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跟我回家吧
跟我回家吧
知道是什麽意思？拒絕還是接受？陳雨還想開口再問，目光瞥向窗外砌在天空的月亮,他還是閉了嘴，這樣挺好的，不會撕破臉，也不用讓對方為難
迷迷糊糊睡了不知道多長時間，天還蒙蒙亮的時候生物鐘就自然響了，身邊的位置早就空出來了,他揉揉眼睛勉強張開，昨天睡的太晚，現在還是渾身累的不行
剛坐起來就和端着臉盆回來的夜南打了個照面
“唉，正好，打好水了來洗把臉”夜南一手端着盛着水的盆，一手把床頭櫃的小臺燈放到床上，把臉盆放上去
“收拾收拾，一會得去幫老劉支攤”
一碰涼水确實清醒了不少，洗完臉想去拿紙巾擦擦的時候，目光瞟到一旁正在換衣服的夜南
強健分明的肌肉線條大咧咧地展現在眼前，不知不覺臉已經開始發燙，想要移開視線眼睛卻不受控制,一直在夜南裸着的身上游離，看地他不禁吞了吞嗓子，偏偏當事人還在慢悠悠地從衣櫃裏拿衣服
神志再次恢複如常時夜南已經套好了衣服，陳雨趕在他轉過身來的前一秒把自己熟透的臉一頭紮進了涼水裏，直等到喘不上氣才把自己拔出來
夜南看了看陳雨身上一直穿着的校服，又轉身從衣櫃裏挑了件長袖
“嚯，誰教你這麽洗臉的”
陳雨發尖上沾着水滴，坐在床邊瘋狂穩定自己的呼吸，本來不想正面去看夜南，怕自己還是會忍不住去瞟身上，但夜南強行掰，他也拗不過
“我操，你發燒了？”看着他紅到能掐出血的臉，夜南立馬把自己的手探到陳雨的額頭，确實有點熱
“不是，我……”眼看着也能拿開始忙着找藥，陳雨就随便扯了個謊“我這是早起正常現象”
“什麽玩意？”和陳雨對視一眼，對方立馬移開目光，但眼神依舊停留在他身上，并且臉越來越燙
夜南好像明白了什麽，立馬忍不住笑了“行，你快換衣服，該去上班了”把手裏拿着的長袖扔到陳雨頭上，就關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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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這個時候，陳雨應該在家裏做早飯或者正在去學校的路上背書，不過今天，身邊多了個同行者
夜南摟着他的肩膀，一步一步放慢了往前走
“我昨晚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陳雨嘴裏吃着被強行塞入的棒棒糖，甜膩膩的感覺在嘴裏四散開來，說話含含糊糊的
“你昨晚嘴就沒停過，你指的是哪句？”
“就……最後一句”
夜南摟着他的肩膀緊了緊，接着又松開，剛才摟着他肩膀的手勾過書包背在自己背上
轉頭朝着身後的人笑了笑“追上我再說”
陳雨反應過來後連忙去追，一路上都渲染了嬉笑的色彩，給本該冷寂的清晨街道增添了些生機
夜南要比他高一些，腿自然也比他長，按理說陳雨不可能追上，但不知是不是夜南故意給他放水,半條街跑過去就已經拽住了夜南的衣角
手腕被攥住，整個人被夜南一下子拽到了懷裏，倆人抱作一團，在朝陽下肆意的笑着，這裏沒有羞辱，沒有指責，唯一的是兩顆互相取暖的心
“抓到你了！”
夜南手搭在他頭上輕輕揉着，不知為什麽，這種軟乎乎的感覺讓夜南心裏總是會很舒服
“聽到了，知道了，你還小，這些事以後再說”
在陳雨還想開口的時候，夜南直接捂住他的嘴半拖着往前走“去晚了要扣工資啊”
一連幾天，平常不被要求絕對不動的夜南變得格外勤奮，多了個人幫忙，陳雨的活自然也就少了一大半，幾乎剩下時間都窩在自己的小收銀臺角落裏學習，時不時擡頭還可以和夜南對視一眼，這種生活讓他身心輕松了不少
他不願再回那個空蕩蕩的家裏，反倒是夜南的這個小平房裏喜歡的不得了，這裏沒有一點壓抑，每天和夜南一起上下班，有時候就會産生一種他們真的在談戀愛搭夥過日子
原本空蕩蕩的小屋子裏慢慢多出了第二個人的痕跡，夜晚的街道裏不再是一個人孤單的背影，而是兩個人的說笑
周六早上，陳雨睜開眼的時候天才剛亮，翻身要起才想起來昨晚老板說今天休假一天，好像是因為家裏有點事，強撐起的身體又癱回了床上，閉眼開始給自己催眠，可惜習慣改不了，醒過來就睡不着了
“小雨”
“嗯？”
陳雨把頭埋在被子裏，發出來的聲音悶悶的，他能感受到夜南就坐在床邊看着自己
“今天沒事，你想回家嗎”
腦海裏閃過那個昏暗的，吵鬧聲不斷的小出租屋，陳雨騰的一下坐了起來，淩亂着頭發用早就清醒的眼睛盯着夜南
“你要趕我走？”
看着陳雨緊張地扣手，夜南順了順他翹起來的幾根毛，笑着剛要說話，陳雨直接摟住他的腰把頭抵在他懷裏“別這樣，我不想回去”
夜南真的笑了，不知道這家夥腦袋裏到底在想什麽
“不是，我是想說要不要回去拿一些你要用的東西”
“真的？”
“我可沒騙過你”
