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王事多難，維其棘矣

時維三月，本來應該是春光明媚的天氣，冀州竟然飄起了雪花，不多日竟在地上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積雪。伯邑考站在禦田隴上，眼見先前已經播種下的麥種被積雪覆上，總有神力也無力回天，只得深深嘆氣。他彎下腰來，将被凍壞的種子夾雜着積雪放在了小壇子裏，便準備帶回侯府。

商王要求冀州納貢，要求進貢人牲一千，被冀州侯蘇護斷然拒絕。妲己望着外面越來越大的飛雪，聽到伯邑考與父親和兄長說起，今年春耕不利，心中升騰起無盡的恐懼。如今冀州侯拒絕納貢，已是和商王撕破顏面，所有人都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确又不敢去想。

“如今是我冀州反商，與大公子無關，大公子近日還是盡早返回西岐，免得受我們連累。”冀州侯蘇護對伯邑考說出此話時，已經和長子蘇全忠整肅了冀州的軍隊，只待背水一戰。

“商王也不是完全不通情理之人，冀州天災異象，便再無轉圜餘地了嗎？”伯邑考聽蘇護說得凄涼，可也知道自己問出的話會有什麽樣的答案，但也報了萬一的希望。

“我們有蘇一脈，世代守衛冀州，如果商王強取，也只能和他魚死網破。”蘇護說這話時，眼見女兒妲己暗自啜泣，便又對伯邑考道：“二王子殷壽的軍隊不日便要攻來，承蒙大公子不棄，可否帶小女一同回西岐，讓小女從此侍奉大公子，從此她便是西岐之人。有蘇男兒已有必死的決心，我唯獨放心不下我的女兒。”

妲己眼中噙淚，直向父親搖頭，伯邑考心中不忍，道：“侯爺三思，令公子也在朝歌為質，或許還有萬全之策。”

“若是他不同我反，他便不是我的兒子了！”蘇護已是心意已決，“今天大公子盡快收拾行裝，盡快回西岐，小女今後就承蒙照顧了。”蘇護說着向伯邑考行禮。

伯邑考連忙扶起蘇護，看向了妲己：“你可願意與我一同回去？”

妲己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是一直哭泣，伯邑考拿出帕子輕輕為她擦去眼淚，輕聲道：“你若是不願，我同你一起在冀州。”

蘇護道：“此事由不得她，大公子今晚快走，冀州之事，不要連累了西伯侯才是。”

冀州侯決絕，伯邑考只得遵守，衆人收拾好行頭，蘇全忠打開了冀州城大門，讓伯邑考季姜一行帶着妲己漏夜出城，奔往西岐。

冀州城外依舊風雪交加，積雪迅速覆蓋了山川河流，伴着夜色，城門也消失不見，伯邑考騎馬在前，季姜則與妲己同乘馬車，見她始終淚眼，不斷回望冀州城，便坐近了一些，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妲己姐姐你不要害怕，大公子會保護我們的，待到事态緩和，一定還會帶你回冀州的。”

妲己紅着眼睛看着季姜，握了握季姜的手。妲己哭得脫力，靠在季姜的肩上，沉沉睡去。季姜緩緩打開馬車的簾子，只見風雪依舊，遠山星辰都在往耳後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