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木相玄澧

木相玄澧

一座裝潢華麗的宮殿內。

階下立着一個紅衣女子,發間別着一個烏木簪。她的雙目微微泛紅,像是兇戾的惡鬼。若是抛開駭人的眼睛,她倒也有着一副極好的皮相。

“主上,她們已發現了阿朗的屍體。”

階上,一個一身黑衣帶着面具的女人點了點頭,聲音低低的:“鳳傾芸有何異樣?”

“回主上,傳訊的人道她一切正常,只是……”

“只是什麽?”

女子咬了咬牙:“只是她對那汐裳,似有些不同。”

女人透過面具,戲谑地看着她:“看來你已查過汐裳的底細了?”

“是,屬下已查過。此人為江寧汐氏的獨女。”

女人挑了挑眉,似乎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面具後的一雙美眸眯了眯:“有趣。”

她笑道:“既如此,不如讓她們也有趣一點吧。南書,你去送點小玩意吧。”

南書的眼底流露出殺意。

記憶中陌伊的模樣與汐裳重疊在一起,那一刻,鳳傾芸幾乎确信,汐裳就是她的陌伊。

可臨了,她偏偏又有些不敢相信。

她尋覓了太久太久,也太久太久沒有結果。

Advertisement

于是她謹慎過了頭,決定要再試探汐裳一番。

鳳傾芸定了定神,問道:“不知你夢中之人,喚作何名?”

汐裳本以為下了這麽一劑猛藥,鳳傾芸定然能确信自己的身份。

結果這傻鳥還不信。

真是氣死她了。

她沒好氣地答:“人的名字自然就那一個,還能有什麽。”

鳳傾芸凝視着她:“那可不一定,我便另有一個名字。”

汐裳疑惑不已,脫口而出:“你幾時有兩個名字了?”

說完,她才意識到不對。

鳳傾芸臉色沉了下來。

汐裳心想這下可壞了。

可是她當真不記得鳳傾芸還有過什麽名字。

她的記憶損傷嚴重,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但是怎麽偏偏忘了這麽重要的!

汐裳正急着思索如何同鳳傾芸解釋,忽地一只利箭向她襲來——

鳳傾芸下意識一把拽過汐裳,躲過那只突如其來的箭。

汐裳吓了一跳,暗罵哪個活膩的家夥居然敢偷襲。

回頭看時,見一個同那屍體打扮一模一樣的人立在不遠處,手中持着弓箭。

随後那人轉身直奔林中。

汐裳受不得這氣,度着當下自己靈力充裕,便立馬追了上去。

鳳傾芸緊随其後。

入了林中,忽地眼前一變。

周圍俱是白煙,看不見人影。白煙範圍很廣,不像是黑衣人剛放的。

汐裳及時屏住息,心道這林子果然邪乎,怪道叫什麽霧林,外表看只是普通的樹林,入內卻另有乾坤。

她警惕地聽着周圍的聲響。

西南,二十尺。正東,三十尺。

她們方才正是在林子西南方。

汐裳暗暗驅動靈力,向正東方向攻去。

果然是先前的黑衣人。

他顯然未曾料到汐裳竟這般快便發現了他的蹤跡。

黑衣人負了傷,架起輕功跑了。

汐裳報了一仇,心中卻并沒有多高興。

因為……她靈力又不夠了!

該死的,方才忘了控制靈力,瞬間失了大半。

林中不知是否還有人埋伏,白煙也不知究竟會有何影響。汐裳只得快些去尋鳳傾芸。

她快步向西南走去。半路收到了鳳傾芸的暗訊:“你在何處?”

汐裳沒回。

随後又收到一條:“方才可是你在攻擊?”

汐裳也沒回。

“你可有事?”

汐裳險些沒憋住笑,看來即便她忘了關鍵的事,鳳傾芸現在還是關心她的。

但她還沒回。

她辨着聲音方向,很快找到了鳳傾芸。

鳳傾芸也看見了她,快步走到她身邊,檢查她是否有傷。

見她無恙,鳳傾芸略松了口氣。

雖然汐裳沒答出她那個問題,但是千年來,汐裳的确是最像陌伊的一個。

她還需再觀察一番。

白煙依舊籠罩,鳳傾芸不敢輕易開口,遂繼續傳暗訊:“方才為何不回我。”

汐裳眼巴巴地看着她。

鳳傾芸等了許久,還是沒收到回信。

她又傳了一條:“你可收到了?”

汐裳點頭。

鳳傾芸:“?”

汐裳一把拽過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滑動。

鳳傾芸本欲抽回手,柔軟的觸感傳來,她心神一晃,任由了汐裳動作。

她仔細辨認汐裳寫的字。

靈,力,告,沒。

告沒?

雖然用詞很奇怪,但鳳傾芸明白了汐裳的意思。

她将自己的靈力給汐裳渡了部分。

有了足夠靈力,汐裳彎唇淺淺一笑。分明她的容貌還是媚意叢生的,此刻卻顯得格外純淨。

汐裳心裏念叨,靈力不足真是麻煩,還要寫字才能交流。

她本欲寫“告罄”二字,只是怕筆畫過多不好辨認。

汐裳正色傳訊:“方才确實是我在攻擊那個黑衣人,他受了傷,已經跑了。但不知此處是否還有旁人。”

鳳傾芸回她:“周圍應當并無旁人,只是這白煙詭異,你可曾吸入?”

