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白景良的身體已經沒了任何問題，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之後，很快就去了局長的辦公室。
回到家的時候，就看見了沈晨在外面等他。
“哥。”沈晨急切的向他走進了一步。“局長跟你說了什麽。”
白景良安撫的對他笑了笑。“沒什麽，他只是問我以後還能不能繼續參與和ST01有關的任務。”
異端控制局的責任，一向是将各種危險和超出認知以外的存在，控制在衆人的普通生活範圍之外。
小型的怪物可以被擊殺，控制甚至關閉起來，但是像ST01這種神級的外物，他們卻只能想辦法減少祂對人類社會的毀滅性影響。
能夠制造所謂的幻境，細想起來其實是一項非常可怕的，就如同創世神一般的能力。
神能夠創世，自然也就能夠滅世。
好在ST01自從誕生以來，還沒有過呈現出消滅現實世界的傾向，局長卻認為這并不代表祂沒有這種能力。他們不得不警覺。
局長剛才告訴他。ST01自從把他送出來之後，又變得格外活躍，再次開啓了一個新的幻境。
只要幻境一出現，就可能會有人類莫名其妙的消失。
異控局對此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将他們的人員送進去，畢竟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特警，生存的幾率比普通人要高上太多。
按理來說，最适合的人選還是白景良。
當初ST01誕生，那麽多人全部都死了，只有白景良活了下來。
之後每次有特殊的原因使他們必須要進入幻境救人，也只有白景良一個人能夠反複的出入，然後從來毫發無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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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白景良演技确實很好，能力也強。大家都以為這是白景良的幸運。
但是經歷了剛才的幻境之後，無論白景良再怎麽遲鈍，也總能夠品出一絲不同尋常。
局長可能也看出來了。
這次白景良待在幻境裏的時間格外的長，出了不少的意外，局長把他叫了過去，格外的關心了一下他的狀态，還再次提出要給他加薪。
除此之外什麽也沒說。
但白景良能夠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看出他無聲的懇求。
ST01可能是專門是在等他。
想要控制這個怪物，除了他，其他人可能都不行。
如果他不去，無辜的人只會犧牲在那裏。
局長沒有明說，是因為他不想将這種重擔強行的壓在白景良身上。
但白景良卻沒法故意假裝聽不懂。他從來就并不是一個自私的人。
沈晨聞言卻很緊張。“你當然不能再去了。你再去，那怪物肯定不會放你出來的。”
“我去和局長說。”
白景良急忙拉住了他。“局長沒有強迫我一定要去。”
沈晨回身捏緊了白景良的手。“哥。你不要去。”
白景良并沒有回答，反而笑着湊近了他，伸出手在他們兩個人的額頭比劃了一下。
“我才注意到，你都已經比我高這麽多了。”
“我早就比哥高了。”沈晨咕哝着低下了頭。“我已經長大了。”
“都開始嘲笑你哥矮了是嗎。”
因為白景良的突然湊近，還摸了他的頭，沈晨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個笑容。
但是想到了什麽，他的表情很快又再次嚴肅了起來。
“哥。以後不要再做那種危險的事情……我不需要哥為我犧牲。”
白景良頓了一下。“對不起。”
“但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的，沒法不那樣做。以前你姐姐……”
沈晨聽見這兩個字就一下攥緊了手心。
白景良卻是突然陷入了回憶裏，笑着說道。
“以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實在是餓了，半夜出去偷吃的，然後老師來檢查的時候，你姐姐……”
“哥。”沈晨打斷了他，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表情可能有些僵硬，急忙調整了一下，勉強的對他笑了。
“這事我已經聽過了。”
白景良愣了一下。“是嗎。”
但是多聽聽不好嗎。他巴不得有人能來再多幫他回憶一下以前沈琪說過的話和做過的事呢。
他怕他會忘記……
沈晨一直低着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繼續說道：“我知道我姐從小幫了哥很多，以後我也會對哥好的。”
白景良看着他，點了點頭。“你說的對，你已經長大了，能夠照顧好你自己。”
沈琪應該也能放心了吧。
