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

只恨這個村子太小,不知道是不是小時候太小,所以村子很大,後來人大了村子就變小了。

原來七八年都沒有碰見過馮清一次,這個年關就像是老天爺在彌補那些年,她去小賣部買過年用的爆竹能遇見馮清買醬油,她去地裏拔白菜能碰到馮清去扯蘿蔔,去市場買年貨也能碰到。

這樣的遇見并沒有讓鐘娴多麽高興,因為她是打算放棄這段無疾而終,還未開始便就結束的愛情,每一次的遇見對于她而言是種折磨,有句話不是說:最好不想見如此便可不相戀,相戀是沒法戀的,至少可以不相思不是嗎?

不過她又慶幸,幸好每次遇見的只有馮清一個人,她還能假裝淡定點頭微笑致意,權當是打了招呼,非必要她一句話都不會說。不是不想說,是怕一開口那泛濫成災的愛意與思念,會自己化作完整的字句,不受大腦控制便一溜煙地跑出來,所以将嘴巴緊閉。

既然鐘娴不會主動說話,馮清那性子就更加難主動開口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是有愧于鐘娴的,所以當她看到鐘娴刻意回避自己的時候,她以為是她不想和自己說話,所以不敢打擾。

然而老天爺和緣分就偏偏是要戲弄鐘娴一般,才感慨只是單獨遇見馮清,結果那天一早她去和鐘淑被媽媽分配去賣豆腐的人家買一些豆腐用來過年吃,兩姐妹到的時候做好的一鍋豆腐最後一點被人買走,只能等鍋裏新做的。

她坐在院子裏還沒等多久就看到鐘娴和徐國慶提着桶子走進來,她下意識就想逃,然後想起鐘淑還在,只好強裝鎮定坐在那裏看着眼前的人越走越近。

鐘淑也好些日子沒見到馮清了,她原本以為姐姐放假了她們四個又會在一起玩,結果一次都沒有,她還問過鐘娴兩次為什麽不去找馮清姐姐玩,每次問姐姐都會說,你要是想和依依玩就去嘛,然後理由不是自己要忙,就是說馮清姐姐很忙。

巧的是她去馮依依那裏有時會碰到馮清在家,就問馮清怎麽自家姐姐放假了,你不去找她,馮清也是一頓推辭。

不過鐘淑心一向比較大,她們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她也知道馮清相親的事情,就以為是真的大家都有事情要忙,沒有時間再像以前那樣。

等馮清他們走進院子,鐘淑一個健步就沖到了馮清面前,挽着馮清的手甜甜的說:“馮清姐姐,你也來買豆腐啊,我們也是,不過要等一會兒,豆腐還在鍋裏。”

馮清相比鐘娴還是沉穩一些,她面色如常笑着回鐘淑:“好啊,你們來了多久啦,最近怎麽沒去家裏玩啊?”

“最近家裏忙着過年的準備,每天都要和姐姐幫家裏幹活兒,我媽随時随地差遣我們,叮囑了不許瞎跑。”

這邊的鐘淑和馮依依一直說着話,徐國慶見過鐘娴一次,他站在一旁目光對上鐘娴的時候,還主動打了招呼,不過他不知道鐘娴的名字,只是憨厚的笑了笑,鐘娴無力的點了點頭就當是回應了。

此時此刻她真的感覺如坐針氈,如芒刺背,如鲠在喉,渾身上下哪哪兒都不舒服,于是只好站起來準備溜達溜達,順便離開這該死的地方。

但是她一起來,鐘淑立馬叫住她:“姐姐你去哪裏?過來和我們一起聊天啊,你不是回來後還沒找馮清姐姐玩過。”

鐘娴看了馮清有一眼,她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什麽情緒,見自己望向她竟然還沖她笑了笑,這一笑就讓她更火了,她忍着不爽,壓着聲音說:“你們不是在聊嗎?我轉一轉順便去珍珍家,看看她回來沒有。”

“哦,珍珍姐姐好像回來了我前天有看到她。”

“行,那我去看看,你自己在這兒玩。”

她才走出院子就聽到鐘淑那個小嘴巴在給馮清說,珍珍姐姐就是她們同家們的,和姐姐差不多大,算是姐姐的發小,她還聽到馮清說她知道。

她其實哪裏也沒去,只是繞到了屋後的魚塘邊站着,她就是找個清淨地方,她看到馮清和徐國慶像對夫妻一樣并肩站在一起就覺得紮眼覺得煩,偏偏她還不能表現出來,氣的撿起地上一塊石子死勁的砸進水裏。

過了會兒,她約摸着應該豆腐快好了,才慢悠悠的回去,一進院子鐘淑就問:“見到珍珍姐姐了嗎?”