汐裳斜一眼:“我又不傻,自然沒有。”

她變出一個小瓶子,“且帶回去些讓微生瞧瞧。”

二人小心翼翼地走動,突然汐裳踩到了什麽。

下一刻,幾只利箭穿破白煙。

鳳傾芸揮袖,以靈力阻擋了這些箭。

箭矢脫力,七零八散落了一地。

汐裳蹲下:“皆為普通箭矢,箭頭塗了什麽東西。”

她拾起箭湊近查看:“只是普通的迷藥。凡人中招,昏迷一段時間便會醒轉。”

汐裳站起來:“你說這白煙會不會也只是針對凡人?”

鳳傾芸回她:“不可冒險,且繼續走。”

二人在林中繼續走了片刻,汐裳忽面色凝重停下:“等等。”

鳳傾芸問:“怎麽了。”

汐裳似有些不敢相信:“此地……有玄澧令的氣息。”

鳳傾芸也變了臉色:“當真?”

汐裳閉上眼,仔細感受附近微弱的氣息。

良久,她睜開眼:“木相玄澧令,不會有錯。”

她望着被白煙遮擋的樹林。

怕是要有大事發生了。

“我不走。”

汐裳一屁股坐地下開始耍無賴。

鳳傾芸好言好語勸她半天,這下冷臉道:“你不走也要走,此間兇險萬分,以你如今靈力,待在此處必會出事!”

汐裳軟硬不吃,一臉不服:“那玄澧令還是我發現的。”

鳳傾芸嚴肅道:“你切不可再提此事。”

“為何?”

“如今三大宗門之人已齊聚于此,他們皆是為玄澧令而來。雖然明面上大家團結一心,但事實上其中有多少龌龊,誰又能清楚?

“你能察覺到木相玄澧令的氣息,自然也能察覺到其它玄澧令的氣息。若被有心人得知此事,面對你一個初入修行門列之人,你說,你會是什麽下場?”

汐裳安靜了。

半晌,她小聲道:“那我不說,你好歹把我留下嘛。我還是很有用的。”

鳳傾芸一副沒商量的樣子:“不行,你明日就坐谷中大鳶回去。”

她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這什麽?”汐裳往後縮了縮,直覺告訴她不是什麽好東西。

鳳傾芸打開盒子,裏面爬出一只指甲長的小蟲。

“此為位蠱子蠱,母蠱在我身上。若是讓我發現你沒有回到宗門……”

“你要如何?”

“我院內如今整潔的很,無需有人來掃灑庭除。”

“你——”汐裳憋了一口氣。

鳳傾芸居然敢威脅她?

翌日一早,汐裳便被迫登上了大鳶。

受鳳傾芸“照顧”,她所在的大鳶上只有一個駕駛大鳶的師姐。

那師姐隔片刻偷看她一眼,生怕她半路跑了自己沒法交差。

汐裳閉上眼假寐。

鳳傾芸,你定然會後悔的!

歧安縣中。

天璇門的大長老——尺素和尚,坐在左側,霜飔閣閣主言恺坐在右側,鳳傾芸則在前面。

尺素和尚合十道:“鳳仙尊,你可确定林中有玄澧令嗎?”

鳳傾芸微微颔首還禮:“自然。”

尺素又問:“鳳仙尊言已有人先一步發覺,并在此設下陷阱,想必此人絕非善類。鳳仙尊與其也算打過交道,不知對此人身份可有眉目?”

“并無眉目,只知此人部下皆以黑鳥為圖騰。”

“那敢問是何鳥?”

鳳傾芸将面具取出。

言恺見了,陰陽怪氣道:“鳳仙尊,此鳥瞧着,像是鳳凰。”

鳳傾芸不卑不亢:“此鳥确類鳳凰。然自古以來,鳳凰一族從未有黑鳳出現。我族如今衰落,兄長雖身為鳳族之王,亦無力操縱如此大的棋局。”

言恺嘲諷地笑道:“說得是,鳳青琰那樣的人,即便有這個實力,怕是也沒這個膽子。”

“兄長向來仁厚,不會行此不義之事。”鳳傾芸臉色不太好。

她這般說,其實心裏也沒底。

畢竟縣外那具屍體上的傷痕确為業火所傷。

此事與鳳族想必脫不開關系。

只是鳳青琰……

言恺只是哂笑。

尺素問道:“鳳仙尊,貧僧聽聞歧安縣中有人施易儡禁術,不知如今是否還有無辜百姓遭到迫害?”

鳳傾芸答:“大師放心,現下縣中安好,無人受易儡之苦。”

尺素念了句佛:“善哉善哉。”

他又正色道:“既然玄澧令就在林中,不如我們即刻一同前往。玄澧令事關重大,萬不可落入歹人之手。”

鳳傾芸也道:“我亦有此意。霧林中的白煙我已命人查看,只是針對凡人的迷藥罷了。想必只是用來防止附近凡人誤入。不過這白煙只是在林子外圍,內圍如何,是否有結界陣仗猶未可知,各位屆時還需小心為上。”

尺素點了點頭:“若尋得玄澧令,當為天下人之共有,不可為人獨占。”

鳳傾芸道:“是。”

言恺雖有些不情願,眼下只好表态:“自然。”

三宗門各自清點人數,随後一同前往霧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