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場婚宴

一場婚宴

正月初八的那天是鐘娴發小的婚禮,也是在這場宴席上第她見到馮清的對象,其實很多時候她都想看看這個男人是什麽樣子,是胖的還是瘦的,說話溫不溫柔長得好不好看,夠不夠配得上自己滿心滿意喜歡的人。

馮清對他是不是也像第一次見到自己一樣又變得冷漠疏離,然後又一點一點向他展現自己真實的樣子。

他們隔着大圓桌面對面而坐,看似平靜如水實際各懷心思,馮清除一開始看見鐘娴坐下來時有一絲慌亂,之後全程沒有在看她一眼。

但鐘娴無所謂她毫不掩飾盯着她看,甚至在和徐國慶對上眼神時還給了對方一個微笑。顯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和馮清的事情,他有些驚訝但還是禮貌的回應了鐘娴。

鐘娴看着那個男人貼心為馮清夾菜,倒茶,就連夾給她的魚肉是最嫩的那塊,扣肉也是肥瘦适中最好的,這個男人好像對她真的還不錯。

飯桌上還有幾位鄉親年紀稍長,一直在打趣馮清和徐國慶,那個男人就會樂呵呵的笑着,不好意思的附和着那些玩笑話,馮清一如既往除了禮貌微笑不說一句話。

滿桌的菜都是好菜,有自己愛吃的排骨、牛腩、肘子,但是都不在她面前,她也難得去轉動桌盤,別人轉動桌盤停到她面前是哪兩道菜,她就吃哪道,味道好像也不錯。

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戳着碗裏的飯好像并不是很感興趣,直到桌盤再次轉動停下她去夾菜時發現是排骨和肘子,她有些奇怪怎麽這麽巧,她擡頭想看是誰轉的就看到了馮清按住桌盤讓它停穩。

但她并沒有在看鐘娴,只是自顧自的去夾菜,好像真的只是一個巧合,但是兩人心裏都清楚這不是。

鐘娴不想辜負她暗戳戳的小心思,夾了兩大筷子放進碗裏,大口大口吃着,馮清看到後嘴角不不易察覺的彎了彎,只幾秒便很快收了回來。

到新郎新娘敬酒環節了,新郎和鐘娴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在十五歲之前都是玩在一起,後來鐘娴去念了高中,他出去學徒做木匠才慢慢淡了往來,但是感情依然在,每次王剛回家只要鐘娴在他都會去找鐘娴,就像小時候一樣,哪怕只是聊聊天。有兩次去省城辦事他還特意去鐘娴的學校去看她帶她吃飯。

“媳婦兒這個是我從小到大的夥伴,也是我唯一最好的異性朋友,大學生,未來的人民教師。”

鐘娴舉杯:“百年好合,剛子人很好眼光也很好,你們要幸福”新娘聽到鐘娴簡單一句話就誇了王剛和自己,果然是文化人會說話,笑着和她碰了下杯:“謝謝,時常聽剛子說起你,但一直很忙都沒機會見面,今天見到了果然名不虛傳。”

“娴兒啊,我呢沒有什麽厲害的兄弟,不能給你介紹,在我的心裏,你将來找的對象一定和你一樣是人中龍鳳。”

“你喝多了,什麽人中龍鳳,互相敬重喜歡就好。”鐘娴看着他因為酒精上頭紅紅的臉帶着十分的認真,講着一些不着邊際期盼,期盼裏主角是自己,其實有被感動到。

馮清看着她和新郎連着幹了三杯,又敬了新娘一杯,立刻上了臉,坐下來的時候都有些晃悠,忍不住想過去查看她的情況:“喝杯熱水。”

鐘娴擡頭看見是她,傻笑的搖搖頭:“我還以為你會假裝不認識我了。”

“你喝多了,把水喝了,你和誰一起來的,讓他送你回去。”

“我一個人來的,我就是一個人,我沒有別人。”

馮清聽出來了這話裏意有所指,嘆了口氣對徐國慶說:“你先回去,我送她回去然後在自己回去。”

“你一個人怎麽把她弄回去,我來背她吧,你帶路。”

“不用,我可以,你回去就是了。”

徐國慶還是執意要背鐘娴,一手抓着鐘娴的胳膊就往肩膀上放,馮清有些着急了一把甩開他的手:“你別碰她,我來就可以了。”

徐國慶被她的反應吓到了,一時愣在那裏,馮清又覺得剛才語氣有些重了,緩了緩說:“你一個男人背她,別人看到難免傳幾句閑話,這裏離她家不遠,她醉的不厲害,我一個人可以,你先回去,我之後再去找你。”

鐘娴原本還因為她不讓那個男人背她,暗自高興,結果還沒兩秒又聽到她安撫那個男人,生怕剛剛那一舉措破壞兩人之間關系。

“你也不用管我,你和他走吧,我坐一會兒就自己回去。”

“你喝多了走不穩的,不要犟好不好?”馮清溫柔的哄着她,像哄她打針那次一樣,想到那些過去鐘娴覺得有些難過,她別扭着不說話。

因為衣服厚重,她有些吃力的圈住鐘娴的腰身才勉強扶穩,而鐘娴幾乎把全部的重量都攤在了她身上,她就是要讓她這麽辛苦,讓她記住自己,讓她分秒都不得忘了自己,在以後的生活裏要時常想起記起才好。

