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亡
死亡
高考将至，所有高三生都恨不得把剩下的時間掰成兩半花，安靜的走廊裏只能聽到嘩啦啦翻試卷的聲音，模拟考一場接着一場，筆芯換了一根又一根，都是被困在小破牢籠裏渴望高飛的雄鷹留下的足跡
不出所料，這次也是在考試結束前二十分鐘答完所有題，陳雨蓋好筆帽，擡手伸了伸發酸的腰，心裏盤算着要考哪所大學，高考完後要和夜南去哪個城市
身旁筆尖觸碰試卷發出的沙沙聲依舊不停息，一眼望去可以看到不少皺着眉抓耳撓腮的學生
突然，一個被揉成團的紙條飛到陳雨的試卷上，他朝着紙團飛過來的方向望去，就看見王碩正一臉邪笑地盯着他看，陳雨只是對視一眼就默默收回目光，心裏想着應該是要答案的吧
伸手拿過紙團打開，裏面用黑筆寫着一行大字
【晚自習下課小後園見，敢不來你就死定了】
眸光漸漸黯淡下去，他把紙條重新揉成一團塞進抽屜裏，心裏隐隐感覺有些不安，黑板上面挂着的鐘表已經指向了5,還有五分鐘就放學了，剛才看王碩的眼神，今天應該是逃不過一頓打
在所有學生都開始奮進學習準備高考的時候，只有和王碩一起混的幾個人還整天游蕩在學校的各個角落，他們大多都是家裏有錢，要麽就是親戚是大官，根本不用擔心考不上大學，家裏早就幫他們鋪好了路，他們只管放心走就好
陳雨盯着試卷攥緊了拳頭，白天被踹的腹部現在還有些疼，但也只好咬緊牙忍着，夜南教給他的還手動作陳雨鼓起勇氣試過一次，但一個人哪裏打得過一群人，除非他是夜南，反抗的結果就是被揍的更狠了
他們仗着陳雨不敢告狀，專門挑被衣服遮蓋住的地方下手，陳雨心裏想着反正就剩幾天了，等高考一結束，他就徹底擺脫了這些人，他會帶着夜南去往新的城市，從此再也不去想過往的不堪
下課鈴一打響，試卷從後往前收，桌子上的東西剛塞進書包裏，還不來得及他反應，後衣領直接被人拽住往教室後門拖去
一路上踉踉跄跄被人拽着走，到小後園被人一推，後背撞在牆壁上，傷口處傳來鑽心的疼痛
“好學生啊，考試那麽認真，能考哪啊”
王碩不給他喘氣的機會，拽起頭發就逼迫着陳雨仰起頭，臉上的笑陰森恐怖，背着光更顯可怕
旁邊幾個人是不是哼幾聲，用腳去踢踢那幾處漏出來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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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碩的話依舊不停
“喲喲喲，怎麽哭啦，這麽開不起玩笑，是不是回家又要跟那個混混告狀啦”
周圍人發出一陣哄笑，不只是誰混在其中喊了一句“說錯啦，那是人家男朋友”
陳雨雙手死死拽着書包，聞言立馬擡頭，腦袋像是炸開了一樣亂作一團，他們怎麽知道的…他們為什麽會知道……
“你們到底想幹嘛！”陳雨強忍着嘴裏的血腥味，以往這些人對自己的辱罵都被抛在腦後，但是他們剛剛提到了夜南，絕對不行，這絕對不行，他們這群爛人沒資格去玷污夜南
“我們？”居高臨下望着他的王碩譏諷的笑了兩聲“我們只是有點驚訝，原來學校裏還有你這種惡心的，同，性，戀”最後半句說的一字一頓，像是在刻意強調，讓所有人都知道陳雨被貼上變态的标簽
小後園幾個零零散散的小情侶聽到這邊的動靜，全都鄙夷的朝被圍在中間的陳雨看了一眼，接着像是眼睛受了髒一樣別開目光
“不過這也沒什麽新奇的，賤人跟混子，天生一對啊，哈哈哈”王碩伸出的兩根手指并到一起，用輕蔑的話語就定義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唉，你們倆上/過床/了吧，被/插/的爽不爽”
“哎呦，可別這麽說人家，我聽說他爸爸可是殺人犯，那腳底下這個不就是個小殺人犯喽”
又是一陣哄笑，為什麽…為什麽非要牽扯上爸爸和夜南…
渾身上下每一處細胞都叫嚣着疼痛，陳雨卻狠狠地瞪着眼前這一幫逐漸扭曲變形的怪物，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從地上爬起來，在王碩最後一個字吐出時擡起拳頭朝着他的臉輪了過去
