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南哥
南哥
昏暗的小巷子裏本應充滿了屬于夜晚的安靜卻混雜着人聲，一群男生身穿一中校服卻是一副拽的要命的樣子。
在四五個男生的包圍中間，若隐若現地能看到一個同樣身穿校服的男孩。只是他低着頭，雙手死死地拽着肩上的書包帶，身材瘦弱。
“你不挺能出風頭嗎，怎麽現在慫了”其中一個男生說着，伸手就把中間的男孩推倒在地。
“他也就能在老師面前賣賣乖，就他這樣看着病殃殃的誰還願意搭理他。”另一個男生附和着說道，腳直接踏到男孩的肩膀上。
“跟他廢話什麽，直接揍，讓他長長記性”
接着就是五個男生對着中間瘦弱不堪的男孩拳打腳踢，男孩拼命掙紮，一次一次地想往外跑，但又一次次地被拖回去。
就在那群男生打的興奮時，號稱整條街“街霸”也就是人們口中的混子頭夜南，帶着他的三個兄弟從巷子口路過。
夜南一臉痞氣，無意間看到巷子裏求救的目光，那雙眼睛很清澈，很漂亮，但對上自己目光的那雙眼睛裏滿含淚水。
只是輕輕地對視了一眼，夜南繼續往前走，并沒有打算管別人的閑事,剛走出兩米，巷子裏的謾罵聲和啼哭聲傳進夜南的耳朵裏，他的腳步一頓，最終還是轉身快步跑回了剛才路過的巷子。
跟在他身後的其中一個男人抱着胳膊，輕笑着說“你說老大老管那些閑事幹嘛”
“老大多善良，走吧，去幫忙”
夜南随手拽了一根棍子朝巷子裏走去，在距離那群人不遠的地方撿了一塊石頭扔了過去，正好砸中其中一個男生。
那群人停下對中間男孩的打，轉頭一齊看向夜南。
“你誰啊，別多管閑事”被砸中的男孩惡狠狠地瞪着他，沒認出來這位大名鼎鼎的街霸。
雖然夜南在這片小地方很有名，但見過他真人的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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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南提着手裏的棍子往前走了兩步“我管的又不是你們的閑事，我管的是他的”棍子指向那個蜷縮身體靠着牆，臉上傷痕累累的男孩。
他知道對這群小屁孩不用真動手，吓唬吓唬就行“你們是自己走”他把棍子轉向那群男生“還是它送你們走？”
站在最前面的男生明顯被棍子吓慫了“你給我等着”說罷，轉身帶着身後的人跑了。
那群人走後，夜南的目光落在牆邊的男孩身上，剛才只看到眼睛就覺得挺好看的，現在看來果然很清秀，不過現在臉上髒兮兮的，洗幹淨一定很驚豔，在盧林街住了這麽多年，長這麽帶勁的還是第一次碰見。
夜南走進他，輕輕在他腳邊踢了一下“起來吧”
男孩緩緩站起身，雙手攥着衣角，頭一直低着，不敢看夜南。
夜南把棍子往邊上一扔“嘭”的一聲響，男孩的身體跟着顫抖了一下，夜南看了看他校服上的校牌，把上面的字一個一個地念了出來
“南安市盧林街第一高中，叫陳雨。”說完又看向男孩的臉，陳雨哆哆嗦嗦地點點頭。
身後夜南三個好兄弟的其中一個高聲喊道“南哥，別吓着人家了，走吧”
夜南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又轉過頭看了看陳雨“趕緊回家吧”說完轉身跟着身後的三個人走了。
陳雨撿起地上的書包，看着夜南馬上要拐出巷子的身影，咬了咬破了皮的嘴唇，鼓起勇氣沖着夜南的背影用自己最大的聲音喊了一句
“謝謝你”
雖然不知道夜南能不能聽到。可惜不知道救命恩人的名字，只知道別人叫他“南哥”
抱着書包在原地站了一會，看着夜南的背影慢慢地消失在拐彎處，才背上書包走回家。
他走進一條老式小街，這裏的房屋幾十年沒有被翻新過，已經破舊不堪了，陳雨放慢腳步站定在門口，用袖子抹掉臉上的灰塵和血跡，深呼了一口氣。
打開門，屋子裏的酒味鋪天蓋地地朝他襲來，但陳雨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絲毫不覺得嗆鼻
“爸，我回來了”陳雨看了一眼坐在飯桌前一直盯着窗外的男人，放下書包蹲下身子開始收拾地上的酒瓶和垃圾，這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
男人轉過頭，糙着一口沙啞的聲音“幹嘛去了”
陳雨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邊收拾邊回答男人的問題“老師輔導學習，回來晚了”每天變着花樣的找理由，但都不能脫離學習，要不就會被臭罵一頓