沈晨卻覺得白景良根本就沒能理解他話裏的意思。一股積壓已久的情緒在他胸腔裏激蕩着。
是。姐姐以前對白景良很好，但那又能怎麽樣呢？姐姐已經不在了，活着的人應該往前看，不是嗎？
憑什麽姐姐以前做過的事情，還像是這樣一坐無形的大山，隔在了他和白景良之間？
有的時候他真希望他能夠回到過去，替白景良做更多的事情，這樣白景良就會看看他了嗎？
他還想再說，但是白景良已經打開了自己書房的門。
“已經這麽晚了。我還有個報告要寫。你早點睡，別再耽誤明天大學的課了。”
沈晨抿了一下嘴，只好先回自己的房間了。“那哥，你一會也早點休息。”
“嗯。”
白景良走到了書房裏，打開了電腦。他需要簡單的描述一下他在幻境裏面經歷的故事線。
這是白景良已經輕車熟路的工作，他敲擊鍵盤的速度很快。
在寫到殷齊這個人物的時候，他一開始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
但是寫到一半，他還是停下了敲擊鍵盤的手。似乎遇到了一個難點。
【殷齊對白景良……】
白景良寫了又快速的删掉。像是面具一樣的平靜到底還是消融開來。他捂住了臉，耳朵因為窘迫而變紅了。
這怎麽寫啊。
白景良第一次決定在工作報告裏省略了大片的內容。只是總結性的寫道:
【因為殷齊曾經替白景良遭受了大量童年的不幸，所以他覺得白景良必須要對他心懷感激，實際上卻又沒有得到這種感情的回饋，所以對他産生了怨恨和執念……】
白景良寫到一半就又皺起了眉頭。
能這樣寫嗎。邏輯根本不通。
再說了，什麽樣的怨恨要那樣……
誰知道這怪物到底在想什麽啊？
白景良感到了一陣心煩意亂。氣的關上了文檔，站了起來。半天才又坐下。
算了，就這樣吧。反正怪物本來就是不懂人類的情感的。
白景良胡亂的提交了報告，嘆了一口氣，看向了窗外。
也不知道下一個幻境是怎麽樣的。
但他知道他必須要去。
如果沈琪還活着，他要去把她帶出來。如果沈琪已經不在了……
白景良捂住了臉，疲憊的躺在了床上。
他還是得去。這已經變成了他和ST01之間的恩怨，他不能夠讓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他倒要看看這個怪物有什麽目的。
幻境內。
“嘔。”
白景良趴在馬桶上吐了。
他已經跟着這個科研團隊在海上追蹤着深海人魚的蹤影有一個月了，但是至今都沒有見到任何一只人魚的真身。
他們只打撈出來一具又一具被人魚殺死的食物骸骨。
此時整個船上除了海水的腥味兒，還飄蕩着一股混合着防腐劑，血腥味和腐爛肉類的味道，白景良簡直無時無刻不覺得胃裏在翻江倒海。
可是他的身份畢竟是科研院的助理。很多時候還得幫助處理标本。
白景良吐完急忙撲到了洗手池邊，打開了水龍頭漱了口。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按在了他的頭上，摸了摸他的脖子，遞給了他一個杯子。
“感覺好些了嗎。寶寶。”
白景良擡頭。摸他的是一個穿着白大褂的斯文男人。
他身形很高，看起來似乎是混血，五官很深邃，鼻梁高挺，留長的頭發帶着一點卷，瞳孔的顏色也比較淺，這讓他看起來總是帶着笑意。
剛才叫出聲的那些聲寶貝，顯得格外自然和親切。
白景良一看到他，臉都有點紅了，抿起嘴笑了，“我沒事。”
但他很快似乎又顯得有些不好意思，轉而用杯子接水簌口。
“對不起，我還是沒能适應。”
“別這麽說，你本來的鑽研方向也不是海洋和人魚。已經做得越來越好了。”
男人說着又伸手幫他拿了牙刷，擠了牙膏上去。
白景良接了過來，開始乖乖刷牙。
男人鼓勵的摸了摸他的腦袋，像是在對待一個讨人喜歡的小動物，非常溫柔的語氣和他說話。“不舒服的話，一會就回去休息吧。”
“可以嗎。”白景良嘴裏含着泡沫，說的模模糊糊。
“沒事的。”男人低頭看着他，眼中的笑意越發明顯，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白景良乖乖沒動。
這人叫尤金，是他的上司，也是現在的戀人。
男性戀人。還是個控制欲極強的僞君子。
讓人讨厭的設定。
但白景良并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他能做的只是遵從幻境的人設。
總之不能讓這個幻境像上一個一樣崩掉。不然撤離又會變得非常困難。
“可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白景良刷完牙，就低頭抱住了他。神色羞澀之中，又帶着一點撒嬌的意味。
尤金僵硬了一下，眼睛一直盯着懷裏的人看。有那麽的一瞬間，他白皙的臉色都變得有些紅，溫暖的面容微微扭曲，閃過一絲驚人的欲望，但是終究又消失不見。
他把白景良環在他腰間的手拉了出來，又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呼吸都有點粗重。“乖，我還有很多工作。”
“寶寶，你在的時候我總是心神不寧的想着你，擔心你，我不想分神，好嗎。”
