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以後便是陌生人嗎?

以後便是陌生人嗎?

去外婆家拜年的那天,一大家子再次齊聚,飯桌說一開始的熱熱鬧鬧又虛僞的祥和結束後,每次的老話題又被拿了出來,這次的核心重點放在了鐘娴身上。

大家都知道這個學期過完,鐘娴就要開始實習工作了,都七嘴八舌的問她,是不是做老師啊,去哪裏做,學校分配的單位好不好,能掙幾個錢,省城裏的老師工資應該更高吧。

想着是個高興的日子,外婆是最喜歡大家都聚在一起的時候,每次即使在廚房忙的腳跟不沾地,也樂呵呵的,她并不想把氣氛弄得不好,反正每年也就那麽兩次的時間能見見面。

所以她一直都好聲附和,耐心解釋。

直到她舅舅再次開口:“鐘娴啊,你這以後是嫁人也找個省城的是吧?”

“舅舅是有什麽建議嗎?”

“你嫁的太遠也要考慮你爸媽以後老了的去處,雖然省城好,但是小城市離家近啊。”

鐘娴在心裏冷笑,他們可真是會為自己的自私與嫉妒找借口啊,生怕自己過得太好,能有留在省城飛黃騰達的機會,也怕自己真的找個高幹子弟或者富家子弟,把他們之間的距離甩的遠遠的。

“我想我爸媽應該會希望我留在更有發展的地方吧,至于他們老了,我可以把他們接過去。”

“我們這一輩在農村過慣了,怎麽過得了城市裏的日子,我們隔壁的老高女兒嫁到北京,上次去住了兩個月,就回來了說住不慣。”

不等鐘娴反駁,丁蘭就開口了:“鐘娴肯定是要為自己做更好的打算,我和她爸做了一輩子農民,好不容易将她送出去,就是希望她能過得好。”

大舅也是窮追不舍,一幅好心的樣子:“大姐,你們現在是還能動不要兒女在前盡孝,以後老了呢?”

“老了再說,不可能為了我們讓鐘娴搭上自己更好的人生,那不是做父母的能做出來的事情。”

鐘娴覺得這頓飯吃到最後索然無味,甚至惡心,要不是顧及到外公外婆,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

吃完飯後,鐘娴幫外婆一起收拾廚房時,外婆悄悄的問她:“妹妹啊,你上次說有喜歡的人是不是真的哦,你們之間怎麽樣呢?”

她沒想到外婆還記着,這麽簡單一句問候似乎戳中了鐘娴的心窩,她眼睛一熱忍不住就要落下珠子,又覺得自己不該如此,偏過頭擠了擠眼睛,試圖将眼眸裏的濕意藏起來。

但偏偏這動作被外婆不差半點兒看了進去,老太太嘆了嘆氣,心疼孫女兒又不知該說些什麽,她把藏在櫥櫃裏綠豆糕拿出來,用布滿老繭和皺紋的手小心翼翼生怕灑落捧到鐘娴面前,小時候她不高興外婆就會拿些她喜歡吃的零嘴哄她。

“你一個人吃給妹妹留點兒,哥哥姐姐她們都不知道,這是外婆特意給你們藏的。”

那幾個哥哥姐姐早就不愛這些,但她聽到外婆這樣說,還是忍不住咧開嘴笑了。

見到她笑外婆才放心下來,而後又安慰的口吻說:“世間來去都是講緣分的,它該有就會有的。”老太太并未多說,她想這麽聰明鐘娴應是聽得懂的。

他們又在外婆家住了兩天,直到初五才回家,回去後的每一天幾乎都在走親戚拜年中,不是今天家裏來客人,就是明天要去哪個七大姑八大姨家裏拜年。

鐘娴小時候還挺愛湊這種熱鬧,因為小時候還能親戚家同齡孩子一起玩,現在大了,她和大部分人的生活軌跡都不一樣。

他們都當她是飛出了村裏鳳凰,經常明地裏暗地裏講些聽起來奉承話,但實際當事人聽起來并不因此高興的話。

加上今年過年因為她和馮清的事情,讓她情緒更是不佳,頭兩天還跟着跑了幾個血緣上較為親近的親戚後,後面還轉彎才能攀上親的親戚,她就不想去了,鐘開明和丁蘭看她确實情緒不太高漲也就随她去了。

今天爸媽和妹妹都出門了,鐘娴才慢慢悠悠的從床上爬起來,開年後天氣都很好,自從初二到現在都沒有下過雨。

今天太陽也好得出奇,她吃過飯,就端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裏,還給自己抓了兩把瓜子,倒了杯滾燙的茶,學着大人們的樣子。