這些心思馮清一概不知,她扶着鐘娴穿過熱鬧歡騰的人群走出棚子,一陣冷風吹來順着脖子和衣領間的縫隙就往裏只鑽,她凍得打了個寒顫,更加用力的圈緊鐘娴好讓兩人可以互相取點暖,看着一下就被凍紅的臉,她把鐘娴的脖子上的圍巾往上拉了拉,好讓它能擋些冷風。

這條圍巾是她織給鐘娴的,那時候她還想嘗試的去接受鐘娴,接受自己的心意,只是……算了,有

些東西由不得人。

兩人吃力的走着,鐘娴不知是清醒不清醒的狀态喊着馮清的名字:“馮清。 ”

“在。”

“馮清馮清。”

“在呢。”

“你好讨厭啊,你臉那麽臭怎麽還有人喜歡你。”

“你不是之前還誇我笑起來好看嗎?”

“你現在又不對我笑了,你都對狗男人笑。”

“沒有對男人笑。”

“你幹嘛不對他笑,你不是要嫁給他嗎?”

“是啊,要嫁給他了所以就不對你笑了。”

鐘娴從她懷裏掙脫出來一把推開她,站的搖搖晃晃的:“那你去找他,別挨着我。”

馮清一把扶住她生怕摔着自己:“送你回去了就走。”

鐘娴甩開她的手賭氣似的往前沖:“不要你管,我自己走。”

“鐘娴,你喝多了會摔着的,聽話好不好。”馮清略帶祈求邊哄邊勸。

那些話都不是她的心裏話,但她不得不這樣說,她也很難過,她看着鐘娴恨不得将心裏壓抑着的實話一股腦的傾訴。但是不可以,她不能這麽做,她已經和別人相親了,她不能讓鐘娴和自己一起背上那些罵名,她不能把她困住在此。

鐘娴耍賴似的一屁股坐在路邊的樹樁上,把頭埋在膝蓋中間,摘掉手套去拔地上的枯草。

“回去吧,外頭冷。”

鐘娴不理她。

她無奈的看着她這副任性不講理的樣子,從口袋你掏出紙巾:“手都凍紅了,不要在拔了,擦一下手把手套戴好。”

“你回去吧,我坐會兒就走,我沒醉我故意的,就是不想讓你們倆待在一起,我現在後悔了,所以你走吧。”

“鐘娴。”

“嗯。”

“你瘦了。”

“瘦點好看。”

馮清看到了她手背上燙傷的地方,一小塊褐色顯得格外刺眼,這雙手明明那麽白皙光潔,有些惋惜心疼的說道:“你燙傷的地方還是留疤了,我寄給你的藥你沒有好好擦嗎?”

鐘娴不在意了擡手看了看,又立即說道:“無所謂一點疤而已。”

“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鐘娴沒有理會她,而是反問:聽說你和那個男生已經相處一段時間呢?”

“嗯。”

“家裏給你介紹的嗎?是你伯媽還是哪個親戚?”

“重要嗎?”馮清偏偏頭無奈的反問。

“為什麽?”

“什麽?”

“為什麽選擇他?”

“對我和家人都好,踏實,他父母人也很好,雙方都很滿意。”

鐘娴冷笑了一聲:“所以呢?你沒有說你喜歡他,愛情、婚姻最重要的不是心動和喜歡嗎?”“

“過日子嘛,喜歡又當不了飯吃。”馮清扶了扶額頭,蠻不在意的回答。

這一刻鐘娴心裏不是被拒絕後的難過,而是馮清對于生活的妥協,讓她失落,好像被打倒的是自己,她不喜歡這樣的馮清,不喜歡将自己的未來看的一文不值的馮清。

鐘娴有些踉跄的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土:“走吧。”

這一段路實在是太短,短的就像她們的故事,才開始就已經結束,連沿途的風景都還來不及細看,就已經到了終點。

“你什麽時候結婚?”

“不知道,也許是年後吧,他們還沒定日子。”

“春天結婚吧,不要在夏天。”

“為什麽?”

“再和我沒有關系的季節結婚吧,秋天也好春天也好,冬天太冷了還是不要,春天不是充滿了希望與生機嗎?是好寓意啊。”

馮清眼裏溢出霧氣,聲音哽咽的喚她的名字:“鐘娴。”

她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濕潤:“不要這樣叫我的名字,會讓我覺得你要悔婚選擇我了。”

“好,我不會再夏天結婚的。”馮清吸了吸鼻子,輕聲帶着無限的柔情說了這句話。

要不是談話的內容像刀子紮着鐘娴的心髒,單聽她的聲音和語氣,會以為這句話是一顆糖。

“嗯,提前祝你新婚快樂,一定要幸福,平安順遂。”

馮清詫異看着她,似乎是不太相信她會祝福自己的婚姻,鐘娴看破了她眼裏的異樣,有些難過,但是強撐着笑了笑,補充道:“沒有詛咒說反話,不要擔心,我是希望你好的,不管你和誰在一起又是在哪裏。”

她沖她擺手:“再見,馮清。”

“再見。”馮清道出口的只有兩個字,但在心裏無聲流淌着淚,裏面還夾着冰天雪地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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