這她哪裏知道,她又沒去,含糊的嗯了一下,就走進廚房了。

結果徐國慶正在廚房裏,幫豆腐老板擡出鍋的豆腐,剛剛進來時都沒留意這個男的在不在院子裏。

鐘娴剛準備退出去,結果他們擡着豆腐轉身要放到桌子上時,徐國慶的手肘一下撞到了鐘娴眼角,痛的她當時眼淚就出來了:“啊。”

外面的人聽到聲音立刻跑了進來,馮清比鐘淑先一步站到鐘娴面前,捧着她的臉就要去看,徐國慶是真的沒看到她站在那裏,一個勁兒道歉。

“是撞到眼睛了嗎?”

鐘娴實在是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那一下真的撞的她眼冒金星,緩了一會才點了點頭。

馮清把她的手拿下來,仔細的檢查着,一旁的鐘淑都快急哭,以為姐姐的眼睛要被撞瞎了。

“眼角這裏的骨頭腫了點。你能睜開嗎?看看有沒有傷到眼睛。”

這會兒鐘娴已經回過神了,她把偏過頭,把馮清捧着自己臉的手拿了下來,退開了些距離:“應該沒有,就是打到眼角了。”

馮清看着她的動作心裏酸酸的,語氣有些細微的哽咽的說:“我不碰你,你睜開眼睛我看看。”

鐘娴最聽不得她這種委屈又隐忍的聲音,立刻繳械投降:睜開眼睛把臉伸過去:“你看你看,沒事的。”

鐘淑也沖過去一把抱住她姐姐帶着哭腔說:“姐姐我以為你要瞎了,吓死我了。”

“好啦好啦,沒事的,就是剛撞到有點疼,哪有那麽容易瞎。”

這場風波過去後,大家買好自己的豆腐就準備各自回家,起初徐國慶過意不去,想幫她們把豆腐拎回去,但是鐘娴堅決不肯,只好作罷。

回去的路上徐國慶跟鐘娴道完歉後,又和馮清解釋:“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進來了站在我身後。”

“嗯,我知道。”

“你是不是和她關系很好啊?”馮清的語氣淡淡,像是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可她的表情和情緒又能明顯讓人感受到她不高興了,于是徐國慶難得追問了一句。

“怎麽?”

“你很在意她。”

“哪裏在意,撞到了人家,關心是應該的,出了問題要負責任的。”

“我也不懂女孩子之間的相處,但是你每次見到她我都能感覺到你在關注她,我只有在她身上看到過這樣的你。”

“是嗎?那是因為你也見過我別的朋友啊。”

“也是。”

這是徐國慶第一次問這樣的問題,連這個老實木讷的男人都看的出來的東西,讓馮清很擔憂旁人是否能察覺到。

她很怕鐘娴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論,她并不在意徐國慶有什麽意見,兩人并沒有訂婚,現在也只不過是相處了解着,都不算在一起,如果他有什麽想法要提出來,她都無所謂,可以配合,只要不影響鐘娴就行。

剛才鐘娴的眼角眉骨很明顯的腫了起來,這讓她很擔憂,晚上的時候不放心她還是去診所找陳醫生問了,又拿着開的活血化瘀的藥去了鐘娴家。

“陳醫生說還沒有超過24小時可以冷敷消腫,這個是開的活血化瘀的藥,也是有利于消腫的。”

“不要緊的,你不用擔心,還特意去跑一趟診所真是麻煩了。”鐘娴言辭之間盡是客套,語氣寫滿了距離。

馮清聽得心頭一顫,低頭盯着地面,沉默了一會兒:“對不起。”

“是替你男朋友向我道歉嗎?”

“不是。”

“藥我會吃的,謝謝了。”

“那我回去了。”

“好。”

回到房間的鐘娴把藥房子櫃子上,自己坐在床邊對着藥發呆,又伸手把它拿過來,上面好像還有馮清手心的溫度,她用力拽緊小小的瓶身,似乎想與上面的餘溫重合,直到太過用力手控制不住的抖動,她才松開作罷。

長籲一口氣後,躺進了厚實的被子裏,全身心都感覺被棉花包裹吞落,于是她升出了一個願望,想落入雲端,做一場夢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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