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下了課,簿實整個人都是懵的。

陳貴和陶榆從課上的争奪戰中回過神,看簿實沒有魂的樣子,趕緊拍馬屁。

“實哥,已經跑的很好了,真的,你平常跑操就沒跟過隊,現在狂跑五圈,已經是你極限了。”陳貴比了個大拇指,稱贊的同時摸了摸自己鼻子。

陶榆遞上紙巾,頭一次認可了陳貴的觀點。

簿實将紙巾擦了擦額頭,轉頭看見身旁一樣喘着氣的何适。

何适甩了甩頭上的汗,他臉上的紅暈逐漸淡去,一只手撩起了劉海,露出被汗侵染的額頭,仰頭喝着水,水滴蔓延到喉結上,跟着呼吸上下滾動。

簿實離得近,甚至能聽到他吞咽下去的聲音。

他感到喉嚨發幹。

簿實飛快地轉過頭,掃了兩眼正在努力誇他的陳貴和陶榆。

“……”

簿實嘆口氣,倆手搭在他們肩頭,卸下一身熱氣。

“走不動了。”他悶聲道,“下節什麽課。”

陳貴還沒回答,旁邊忽然傳來一陣水瓶摔在地上的塑料聲,再回頭,看見何适黑着臉。

簿實感受到挑釁,皺眉:“又怎麽了?”

何适輕輕吐出一口哈氣,眉梢依然沒有擺平:“如果不是你突然插隊罵人,我也不至于被挑去參加運動會。”

他冷笑:“你故意的吧。”

簿實一愣:“你聽懂了?”

他邊跑邊說的那句英文,其實也是現編的,當時看何适要死的樣子,還以為他沒聽見,曾一度以為這孩子是什麽怪胎,沒聽見挑釁,還能順利跑起來。

何适湊上去,吓得三人往後一躲,何适眼疾手快的抓住了簿實衣領。

他一邊拽着,一邊向後揮手:“這人我借走了。”

簿實沒有力氣反抗,他被拖着走的時候,眼睛一眨不順的盯着何适的肩膀。

這人走時還不忘把地上塑料瓶撿起來。

好像也沒那麽腦子有病。

……

開門,踢着簿實進了實驗室,在開燈,鎖門,何适的動作一氣成呵,絲毫沒有半點進入陌生地形的意思。

簿實剛剛落座,何适一只腳踢了過來,一腳踩在他兩腿之間的椅子邊上,彎腰屈膝,一手捏起簿實下巴,迫使他擡頭。

簿實的餘光裏都是他臉上的傷痕和手上的傷口。

現在姿勢有一丢熟悉感。

好像與之前那場景,倆人完全換了位置。

簿實無奈道:“你就算不想去運動會,跟老師說一聲不就行了,何必跑這來。”

何适盯着他眼睛,漠然道:“你該知道,我是真的不喜歡你。”

看出來了,不過真的要說出來嗎?

簿實心裏受的一萬點創傷。

他坦然道:“讨厭我的人挺多的,你應該排不上第一。”

何适被噎了下,松開了手,從他的眼神裏驚奇的發現簿實竟然不是在開玩笑。

何适靠在牆上,垂下眼眸:“你不問問嗎?”

“問什麽。”簿實好笑地看着何适,才一會功夫,剛剛的氣勢都不見了。

像一只賭氣的貓。

炸着毛,想讓他順一順。

“我讨厭你的原因。”

沉默了許久,像是做了很多心理疏導,何适才緩緩開口。

簿實詫異道:“你要是想說,我可以勉為其難聽一聽。”

沒見過這要求,簿實再一次覺得這個新生有點奇怪。

何适擡起頭,欲言又止:“……”

恍然間,他的視線被一側的機器人吸引,跨過地上的電線後,他輕輕的摸了摸機器人表面皮膚。

一時間,簿實看見他的面孔閃過一絲不甘,和…羨慕。

簿實跟在他身後,忽然想起成安語老師的提醒,猶豫間想開口制止。

何适忽然低聲道:“第三線路和第四線路中間接反了,會産生行動障礙 。”

簿實心裏的不安一掃而空,他半跪在地上,順着縫隙往裏面看。

這是個小問題,他和老師也沒往這方面注意過,因為目前還沒有這方面的問題,缺少了新一輪檢查。

他連忙清除障礙,剛剛把線路拔出,就聽見何适自顧自地輕嘆。

“…我以前,也是這樣。”

簿實擡起頭:“什麽?”

何适拉開椅子,規規矩矩地坐了上去。

他盯了簿實一會,忽然開口。

“簿實,其實我不讨厭你。”

簿實愣了下,差點将線路再次安錯。

“我和你一樣,原本屬于決賽圈的一員,”何适沒理會他的異常,自顧自說下去,“但是,在初賽那天,我的課題被偷了。”

“然後我看見你上臺之後的演說,我發現我手裏的課題研究與你的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重合率。”

“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再也上不了臺。”

他說的,簿實一點也不驚訝,成安語曾經告知過他,要自己離的遠些,怕新生再次來偷課題研究。

明明是事實,何适也承認了,簿實卻一點放松也沒感受到。

為什麽……何适臉上全是沒落的表情?