男人轉過頭，盯着陳雨，他滿臉的皺紋和一嘴大黃牙，胡子也很長，頂着自己喝酒喝出來的啤酒肚，整個人看起來就是頹廢，邋遢。
沒錯，這就是陳雨的父親，陳華山。原本陳雨還有個母親，只不過後來丢下他跑到別處去了，自從離婚以後，陳華山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你跟你那個媽一樣，就是個白眼狼”說完，陳華山起身拿着酒回了自己的卧室，雖是卧室，倒不如說是豬圈。
陳雨收拾酒瓶的手握緊了幾分，這樣莫名其妙的挨罵是常事，但只要帶着自己的母親，陳雨心裏就會憤怒，但不敢表現出來，只能自己忍着。
收拾完客廳的殘局，陳雨拿着放在椅子上的書包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房間很整潔，跟外面的屋子根本不像一套的，房間不大，但被他布置的很規整，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的書以及擺放在床頭的合照，是這間屋子所有的東西。
小屋裏的燈很昏暗，讓整個房間都變得很壓抑，但只有這個能讓陳雨放松，不被人打擾。
他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被打傷的位置，眼前若隐若現地出現夜南的樣子，眼角有傷，貼着創口貼，很高，力氣很大，看起來兇巴巴痞裏痞氣的，但說話很溫柔，聲音很好聽。
一眨眼，夜南的樣子又消失了，他放下沾了消毒水的棉棒‘應該是太累了出現的幻覺’這麽想着，躺上床，放松全身很快就睡着了。
夢裏，媽媽坐在床上，手裏拿着織毛衣的針，小時候的陳雨站在床上，整個人都趴在媽媽的身上，頭靠在媽媽的肩頭，随着媽媽身體的搖晃慢慢地晃動。
“媽媽，陪我玩嘛”小陳雨在媽媽的耳邊撒着嬌。
“小雨別急，媽媽正在給小雨做衣服，做好了我們小雨就有新衣服穿啦”
“真的嗎？”小陳雨一臉稚氣未脫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啦，媽媽怎麽可能騙小雨呢”
他看着自己小時候和媽媽笑的開心的樣子，鼻子一酸，眼睛裏瞬間充滿了淚水，他想去抱媽媽，剛往前移兩步，面前的畫面突然變了。
面前變成了一面牆，耳朵裏充斥着吵架聲，他的目光瞥到躲在牆角捂住耳朵瑟瑟發抖的小陳雨。
他想起這是爸媽離婚的前一段時間，轉身看到的就是爸媽吵架的場景，如果記得沒錯，就是這時候媽媽被爸爸打了一頓，果然，爸爸動手了。母親的慘叫聲和父親的謾罵聲混做一團，鬧的他頭疼的快炸了一樣。
緊接着是他前一段時間被同學堵在牆角揍了一頓後，自己蹲在一邊小聲抽泣的場景，不過這次跟實際發生的不太一樣
面前突然出現一只手，但是看不清那人的臉，他使勁眨了一下眼睛，再看過去，腦子裏自動填充的是夜南的臉，他想握住夜南的手，但怎麽也抓不住
猛的，陳雨從夢裏醒過來，眼眶是濕潤的，他哭了，在夢裏，也在現實中。他擡頭看向手機。
這是他身上唯一貴重的東西，一直很寶貴，還是自己攢錢買的，只是想給媽媽打電話，但那串號碼沒打通過。
才兩點，他從床上坐起來，拿過擺在床頭的合照。
照片上一家人笑的都很開心，小陳雨坐在爸媽中間，那時媽媽還很年輕，很漂亮，爸爸也很溫柔，但誰能想到原本幸福的家庭後來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只可惜爸媽離婚的時候自己還太小，還沒記住媽媽的名字，只知道媽媽塞給自己的紙條上是她的電話。
陳雨的手劃過照片，最後定在母親充滿幸福的臉上，他想‘要是能永遠停在照片裏那個時候該多好啊’可惜天不會順着人來，他想的也不會成真。
至于夢裏的最後一個片段，應該就是夜南救過自己，印象太深刻的原因吧。
又睡了大概一個小時，生物鐘準時叫醒了陳雨。
他放下一直抱在懷裏的照片，跟往常一樣洗漱做飯，但一直都沒精打采的。
以前都是一覺睡到天亮，昨晚怎麽就做夢了？
強制性讓自己清醒起來，吃完早飯背上書包就去上學，路過昨晚的巷子口，陳雨不自覺地往裏面看了一眼，腦子裏又浮現昨晚的聲音“南哥”
停了幾秒，他繼續往學校的方向走‘也不知道昨晚那幫人今天還會不會給自己下扳子’
到了學校，他走到班級最角落的位置坐下，現在時間還早，陳雨是第一個到的。
掏出筆，他鬼使神差地撕下一張紙條，在上面寫到“南哥”下面還标上日期“2002年6月24日”又鬼使神差地夾到桌子左上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