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事出反常

事出反常

鐘娴覺得最近的馮清好像有點不太對勁,她們雖然還是會打電話,可頻率沒有之前高了,而且說的話也越來越少,以前雖然也是鐘娴主講,但你能很明顯感受到對方也在認真的傾聽,也許參與度不高但是也未有半點敷衍。

可從上周五開始一直到現在小十天的時間裏,從一開始對方講話總是心不在焉沒說幾句就找借口有事要挂電話,到後來的打過去要麽當時沒人接過來很久才會有人回過來,要麽就是未接你也不等不到回音,只能等下次撥打再一次撥打碰運氣,接通一兩回,可對方對于未接到電話這件事是滿不在意。

鐘娴只當是廠子裏忙,家裏事情多,影響了馮清,可是她心裏總是隐隐有些不安,感覺有些她害怕的事情正在發生,但心裏同時又抱有一些僥幸。

這僥幸又讓她不敢真的将事情打破砂鍋問到底,因為她知道自己可能無法承擔真實原因帶來的後果,她現在離馮清這麽遠,很多事情都無能為力。

進入冬天後,廠子裏的效益又到了最冷淡的時候,從農歷十一月開始直到來年的三月份,罐頭的銷售量都極低,如果冬天有其他活計可以去做的人,在這個時候去,廠裏也不會說什麽。

人一少讓原本冷寂的冬天顯得更加冷清,因為罐頭講究保質期,原本堆積的滿滿當當的幾百平廠屋,現在就角落存了一些貨,以備不時。

馮清坐在操作臺前盯着臺面上,橘黃色的瓶蓋堆成一座小小的山,有些發愣,冬天手指就是不靈活,她剛才做了會兒手就開始凍得有些發僵,這才停下來緩一緩。

她買了一個暖水袋,裏面灌滿燒開的熱水,一袋大概可以管3-4個小時左右,她一天換兩三次水就夠了,她将手覆在熱水袋上,幾秒後便感覺手活了過來。

腿邊是放的廠子裏四人一個的火爐,若不是靠着它,在這裏坐上一天,腳會因為溫度低而又缺少活動,冷成一塊鐵,那滋味可不好受。

休息夠了她便重新開始幹活兒,手上的動作不快,不緊不慢的做着,還有心思發呆。今天她不想早點下班,因為前不久家裏介紹的那個男孩子,說今天在這邊辦事,要等她下班了一起回去,一想到兩人騎着車要走半個多小時,就覺得累,這個半個小時單獨的相處對她來說,是個艱難的任務。

你越是有等待就會越覺得時間過得慢,你在毫無期待或者不想面對即将到來的日子裏,就會覺得時間飛逝而過,比如現在五點半的鐘聲響起,她要下班了,當然她也可以選擇用加班這樣的謊言,去逃避去搪塞,但意義不大,所以她只在板凳上多停留了幾分鐘,便站了起來。

她裹緊身上的棉衣走到車棚裏,戴上手套将車子推出來,走到門口就看到了已經站在廠門口等着的徐國慶,看起來像等了一會兒,他來回踱步,不時搓搓手來取暖。

那一刻馮清生出了一股強烈的厭惡,不是對這個男人,是對自己,她厭惡自己的自私,她把對鐘娴的自私之心放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強加給徐國慶,但它束縛住了三個人,因為她的原因似乎沒有一個人過得快樂。

徐國慶看見了馮清,臉上難掩的笑意從門口跑到她身邊:“下班啦。”

“嗯,走吧。”馮清收起剛才的那些心思,又恢複到了一幅切勿靠近的樣子。

“你餓不餓?我們去吃晚飯吧。”

“不用了,我回家吃。”

“我剛才看到路邊又賣炒板栗和烤雞蛋、紅薯,我買點你先墊墊肚子。”徐國慶走在馮清身邊,兩人的肩膀的大概離了半米的樣子,看不出親昵但也寫了一些熟悉在裏面,如果從第三人的視角去看的話。

“你要是餓了,你就先吃,我以往都是回家吃的,習慣了。”

徐國慶就算再木讷也能從三次的拒絕裏聽出來人的心情,他感受到了馮清的不高興,便不再提吃飯的事情,只問了幾句廠子裏的事,又關心了下馮清家裏,就像是一個相親你對象應該做的分內的事情。

冬天的天黑的很快,原本的稻田現在也是一片荒蕪,部分田裏還碼垛着稻草,在空蕩的田野裏更顯蒼涼。

路邊郁郁蔥蔥的樹葉凋落的幹淨,只剩幾片殘葉固執的停留在枝頭。

冷風裏蕭瑟和身邊的蕭索,讓人覺得更加難過,馮清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徐國慶看着她的樣子也不敢開口搭話,兩人在沉默中到了家,站在馮家院門口,馮清說:“謝謝你送我回來,快回去吧。”