王碩頓時被打到了一邊,剩下的人都沒想到陳雨會反抗，全都呆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是誰先反應過來，扯着嗓子叫了一聲“王哥”一團人瞬間分成兩派，一兩個去扶倒在地上的王碩，剩下的人都撸起袖子把陳雨摁在牆上揍
“上次沒被教訓夠是吧，還他媽敢還手”
“賤人，跟你那個混子對象一樣都是賤狗”
頭暈目眩間抓住那人的胳膊，張嘴就咬了上去，直到那人的胳膊上開始流血才松口
“娘的，老子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賤狗該是什麽樣子”
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拳，陳雨迷迷糊糊地麻木着神經，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那幫人終于打累了，咒罵了兩句就要離去
臨走前，王碩捂着被打腫的左臉，一腳踹上已經癱軟在地上的陳雨，嘴裏嘟嘟囔囔不知道又罵了什麽
不知道是怎麽暈過去的，直到肩膀被人拍了拍，陳雨被傷口痛醒，睜眼就看到門崗大爺拿着手電在他臉上晃了晃
“趕緊走趕緊走，學校要鎖門了”
陳雨連忙點點頭，撐着牆從地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出了校門
小平房裏，夜南躺在床上，無聊地瞪着天花板，按說這個點小雨應該回來了啊，他又瞟了瞟窗外，還是沒有人影，應該是被老師留下複習吧，畢竟陳雨跟他說過，老師把他當做頂尖的培養，考試前補補課也很正常
昏暗的路燈下，陳雨找了個小道裏廢棄的水龍頭，裏面斷斷續續地流出水柱，他借此把身上的髒污都弄幹淨，但衣服上的血漬實在是整不幹淨，陳雨使勁搓了搓，最後還是放棄了
以前和夜南在一起的時候，總感覺這路燈的亮度正好，足以照清對方的面容，但現在，陳雨一瘸一拐地走在路燈下，只覺得好黑好黑，黑到他看不清自己狼狽的樣子
卧室門被推開，一個瘦削的身影背着書包從外面走進來
“終于回來了，你走路怎麽沒聲啊”說着，就想去拉臺燈
陳雨立馬出聲阻止“別開燈了，困了，想睡覺”
“好好好”夜南收回手，把身邊的位置空出來，等陳雨放下書包後就把他抱在懷裏，自從開學後，陳雨就老是穿着衣服睡覺，說是第二天早上節省時間，他也就沒再多疑
“夜南”
“嗯？”
陳雨咬了咬破皮的嘴唇“你明天能不能接我放學”
“呦”夜南垂眸看不到陳雨的臉，因為他始終都低着頭“怎麽突然就想讓我接啦”以前夜南主動提過，但被陳雨以總是被老師叫去複習放學沒有固定時間拒絕了
“就是想…多看看你”窩在他懷裏的陳雨眼角緩緩滲出一滴淚水，殷濕了一小塊床單
多看看……萬一哪天被打死了……
“這麽喜歡我？以後想看不是随時嗎”夜南在他頭頂落下一吻，懷裏的人突然擡頭撞上他的唇，夜南想也不想按住陳雨的頭加深了這個吻，一滴淚落在夜南手背上，瞬間消失
“好，明天給你帶糖”
提心吊膽又過了一天，陳雨知道那幫人絕對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白天在學校除了必要時候絕對不出教室，教室裏有老師盯着，王碩他們不敢直接動手，頂多是經過他座位時使勁掐一下
晚自習一下課，陳雨提起書包就往校門口跑，直到飛奔出教學樓，他往後瞧了瞧沒有看到王碩他們的影子，這才松了口氣
校門口赫然站着一個熟悉的身影，陳雨緊張的心裏瞬間松懈下來，夜南在這，沒人敢動他
距離越來越近，張嘴剛想喊夜南，口鼻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兩個看不清臉的人死死捂着他的嘴不讓他發出一點動靜
奮力掙紮了幾下，缺氧越來越嚴重，眼前的事物漸漸出現重影，夜南的身影越來越虛空，陳雨呼吸微弱地叫了幾聲“夜南”最後昏了過去