簿實啞然:“那你…為什麽那麽做,你看起來并不想失去這個機會。”

參加比賽的人,沒有人不沖着保送名額,或者獎項和獎金去的,大多數都是高中生,沒有人會想放棄眼前的保送資格,簿實也不例外,他雖然理科方面屬于年級優等,但進入世界級的學府,他沒有信心考進去。

何适應該也是吧。

通過預賽的人,多半都是強有力的競争對手,不可能不清楚抄襲作品這個罪名,會導致禁賽。

“我不知道。”何适似乎看出來他的顧慮,開口反駁,“我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課題變成了你的,我也不知道我的課題去了哪裏,但我聽說,是你,在上臺之前,偷偷跑了出去,替換了我的稿子。”

簿實猛然擡起頭:“…我?”

“怎麽可能,我那時候都不認識你。”簿實莫名被安上罪名,瞬間起身。

他差點就拽住何适衣領,只是按住了桌子,将何适圈在了裏面。

“你說話之前好好考慮下,在污蔑之前請拿出證據。”簿實氣笑了,“我這邊收到的消息,可是你私自偷取了我的課題,是你咎由自取。”

何适推開他的手,語氣平靜道:“所以我們都被騙了。”

簿實愣了下,看見何适平淡的眼神,徹悟道:“你說,有人在搞你?”

“為了讓你從初賽就被刷下去?”

何适點頭:“只是猜測。”

他指着牆邊的機器人說:“我的課題不是研究第三服務業的板塊,是機器板塊裏人類記憶提取信息的腦部終端,我的老師也是辛辛苦苦完成了半部分研究,才拿來讓我使用,結果連初賽都沒有進入,現在他整個人都不願意見我。”

“你沒有發現嗎?我的稿子和技術産品完全不符。”何适頓了下,遺憾道,“我忘了,你一下臺就走了,根本沒有關注我那時是多麽狼狽。”

一個人站在臺上,腦子一片空白。

連基本的介紹也說不出口,四周全是竊竊私語,和不信任的眼光。

人群裏熙熙攘攘,他抓不住任何東西,在虛無缥缈的游蕩之後,他只看見那名剛剛還在臺上意氣風發講說的少年,彎腰從人群裏褪去身影。

配上之後的閑言碎語,他曾一度以為,簿實是罪魁禍首。

而然不清楚的是,簿實也把他當成應當遠離的人。

簿實解釋道:“我在臺上緊張的都發抖,一下臺就去廁所吐了好幾次,醫生說,我那幾天飲食不規律,導致的胃炎。”

何适忽然低頭,笑了一聲。

什麽啊。

他特地轉學過來,想看看這個少年有多麽可惡,葬送了他的前程的人有多麽不堪。

現在在他面前的,竟然只是一個普通的,為愛發光的小孩子。

簿實松了口氣:“既然都是誤會,也沒必要針鋒相對。”

他伸出手:“握手言和吧。”

何适低聲道:“如果不是你,那會是誰?”

他咬着牙,身體因為氣憤不住的發抖。

簿實後退一步:“是誰已經不重要了吧,你被禁賽,是沒有辦法繼續參賽,現在也沒時間在這件事浪費時間,作為高三生,還是好好備考,才是實際。”

何适猛地起身,他聲音沙啞:“不行。”

“如果找不到是誰做的,我心裏難受。”他呆了下,遲疑道,“還是說,你認識那個人,在包庇他?”

“是誰?陳貴?陶榆?”

何适步步緊逼,把簿實逼到一個角落,腳底的工具被踢的到處都是,簿實來不急抓住什麽東西防身,身後的門忽然被人拉開。

成安語抱着資料在門口愣了半天。

簿實臉一紅,才發現倆人姿勢極其暧昧,他從何适臂彎下蹭了出去,尴尬的打招呼。

“老師好。”

成安語打量了他們幾下,一臉嚴肅的拉開簿實。

緊接着,成安語拉住何适的手,興奮地上下搖晃。

“你就是那個新生?”成安語道,“這幾天忙,沒空找你,今天終于見到了。”

情況發展不太對,簿實想提醒幾句,被成安語插了嘴。

“我看了你資料,前任大賽學院,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小組,接着參加決賽?”

何适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訝,他看了眼簿實,後者同樣的表情。

簿實攔着成安語:“這是被允許的嗎?”

成安語點頭:“當然,你看新的政策。”

他抖出一張白紙,上面白紙黑字一句話。

“決賽可自行組隊參加。”

何适眼睛忽然亮了下,他沒說話,躲閃着移開眼神。

“你們如果需要我的話,我可以勉為其難的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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