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驚喜

第033章 驚喜

少年遲疑不定, 長指欲落不落,半晌憋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說完就将手指曲起,放在膝蓋上。

聽完後, 田桃差點驚站起,但動了一下,又搖搖晃晃坐了下來。

江冷星的話, 屬實有點驚人,哪有人讓病號自救的。

但凡她能瞧見後背的傷勢,順便反手取出冰刃,也用不着他了。

要是個急性子病人聽到他的話,指不定要多嘔出幾兩血來。

她回頭幽幽盯了一眼。

澄澈的溪水旁, 少年的耳廓逐漸攀上紅暈, 斂下視線, 盯着地面的石子。

咋了這是?

石子有什麽好看的。

田桃:“師兄, 別磨蹭了。”

在這一聲催促下,江冷星不僅沒有行動,而且頭微微低下, 綁起的頭發向身前垂落, 蓋住臉上的血色。

餘光裏,女孩腰肢扭動,轉過身來。

“稍等,我可能沒有準備好。”

他的聲音有一點幹澀, 像透不過氣來般, 比溪水流動的聲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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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準備好什麽?”

田桃伸手将他墨發撩開, 目光探向他的臉, 兩只眼睛充滿了疑惑。

他眼神瞥向一旁,不說話。

輕輕扯了扯他的頭發, 田桃又說:“那你就準備好看我駕鶴西去了嗎?”

江冷星否認:“不是。”

田桃無語地松手,背對着他:“那就趕緊的。”

扭扭捏捏不像話。

再不治療,她要難受死了。

“……你臉先轉過去。”

“行行行。”

沒有靈俏雙眼注視後,江冷星輕輕吸了口氣,方擡起頭來。

視線一點一點挪向女孩身上。

來回轉身下,小桃妖的傷口裂開了點,血水順着裙擺滴落,像一條紅紗,飄在溪水上。

長指浮在她肩窩處:“我開始了。”

田桃:“嗯嗯。”

秘境中沒有陽光,白日時,天邊只有雲霞,橙紫的光芒披在大地上,如一片霞帔。

在應允下,江冷星傾身,手伸到她身前,精準勾住領口邊沿,将外衫向後褪去。

動作輕柔,盡量不觸碰患處。

随着長指下移,雪白的後頸、白皙的雙肩徐徐闖入視野之中,再往下,就是平滑無暇的背。

褪到一半時,他停住,兩指飛速收回。

冰刃恰好紮進她兩側骨頭上,已融化一半,另一半沒入血肉,被染成殷紅色。

傷口成梭形,創口鮮紅,像被折斷了一雙羽翼。

若非他将她帶去冰池,何至于此。

風很輕,并不冷。

裙子攏在腰間,田桃兩只手臂夾住欲要滑落的布料,挺直而坐,不敢側身。

她歪了歪頭:“怎麽樣,是不是很嚴重。”

一根冰涼的食指落在凸起的骨頭上,少年語調平淡:“還好。”

田桃剛松了口氣,又聽見他說:“可能會有點疼。”

聽到疼字,她不禁膽戰心驚,立即放棄醫治的想法。

江冷星幹巴巴安慰道:“不用怕。”

清冷的氣息灑在耳側,田桃雙肩聚攏,瑟瑟發抖:“我不怕。”

嘴上說不怕,可她屁股一點一點往前挪動,想要脫離少年的掌控範圍。

下一瞬,肩膀被手指按住,江冷星将她固定住。

方才她一直亂動,冰刃絞着後背,會将創口撕裂,只怕是會越來越疼。

他突然開口:“提問。”

田桃寸步難行:“你先松手。”

“回答完就松。”

“好,你問吧。”

少年五指貼在她身上,語氣稀松平常:“昨日的梭羅果甜嗎?”

田桃一頭霧水,有點意外和納悶,但沒精力去揣摩他的心思,腦海裏簡單回憶了下前日的三個靈果。

香甜可口,果汁充沛。

現在想想,仍舊回味無窮。

她答了一字:“甜。”

尾音未落,背上登時傳來一絲不适,像被螞蟻咬了兩口,只有一丢丢疼。

同時,兩片輕薄鋒利的冰片從背上脫離。

田桃不敢置信:“這就好了?”