徐國慶沒想到,她會連讓自己進去喝杯茶的打算都沒有,可是他無法問出口,只好點點頭就準備走。

恰巧這個時候馮志國從廚房出來,今天他在外面做事回來的早,本來還想去打兩把牌,但是想到還要等馮清回來做飯,又覺得女兒也辛苦,難得做了一次飯:“清兒,小徐,你們倆站在門口幹嘛?快進來坐,我飯馬上就好。”

“诶,叔叔。”徐國慶朝着院子裏的馮志國回應着。

馮清眉頭皺了皺,但是讓開身子示意徐國慶進去。

“小徐啊,今天怎麽和清兒一起回來的。”馮志國将菜端到桌上,招呼着徐國慶坐又讓馮清去給人家倒杯水。

“我去那邊辦事就去廠裏接馮清一起回來,天黑了又冷,我不放心,以後我會每天去接。”

“不麻煩了,我不是第一次走,以前也走了幾年。”馮清沒有将水遞到徐國慶手裏,只是放在了桌子上,這讓已經伸出的手徐國慶尴尬的抿了下嘴,臉上也笑也僵了幾分,但還是好脾氣的說道:“不麻煩的,接你是應該的。”

這些馮志國都落進了眼裏,他趕忙打圓場:“先吃飯,先吃飯,小徐我不知道你要來,都沒準備菜,将就着吃兩口哦。”

“叔叔您太客氣了,我今天上門都沒給您提東西,是我冒昧登門了。”

馮志國聽到徐國慶的話笑的更滿意了:“哪裏的話,以後常來你和清兒要多接觸多了解才行。”

馮清一直默不作聲,像是兩人的談話的內容主角不是自己,她只覺得今天她爸爸炒的辣椒炒肉鹽放多了。飯吃到一半,堂屋的電話響了,馮清起身去接。

“喂,馮清嗎?我是鐘娴。”

.....

“喂?”

“嗯,怎麽打電話?”

“現在要有事情才能給你打電話了嗎?”鐘娴悶着聲音問。

“電話費挺貴的,我也有事情要忙,你要是沒有什麽事情的話就不耽誤時間。”馮清用平淡地聲音講述着戳心窩子的話,讓鐘娴覺得像寒冬臘月的雪地裏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而對方既沒有道歉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

“這是什麽意思呢?”她忍着難過咬着嘴唇問。

“沒什麽意思,我還有事,先挂了。”說完這句話電話被挂斷地聲音就迅速傳到鐘娴的耳朵裏,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那扇門就被關閉了。

馮清吊着最後一口氣挂掉電話後,僞裝的面具才脫落,她是慶幸她們是隔着電話,無法觸摸到見到彼此,不然她可能沒法演完這場戲,畢竟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好演員,否則鐘娴就不會再第一次被拒絕後還不死心。

馮清沒有精力再回到餐桌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将這頓飯吃完,她回到房間連燈都沒開,平時極度愛幹淨,不換衣服不洗澡不會上床的人,合着穿了一天的衣服躺在了床上,她太累了,她覺得自己像被抽絲剝繭一般,身體裏沒有一處是好的。

無論是鐘娴的期待的回應,還是家裏的催促,又或者徐國慶步步緊靠,都讓她喘不過氣,她太需要好好休息下了。

不去管還在等自己回去的兩個男人,也不管她爸爸還會說些什麽,也不在意徐國慶的看法,她甚至希望他們能從這件事情對自己不滿,然後放棄自己才好。

這次以後鐘娴再也沒有打過電話給馮清,自己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也做不到沒臉沒皮,她把所有的想念、不解、委屈都藏在心裏,只盼望早些放假見到那個人,然後親口去問一句答案,她不會死磕不放,但也沒法做到徹底放下。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鐘娴都覺得自己過得混混沌沌的,每日就靠讀書來轉移注意力,室友們和嚴子琪叫她出去玩,她也去的少。

她緩解情緒的方式不是投入到一場歡樂中,越是熱鬧的地方她會感覺壓抑,她需要自己一個人或者找個安靜的地方,反複的将折磨她的問題一遍遍拿出來複習,直到這個問題再也無法對她造成影響,她才覺得這個坎兒算是真的過去了。

而馮清的情況似乎更糟糕,原本沉默的她變的更加沉默,可她無法躲起來,徐國慶和家人依然圍繞着她。

她覺得自己真的自私且很無用,明明是自己選擇了和徐國慶保持聯系,卻又不想和對方過多接觸,對于他除了抱歉就是利用,她知道等鐘娴回來的時候,她們之間還會有一場海嘯,而海嘯裏需要一個真正恐懼的源頭,才能打消一往無前人的勇氣,徐國慶就是那個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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