘了簿實真正的恐怖。
是真正的帶着怒氣,比他們小打小鬧要強烈的多。
“你…你不是看不慣他嗎?”秦昊緩過勁,驚恐地問道,“我只是替你教訓下他,誰讓他那麽目中無人……”
“啪——”
秦昊的臉上多了一個紅色巴掌印,他捂着臉,感到火辣辣地疼。
宿舍門搖晃了兩下,透出外面投射過來的光亮。
一半打落在簿實身上,順着簿實呼吸此起彼伏,簿實露出一抹嗤笑。
“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