江冷星的手指從她肩上拿起,另一只手的掌心懸空托住冰片,點了點頭:“嗯。”

随後,耀白的靈光将其碎成了一灘冰水。

他甩了甩指尖上的水,接着拿出一塊手帕,泡進溪水中再擰幹,将女孩背上滴淌的血漬擦幹淨。

她很瘦,背上的骨頭輪廓清晰,肩胛仿若蝴蝶,似要帶着她飛走。

沒少見她吃東西,為何不長肉。

随着污漬擦淨,白淨的少女背完整地落入眼中。

也許本體是桃子的緣故,她肌膚白裏透紅,嫩得像樹上剛摘下的白桃,呼吸重一點時,特有的果香便會湧來。

又像晴日下的清雪,有點晃眼。

感覺看哪,哪都不合适。

江冷星臉上滾燙,手上速度又加快些,大致擦淨後,拿出靈草準備上藥。

“冰魄草?”

田桃偏頭一瞥,看見他手中有株冰藍色的仙草。

“是。”

田桃:“會不會太浪費了。”

冰魄草獨屬于靈澤秘境,有很強的治愈之效,是十分珍惜的資源,一株難求。

并且采摘難度較大,兇獸冥猙獨霸仙草,不少修士因此差點丢了半條命。

尤其這次她親臨現場,更能體會仙草的來之不易,她這點傷,用不了這麽好的東西。

江冷星又拿出兩株:“不會。”

說罷,将冰魄草碾成汁敷在了她的傷口處。

藥汁冰冰涼涼,特別舒服,背上幾乎一點痛感也沒有了。

田桃笑兮兮說:“要不再來兩株試試?”

“……”

江冷星懶得回話,将她衣裙提好,洗幹淨雙手後,轉身就走。

入夜,石洞中照常燃起篝火。

這一日,田桃有些疲倦,往地上一趟,很快就睡着了。

前一日忘了吃飯,次日大清早,她就被餓醒了。

一日三餐,缺一不可。

山洞裏只有她一個人,江冷星和引玉劍都不見了,她趕緊跑出去外面看。

背上傷口雖然不疼了,可她兩只手臂依然舉不起來,行動也有所不便。

好在臨近洞口之際,她聽見了揮劍聲。

隔着樹藤的縫隙望去,溪邊有個白衣少年正在舞劍,劍法飄逸,潇灑自如。

可招式淩厲,引玉劍寒光閃閃,一劍落下,山溪水波蕩漾,嘩啦聲絡繹不絕。

田桃看了一會,收回視線。

這人自律,精力又旺盛,是當男主的料。

不似她,吃了睡,醒了就想吃。

唉,她好餓啊。

她在一旁疲軟乏力,江冷星卻像有用不完的勁一樣,劍招耍了一套又一套。

他身姿輕盈,半分也不見鈍感。

田桃默默撿過地上一塊石頭,五指握緊,然後往地上砸去。

地面震動,響起一聲悶響。

效果不錯,于是她就和小乞丐敲碗一樣,哐哧哐哧響,肚子越餓,敲得越響亮。

終于,這陣有規律有節奏的敲擊音引起了少年的注意。

江冷星朝山洞方向掃了一眼。

女孩的臉藏在碧綠的樹藤之後,只露出一點下巴,然後就是她那雙鬧騰的手。

兩手抓着長形石頭,一下一下砸着石壁、石地,只要能制造出響動的地方,都不放過。

他收了劍,徑直走上前。

樹藤垂落,像一條條綠綢子,倏然間,兩根修長的指将藤條撩起。

江冷星俯身彎腰,綠藤襯得他的手十分白皙,一點也不像練劍的樣子。

他看了進去:“怎麽了?”

女孩坐在洞口,背輕輕靠在石壁上,手上的石頭正準備往地上砸去。

田桃假裝沒看見他,自說自話:“有沒有好心人啊,賞口飯吃。”

一副十分可憐的語氣。

石面上已經砸出了幾道凹痕,散落着一些碎石塊。

她的确是餓,但手上勁到不小。

這種小把戲,江冷星一目了然,他放下綠藤,離開了山洞。

見少年一聲不吭又走了,田桃立即擡頭,目光随之追去,直到雪白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

天啊,他不管她了嗎。

鬧騰了幾下,田桃兩只手徹底沒有力氣,一氣之下把石頭丢掉一旁。

不久後,樹藤再次被人撫開。

江冷星彎腰進入山洞時,一眼就看到将臉轉向洞裏的少女。

雖然看不到正臉,見不到表情,但她胸膛起伏有點大,仿佛能看見露出的雪頸之上,脈搏在突突跳着。

一會不見,就這麽大火氣。

他唇角輕輕彎了下:“過來。”

知道是他來了,田桃一副沒空理他的模樣,氣鼓鼓說:“幹嘛。”

“賞飯吃了。”

回頭一看,江冷星蹲在她身側,把一片巨大的綠葉推到她面前,葉子折疊着,裏面好像包着什麽東西。

隔着一段距離,但空氣中彌漫着香甜的氣息。

田桃有絲期待:“裏面是什麽?”