陳雨想了想，陳華山白天應該在賭場或者和幾個狐朋狗友聚在一起喝酒，家裏還有些學習資料，日記本也在，确實得拿過來才行
熟悉的小巷路口，那晚的經歷還在陳雨腦海中揮之不去，讓他在拐彎的地方還是往後瑟縮了一下，不過這次，身後有一只寬大有力的手抵住他，像是通過接觸傳遞能量一般，陳雨突然就不怕了，保護神就在他身後
沒有再出現中年大叔的身影，夜南在離家門口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讓陳雨自己去拿，他在這裏等着
一進門，撲面而來的是刺鼻的酒精味，嗆得他擡手在面前揮了揮，灰蒙蒙的屋子裏，老舊電視機屏幕亮着卻不開聲音，沙發上坐着的人應聲扭頭，看起來神情很緊張的樣子
往前走一步，沒有看見放在地上的酒瓶子，酒瓶倒地時發出的聲音不是很響，但陳華山像是被吓到一樣，揮起手裏還剩下半瓶的酒指着門口的人，酒精被灑出，濺了陳雨一身
“別過來！別！”陳華山拿酒精瓶躲到沙發後面
真是沒想到他在家，好好的心情瞬間被澆滅，他若無其事地往自己的房間走“爸，你又幹嘛”
“小雨……你是……小雨！”看到是自己的兒子，陳華山扔掉手裏的東西，從沙發後面踉跄地爬過來抱住已經握住門把手的陳雨，嘴裏還嘟嘟囔囔的說“小雨，好兒子，救救爸爸，救救爸爸啊”
不知道又發什麽瘋，陳雨無奈只好伸手把抱住自己腿的手掰開“我就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絕不打擾您”
“你不能走！小雨你不能走！”陳華山還想上前，卻被關住的房門擋在外面
陳雨松了口氣，但緊接着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房間裏臭味熏天，地上被拖拽出的血跡已經幹涸，床尾的空隙處，塞着一個長滿屍斑的屍體，像一灘肥肉一樣放在血泊裏
他抑制住顫抖的身體，慢慢往屍體邊移了兩步，他看清了，那張被糊滿血的臉，就是那晚說陳華山已經把陳雨賣給他的那個中年大叔
一口氣沒喘上來，陳雨恍惚地往後退了兩步，嘴裏一直安慰自己“看錯了，這裏沒有東西，沒有東西……”
小腿肚一直在打顫，他扶着手邊的東西哆嗦着來到書桌邊，拿起一旁的袋子也不看是什麽就往裏裝，他現在已經開始神智恍惚，他的房間裏為什麽會有s人，為什麽……
房間門再次被打開，癱坐在地上的陳華山立馬擡起眼睛去看陳雨
“我……小雨……”陳華山哆嗦着手“小雨，我殺人了！”說着，起身又要去抓陳雨“救救爸爸，爸爸不想蹲監獄”
“你給爸爸錢，爸爸去國外，等事情過去了爸爸再回來，好不好”
陳雨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眼淚橫流的陳華山，後槽牙咬的吱吱作響
“算爸爸求你了，幫幫爸爸吧，小雨，爸爸求你了”眼看着陳雨沒有說話的意思，陳華山開始磕頭，咚咚的聲音混雜着陳華山的聲音纏住陳雨的腦神經不讓他思考
半天，他才終于接受這個事實，陳華山真的殺人了
“去自首吧”
磕頭聲戛然而止，陳華山的眼神轉為兇惡，他扶着牆從地上爬起來，被碎酒瓶紮進去的手在牆上落下血手印，陳華山紅着眼睛死死盯着陳雨
突然猛的上前抓住陳雨的肩膀開始晃，嘴裏還叫嚷着“就連你也不肯救老子！老子可是你爹！你他媽的畜生！”
眼看着陳華山的手将要掐住自己的脖子，陳雨立馬反應放開手中的袋子，一拳打在陳華山的肚子上，雙手抓住陳華山的胳膊往前一頂，陳華山整個人栽到了地上，這是夜南之前教給他的，沒想到第一次就用在自己父親身上
四散的玻璃渣子不知道紮進陳華山身上多少，陳華山掙紮了兩下，由于手上沾着血又滑摔了回去，他躺在地上大喘着氣，雙手攥成拳頭狠狠在地面砸了兩下，嘴裏吼道
“滾！都他媽給老子滾！”
站在外面的夜南靠在一旁的樹幹上不知道等了多久，剛起身想去裏面看看，就見陳雨身上帶血地從裏面沖了出來
陳雨手裏提着的袋子抓的緊了緊，自己現在的樣子一定狼狽的要命，他低下頭，避開夜南的目光，腳步一刻不停地朝着巷子口跑去，他不想讓夜南看到自己的這幅醜樣子，至少現在不要
和夜南擦肩而過時，手腕突然被拽住，身旁的人側了側身把他整個擁入懷裏
停住的一瞬間，陳雨渾身抖了一下，他不想弄髒夜南，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緊緊抱住了面前的人，渾身的酒味把周圍的空氣都染的嗆人，呆滞地腦袋在一瞬間炸開，無數的情緒轉換成眼淚從眼眶源源不斷溢出
為什麽是他，為什麽這些事情偏偏都要發生在他身上……
夜南不說話，只是接過勾在陳雨指尖馬上要掉的袋子，安安靜靜地抱着他，陳雨每哭一下他就輕輕拍一下陳雨的背，嗓子裏像是塞進了什麽東西似的噎的他說不出話
抽泣聲漸漸變小，夜南才終于從嗓子裏擠出一句話
“跟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