再睜眼時，自己就被綁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裏面塵土厚厚一層，應該是一個被閑置地廢棄倉庫
陳雨被五花大綁地捆在一把椅子上，他掙紮了幾下無濟于事，嘴裏被塞着一塊抹布嗚嗚地說不出話
“別叫了”兩個身強體壯的男人帶着面罩從陰影裏走出來，走到陳雨面前掰起他的下巴，笑得一臉淫/蕩
“小碩給的就是嫩啊”掰着陳雨下巴的男人對着另一個人笑道
他心裏涼了一半，又是王碩，陳雨嗚嗚地說着，男人聽得鬧心，一把拽住塞在他嘴裏的抹布
“別殺我，求求你們，你們開個價，我以後賺錢了一定給你們，求求你們別殺我”
男人聽到陳雨的哀求，譏笑兩聲又把抹布塞了回去
“小子，你不是喜歡男人嗎，今天哥倆就讓你爽爽”
陳雨瞳孔驟縮，驚愕的使勁搖頭，心裏的恐懼迅速席卷全身，兩個人也不跟他廢話，上手就開始扒衣服
從椅子上被解開，他剛想借機逃跑就被身後的男人拽住了衣領，往地上一甩，灰塵瞬間飛揚，一個男人按住他的身體，另一個手開始在陳雨身上游離
【不讓我發，去微博看完整版】
身體的東西被抽出，他才得以喘了口氣，眼裏的淚水早就流幹，陳雨絕望地盯着廢廠門口，多希望還可以看到那個手裏拎着棍子的人
算了，還是不要來了，自己已經髒了……
沒有人再來折騰他，不知道已經做了幾次，兩個男人背着身子站在一旁抽煙，陳雨咬了咬牙，他還是想逃出去，他還是想去找夜南……
腳蹬了幾下，終于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一刻不敢耽誤地往外跑，小腿在打顫，他死咬着牙不敢停
一旁的人似是聽到了動靜，看到正往倉庫門口踉跄着跑的陳雨，罵了句後抓起手邊割繩子的小刀就去追
一個失去力氣的人哪裏跑得過兩個身強體壯的，陳雨還是被抓住了，頭發被人往後拽，整個身子往後倒去
另一個人拿着刀子想去恐吓他，還沒來得及擡手，陳雨就直挺挺地插到了刀上，兩個人瞬間傻了
嘴裏湧出大口大口的鮮血，目光撇向穿透心髒的拿把刀，原來也沒想象的那麽疼，目光開始渙散，他想，應該是要死了吧
拿刀的男人吓得立馬松手，說話都開始打顫
“不是我，我沒有想殺他他……他自己插上來的，我……”
拽着頭發的男人惡狠狠地剜了還在發抖的男人一眼，低頭看了看還在往外瘋狂吐血的陳雨，似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笑了笑
“沒事，王碩能擺平”說着，抓着陳雨頭發的手一松，忽略摔在地上的人，若無其事地走了
刀柄鈍在地上，夜南只覺得心口一疼，刀插得更深了，沾血的刀像是命運的勝利旗幟一樣直挺挺地站在胸口上，陳雨苦笑一聲，他還是輸了……
躺在血泊裏，感受着渾身的血液一點點流幹，用這短短的時間，他把和夜南的所有美好回憶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他明白，自己不能重生，不能複活，結局已經注定，只能是在這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死去
那夜南呢，他會不會還在校門口等着他放學，眼淚滴落進鮮血，不是已經哭幹了嗎，怎麽還有……
對不起，說好的一直在一起，說好的帶夜南走出這裏，說好的等爸爸出來，都是他食言了
眼前突然出現夜南的樣子，陳雨費勁地彎了彎嘴角，用盡全力伸手想要去抓住，卻在碰到的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生命耗盡的最後一秒，他閉上了眼睛，懸在空中的手瞬間脫力摔到地面
他突然不知道該怨誰，自己的一生像是被規劃好了一樣注定是殘局，盡管自己怎麽努力，在脫離軌跡的那一刻又會強行被掰回來，最後把目标鎖向自己，要怪就怪誰讓他自己選的軀殼，誰讓他是陳雨……
生命線被拉直，也走到了盡頭，最遺憾的，可能就是沒能再見見夜南，沒能看到爸爸出獄的樣子，沒能逃出命運的囚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