江冷星避開她亮晶晶的眸光,抱劍坐在較遠處,沒有回答。

“那我開了噢。”

田桃把葉子包裹扯到面前,就像拆盲盒一樣,把綁着的細藤解下,随後将葉片展開。

霎時間,色彩斑斓、形狀各異的野果展現,奇異的果香充盈着石洞。

好大一個驚喜。

她挑了一個看起來最甜的,明知故問:“都是我的嘛。”

江冷星目光聚焦在劍上:“嗯,我不吃。”

“謝謝師兄。”

哈哈,那她就不客氣了。

這麽一大捧果子,夠她吃一天一夜。

世上還是好心人多啊。

小桃妖沉浸式啃吃靈果,一點也不顧及形象,心裏爽快時,口中會發出點聲音。

她這麽瘦,是該多吃點。

江冷星一點一點将劍鞘收緊,心想,這捧果子,不過是還她人情罷了。

僅此而已。

吃飽喝足後,田桃無比幸福。

今日才第四日,此刻二人秘境任務已經全部完成了,現下無事可做。

但來時紫雲仙尊規定,不可提前出去,那麽剩下幾日,吃吃睡睡就好了。

而且她背上的傷口沒有好全,所以有正當理由讓江冷星幫她覓食。

在第五日清晨,她還沒敲石頭,江冷星便懷裏抱着一堆野果,放在了她旁邊。

醒來時,她張嘴就有得吃了。

在正午時,江冷星在溪邊練劍,回來時手中竟然提了一條魚。

這條小溪中不時有魚出沒,特別肥美,她饞了可久都沒抓到,終于可以大飽口福了。

田桃接過魚時,問他是不是為了補償她,特地去水裏捉的。

結果江冷星聲音冰冷,告訴她:“此魚乃被劍氣所傷,浮于水面,故将其撿回,請勿多思。”

原來如此,有魚吃就好了,管他怎麽捉來的。

田桃找了根棍子,美滋滋地把魚串了起來,準備架在柴火上烤。

不過在此之前,她想給魚改個花刀,于是打起了引玉劍的注意。

趁江冷星閉眼休息時,她悄悄拿過劍,用力一拔,可惜沒拔出來,反而把劍主給驚醒了。

引玉劍認主,是他劍意所化,旁人無法拔出。

江冷星醒了後,冷冰冰盯了她一眼,死活不肯把劍借給她斬魚。

田桃只好放棄這一環節,直接把魚烤了吃了,結果也是意外地美味。

像只小米蟲一樣歇了兩日,沒想到在第六日時,她的好日子到頭了。

不知為何,江冷星今日并未去溪邊練劍,只是簡單地給她摘了一兩個果子,然後就一直在山洞中休息。

他的臉色十分蒼白,渾身散發冷氣,像是一直在克制着痛意。

田桃想問,有怕打擾他,只好作罷。

天邊紫色的雲霞徘徊着,柔軟的雲團時聚時散,風景變幻莫測。

然而石洞中仿佛瞬間失去了生氣,逐漸被冰冷的氣息覆蓋。

冰魄草的藥效非常好,田桃傷勢幾乎已經恢複,心情也很不錯。

明日就能出秘境了。

她看了會美景,發現少年一直閉着眼,于是忍不住問道:“師兄,你怎麽了?”

江冷星沒有睜眼,聲音異常沙啞:“無事。”

他不願多說什麽,田桃也就沒有多問,随後跑去小溪邊,用葉子兜了點水回來。

“師兄,喝水嗎?”

江冷星輕輕搖頭,沒有說話。

田桃将水放在他觸手可及之處。

這兩日吃太飽了,胃口一經打開,就越發忍受不了饑餓。

天色尚明,她便跑出去尋找食物了,在沒有經驗下,好不容易找到幾個果子時,一不小心天就黑了。

她趕緊往石洞方向跑,但在半路就撞上了一個人。

少年一襲白衣十分好認,聲音有一絲難熬,同時藏着點緊張:“怎麽又亂跑?”

田桃很是震驚:“師兄你怎麽來了?”

她出來時,這人睡着了,狀态一直不佳,竟然這會跑出來找她。

江冷星沒有回答,呼吸逐漸短促,突然悶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

叮鈴一聲脆響,他手中的引玉劍随之掉在了地上。

田桃上前一步,慌慌忙忙把他接住,驀地肩上一沉,少年下巴抵在了她肩膀上,洩了力般倚着她。

身上之人像墜入了冰窖中,每一寸肌膚,冰冷徹骨,整個人猶如白雪堆積成的一樣。

這種感覺十分熟悉。

他月……月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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