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9 章

那天之後,稻妻開始往墓地走動了。

卡卡西跟去了幾次,發現她常去的是他母親旗木紅璃的墓。

紅璃埋骨的位置在墓園最靠樹林的地方,自從父親死後,便沒有人打理她的墓碑了,因此被灰塵與荒草籠罩着。

起初,稻妻去了也只是呆呆地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後來才開始清理墓邊的荒草——就像父親生前做的那樣。

但她再也沒有去看過父親的墓。

一次也沒有。

卡卡西并不完全理解她的行為,然而唯有一點是肯定的——她覺得自己無顏再面對旗木朔茂。在這個世界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精神寄托。最終竟然淪落到去丈夫前妻的墓地尋求靈魂慰藉。

有時候他看着睡夢中蹙眉的稻妻,那眉間的細紋不留情面地控訴着他,指斥着他,訴說着他給她留下的痛苦烙印。

她現在依舊稱他為“朔茂”。但卡卡西已經不在意了。也許人生有時候就是失敗但圓滿的。有些圓滿并非意味着事事如意。

稻妻撫摸小腹的動作他可以毫不厭倦地看上一整天。然而他比誰都清楚,她已經不再期待這個孩子。

如同一個已經知道被判決了死刑的犯人,與她和未出世孩子的每一天對他而言,都格外珍貴。

當發現稻妻頻頻出入木葉醫院時,卡卡西又縮回了自己的殼中。他做過承諾,要讓稻妻自己做決定。而身為見證人的琳,也絕無可能袖手旁觀,他相信,只要稻妻開口說想拿掉孩子,她會立刻為她準備一場安全謹慎的手術。

因而,他眼睜睜地看着她走進琳的辦公室,再看着她完好地走出來。一次又一次,稻妻在猶豫着要不要拿掉他們孩子,而他的神經已經被拉扯到了極限。

某天從醫院後面經過時,稻妻照例沿着一條岔路走去。

卡卡西并不阻攔,更是忽略掉了心底存在的酸澀,不言不語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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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出于自己懷孕的複雜心理,她從醫院出來後,常常說想去孤兒院裏看看小孩子。

她是喜歡孩子的吧?卡卡西不确定地想。

不管是自己,還是琳,帶土,凱……幾乎每個小孩子都喜歡她。她聽取孩子的想法,鼓勵他,認同他,引導他,從不試圖控制他。她用心招待他的朋友,關心他的衣食住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守護他,永遠站在他這一邊。

“我聽見小孩子的吵鬧了,看來今天有點淘氣。”稻妻說。

“嘛,無論是什麽樣的小孩子,你對付他們都很有一套吧。”卡卡西用自己一貫的随意語氣道。

稻妻仿佛聽見了他的內心所想,突然駐足回望他,淡淡地反問道:“很有一套?”

然後別過臉,将風吹散的一縷發絲別回耳後。“我不僅引誘了丈夫的孩子,現在還想要打掉自己的孩子,确實很有一套。”

卡卡西聞言,如遭雷擊。熱辣辣的血沖上臉,頭頂,又狠狠地墜落回去,造成空心般的恍惚感。她在恨。她不想恨他,所以她恨她自己。

“是雲姬,雲姬來看我們了。”

孤兒院裏,玩忍者游戲的幾個孩子叽叽喳喳地圍上來,還有幾個跑回屋裏叫自己的朋友了。

稻妻不再看卡卡西,被兩個孩子牽着進了門。

卡卡西站在門外,無論如何也沒法再踏入一步。

稻妻在室內和孩子們玩了一陣,教他們用紙拼折小龍。然後,留下他們自己擺弄紙張,

自己則悄悄走進了偏間的院長辦公室。

管事的副院長并不在。只有藥師野乃宇一個人靠在舊藤椅上假寐,見稻妻來了,她才松了一口氣。

“今天終于能見面了。真不容易。”

卡卡西為了給雲姬擔保,因此現在依然履行着對四代火影的承諾——監察雲姬,并實時彙報情況。

自恢複記憶以來,稻妻已經來了孤兒院五次,每一次都在卡卡西的陪同下。藥師野乃宇根本沒有機會與她單獨接觸。

稻妻從衣服裏摸出一個紮起來的紙鈔小卷遞給她:“知道你最近艱難。”

錢不算多。但野乃宇沒有不滿,她同樣清楚稻妻現在能弄來這點錢也不容易。

她鄭重地收起這些紙幣,問道:“你怎麽甩掉他的?”

這個“他”,當然指的就是監護稻妻的旗木卡卡西。

“時間不多,”稻妻沒有做解釋,“我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就緩過神進來了。你記着,我需要你辦兩件事。第一件,你得立刻動身去東雲找我以前的暗線大久保柊,把暗號告訴他。如果他還願意聽從我,那麽你再辦第二件事……”

稻妻湊到她耳邊,耳語幾句。

“宇智波止水?”藥師野乃宇臉上略微露出迷惑之色。

“對,”稻妻說,“讓他想辦法見我一次。”

“他會同意嗎?”野乃宇道。

“他應該會的。”稻妻嘆息道。

憑着那一次的交鋒,宇智波止水應該能感覺到她身上有很多秘密。哪怕是出于對她的提防,他也應該會來見她。見野乃宇将信将疑地答應下來後,稻妻并不停留,立即返回到了孤兒院的游戲室。

這麽一會兒功夫,孩子們還沒有折出一只小龍,卡卡西卻已經站在游戲室裏了。

稻妻自然地加入了折紙游戲,什麽也沒有解釋,仿佛自己剛才只是去了一趟衛生間。

卡卡西也沒有用他那雙敏銳的眼睛去看她。實際上,他甚至不怎麽和她對視。

回家的路上,兩人一如既往地靜默着。

稻妻不想開口,而她身邊的男人不會主動開口。

她見了琳那麽多次,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想要堕胎的事。

好幾次,稻妻被引導着将手放到臍下偏左一點的位置。

“就在這裏哦。雖然很慢,非常微弱,但是已經可以聽見寶寶的心跳了。”負責檢查的醫生語氣友好溫柔得讓人想流淚。

她從檢查室出來,門外的卡卡西便迎上來,小心翼翼地問她怎麽樣。

“沒想到旗木上忍對妻子這麽體貼。”過道裏有聲音感嘆。

“不要亂說話,”有人連忙輕聲打斷道,“那位是旗木上忍的母親……”

“非常抱歉!!!”臉漲得通紅的年輕人低下頭,對着兩人鞠了一躬。

稻妻的脊背僵了僵,仿佛沒聽到一般,徑直從對方面前走過了。

回到家中,卡卡西像往常一樣做了飯。

在這種表面的平靜下,他們吃飯,在後院散步,洗澡,最終躺到床上。

兩人側躺着,在黑暗中,她感覺到卡卡西慢慢地向下摸索着,最終抱住了她的腰。

他的臉貼在她的腹部,一動不動。

就那麽輕輕地貼着。

那是醫生說的,胎心的位置。

稻妻突然深刻地意識到,卡卡西愛這個孩子,比她想象得多得多。

他知道她準備拿掉孩子。但他依然什麽都沒有說。

稻妻相信,如果今天她選擇了流産,他也一定不會出現和幹涉,只會向今天這樣默默地守在門外,然後抱她回家。

于是她在黑暗中不發一語,撫摸他的頭發和臉,居然摸到了濕漉漉的水汽。

卡卡西哭了。

一瞬間,幾乎是觸到他眼淚的下一秒,她便徹底放棄了堕胎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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