“哦。對不起。”白景良低下頭，稍顯失望，但是也不再多說。
【這人絕對不舉！】
這次，白景良的調控員換成了一個活潑些的女生。
白景良道：【謝天謝地。】
【哪怕是個口紅也早就上了！】
白景良稍微有點尴尬，沒有再回應。和尤金分開之後，就開始往船內部的宿舍區走。
【白哥。你說這個幻境的設定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白景良輕輕嘆氣。【能有什麽意思。難道怪物是在偷偷罵我是個戀愛腦的笨蛋嗎。】
只不過是因為被油嘴滑舌的尤金哄了幾句，白景良就放下了自己的志願，參加這個他并沒有那麽感興趣的，又十分危險人魚研究。甚至還要當他的助理，給他處理殘骸标本，做所有的髒活累活。
這個人設确實是戀愛腦又識人不清。
【局裏的專家不是分析過了。怪物的意識其實還很模糊，也很懵懂。但凡祂要是意識清醒又懷有惡意，藍星可能早就完蛋了。】
【我分配到什麽人設，只不過是巧合罷了。】
那女生頓時不敢問了。【哎呀。你別說了，好可怕。】
白景良很快回到了自己的宿舍，船上的空間都很小，他的宿舍自然也不例外。外面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掀起，海風呼呼的吹。吹的這大船搖搖晃晃，讓人很不舒服。
白景良在心裏嘆了一口氣，還是只能縮在了窄小的宿舍的床上，正打算休息。
外面突然一聲巨響，讓白景良一下坐了起來。
海浪仿佛越發洶湧，激烈的拍打在窗戶上，整個船艙都劇烈的搖晃了一下。
外面響起了嘈雜又慌亂的聲音，無數的人快速的踩在了夾板上，發出咚咚咚的聲音，似乎還有人在求救。
白景良猶豫了一下，還是披上衣服，跑了出去。
奇怪的是，一旦上到了夾板上面，整艘船卻又突然安靜了下來，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海面和天空全都凝結成深藍色的一片。根本看不清周圍。
白景良手裏拿着一把麻/醉/槍，小心的往前走，突然聽見了嘩啦一聲的水聲，好像有什麽從海裏跳到了船上來。
他吓得心口重重一跳，但是手裏的燈光照過去，卻只看見了一只虎鯨的殘骸。
這是科研團隊今天剛從海底上打撈上來的，人魚的獵物。
昔日海洋裏的頂級掠食者，如今只成了一塊血肉模糊的肉。
它肌肉深厚的腹部被直接扯開，露出了血紅的深坑和一圈白色的脂肪，和他龐大身軀相比略顯纖細的肋骨如同折斷了的竹筷一樣慘白的支出來。整個肢體随着船的颠簸而輕微的搖晃。
此時，在這樣黑暗的環境下，格外有一種仿佛恐怖片一般的不真實感。
哪怕此時人類對深海人魚的了解仍舊不夠多，起碼有一件事情是毋庸置疑的。
深海人魚非常危險。
虎鯨的肌肉已經是人類不可想象的強壯，可是眼前屍體身上可怖的傷口和直接被撕下來的皮肉，無一不彰顯着深海人魚是怎樣一種超越了他們目前認知的可怕存在。
哪怕此時，大量血腥的氣息仍舊摻雜在潮濕的海風裏……
等等，不對，這屍體已經被挂了這麽久，應該不會還有如此明顯的血腥味兒才對。
白景良心髒突然劇烈的跳動起來，恐怖如同蟲子一樣，迅速順着他的皮膚往上爬，讓他毛骨悚然。
他急速的晃動着手裏的燈光，照在不斷搖晃的甲板之上，哪怕什麽東西都沒有看到，他卻莫名越來越确定……
此時的黑暗裏還藏着什麽。比這具巨大的屍體要更恐怖，更冰冷，更危險……
“啊！”
此時整個船突然再次劇烈的搖晃，簡直就像是被誰用力的拽了一下，白景良站立不穩，慌亂的直接轉身射擊。
麻/醉/槍打在了鐵欄杆上，發出了嘣的一聲。
整艘船這時反複又突然活了起來，多出了無數的聲音。
不斷有船員吵吵嚷嚷的從船底上來，全部全副武裝，舉着槍準備射擊。
科研隊的人的聲音混雜在其中，顯得興奮又恐懼。“我們需要活的！”
“捉活的人魚！”
“閉嘴瘋子們！你們能活下來再說吧！”
那黑暗裏的怪物仿佛被這突然的變故徹底被激怒了。大船再次在洶湧的海浪裏危險的搖晃了起來。
下一秒，白景良就突然腳下踩空，一下就随着整個船艙被甩到了最右邊的欄杆上面。
白景良背部劇痛，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叫聲，又被冰涼的海浪砸的渾身濕透，動彈不得。
手裏的燈光旋轉着掉到了海裏面去，很快消失不見。
白景良的眼前變得一片漆黑，只能伸手指死死的抓住欄杆，才不至于被甩進海水裏面去。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白景良甚至沒法看清已經撲到他面前的，那只怪物的臉。
只能感覺到他高大猙獰的陰影，仿佛鬼魅一般從海中升起，還有他身上冰涼的，可怕的，濃郁的血腥氣。
但那怪物似乎看清了他。
他的身軀籠罩在他的身上方，臉和他近在咫尺，明明下一秒就可以輕易的劃破白景良的喉嚨，卻莫名其妙的停了下來。
白景良睜着眼睛，渾身發抖，臉色慘白，在這一短暫的停頓之中，絲毫沒有猶豫，再次扣動了板機。
砰的一聲，将麻/醉/直接射入了對方的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