因着還在正月裏,路上總是不時的有人經過,有認識的總要隔着溝打個招呼講幾句白話,村子裏往日都是些小孩兒或者中老年人,只有每逢過年才會熱鬧一些,在外打工的青年都回來了,一個個穿上城裏最時興的衣服,發型也學着電視做,把這冬日裏貧瘠的村莊硬生生襯出了幾分花哨。

如此幾回啊,鐘娴覺得有些累便回到了屋裏,閑時無事就打開電視,也不看就是放點聲音圖個熱鬧。

馮清家的親戚不多,除了初二去了趟外婆家,回來後就再也沒有出過門。

有些親戚要走動,也都是馮志國一個人去走,馮清和馮依依并不去。

今天馮依依待在家裏實在覺得有些無聊,便問正在打掃衛生的馮清:“姐姐,我們去找鐘淑她們玩吧?一起去趕集啊,今天初八集市裏肯定很熱鬧。”

聽到鐘淑的名字她自然地就想起了鐘娴,那天之後兩人就再也沒有遇見過了,也不曉得她怎麽樣,好還是不好?想來也是不好的吧,畢竟自己對她做了那麽過分的事情。

“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

馮依依抓了顆糖,剝掉外面的糖紙然後放在嘴裏,糖在嘴裏繞了兩圈,她才說話:“為什麽?姐姐你是不是和鐘娴姐姐吵架呢?”

“沒有,我和她吵什麽架啊?”馮清拿在手裏的掃把一頓,

“可是,你再也沒有和她一起玩過了,暑假的時候你們不是經常會一起嗎?你們關系不是很好嗎?”不理解的馮依依将自己心裏疑惑了好久的問題,一連串都問了出來。

馮清猛然發現,她似乎找不到一個可以拿出手,讓人相信的理由,可以完美的解釋,她為什麽會和鐘娴走到這一步。

因為她們的事情無法宣之于口,這段感情無論走向圓滿還是分離,都無法明明白白的告知世人,因為世人不接受。

有了這樣的認知後,馮清更加難過,因為鐘娴不是她想要埋在心裏的秘密,而是想她是活在自己嘴裏,時常被惦記被炫耀的人。

馮清可以欺騙所有人包括鐘娴,但她無法欺騙自己,無法将心裏的心思按捺的不動聲色,她會想要知道關于鐘娴的事情,大大小小的,她想知道她好不好,哪裏好又是怎麽好的,又怕知道她不好,萬一不好與自己有關,那不是拿刀刮骨嗎?

所以好幾次她繞遠路,找各種正大光明的借口去鐘娴家附近轉悠,但是她又很怕和鐘娴正面遇見。

有一次馮志國要給鐘娴隔壁的隔壁,老郭家送工錢,本來是馮志國打算自己去,但是馮清知道後,主動接過任務替他去送。

一路上她即高興又忐忑,她路過鐘娴家的時候眼睛不自覺的往裏望,又一幅生怕被人看到的樣子。

不過除了晾曬在院子裏的衣服,她什麽也沒看到,送完錢準備回去的時候,她一出門就看到鐘娴在自家院子裏站着和人說話,她已經出去的身子又快速的回來。

搞得老郭家女人吓一跳,馮清意識到後,硬是給自己找了個話頭坐下來聊了半個小時,那半個小時她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她本來就不大會聊天尤其是這種硬找的話頭,她坐在那裏聽着人家絮絮叨叨,自己像個木頭時不時的附和下或者嗯啊幾句。

回去的路上她都在懊惱自己今天的舉動,從就不應該出了門又退回來,不應該和人加聊什麽叫大毛衣,結婚生小孩兒,到不應該來送錢,把今天後悔了一個遍。

再路過鐘娴家的時候,她連頭都不敢偏,只知道院子裏是沒人,她走的跟賽跑的似的,不過好死不死,鐘娴還是看到她了,那時她正坐在堂屋裏烤火,大門是開着的,她看着有個人走過去身影和走路的姿勢極其像馮清,她馬上走出去,但是那個人走的很快,不過鐘娴還是很确定那就是馮清。

只是馮清的舉措在她看來,就是不想看到自己,她打自家門前經過走的那麽快,目不斜視沒有分一點眼神出來。

鐘娴想,就這麽不想見到自己麽?以後就算是碰到,估計馮清會當做不認識她吧,和陌生人一樣甚至還不如陌生人,至少陌生人見到自己不會躲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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