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沉睡
沉睡
“什麽？”你一怔，随即裝作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抱胸：“這個，我就是一個人呆着太無聊了，帶你出來消磨消磨時間罷了。你可別多想啊，我不是那種對孩子圖謀不軌的人......啊不對，魔神。”
你故意輕咳兩聲，踢踏着堪堪冒尖的青草往後退：“唉，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這樣的東西我要多少有多少，全提瓦特這種泉眼的位置我全都知道，其實沒什麽特別的。夢之魔神？祂還要求我辦事呢，根本就不......啊啊！！”
顯而易見，因為注意力全在胡說八道上，你一腳踏空，整個人摔進了你好不容易盼出來的溫泉裏。
你帶着寬大的衣袖撲棱了兩下，認命地放棄掙紮，等金鵬撈你起來。
金鵬洗得白白淨淨的臉放大出現在眼前，你吐出一口水，安詳閉眼：“我絕對不是顏值黨。”
你聽到金鵬笑出了聲。
這可是比鳥兒落水還難得的事情，你立馬就睜開了眼，企圖捕捉到這曠世奇觀。
要知道哪一次他過來不是苦着個臉，最好也是面無表情，也就眼睛靈動，還常常低頭不讓看。
“大人如此，”他微微彎着眼睛，嘴角也勾了起來：“一點也不像個魔神。”
“說不定我真的不是。”你晃晃腦袋，把眼睫上的水珠甩幹淨：“畢竟再沒見過像我這麽弱的魔神了。”
衣服沾了水，變得沉重無比。你這脆弱的小身板可承受不起，索性就把外衣脫了，泡在水裏暖和暖和：“不過有一點比魔神強——我超能活。”
你甚至可以活到提瓦特毀滅然後去別的世界繼續茍。
金鵬抓住你的手臂，把你帶到一個水淺的地方，然後規矩地退開，金紅色的眼尾像是在發燙。
“是，”他眼眸微垂，一點晴光映進眼底：“大人要好好活着。”
明明是風的孩子，說出的話卻似烈陽般滾燙。你把半張臉藏進水面下，給出的回應是水裏吐出的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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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柴魔神名不虛傳。
就出水更衣的功夫，你就患上了風寒這種但凡是個長生種就幾乎不會搭邊的病。
夢之魔神氣瘋了，因為這意味着祂需要等你病好了才能占蔔。這段時間又正是戰事吃緊的時候，現下祂最靠譜的狗頭軍師倒了，戰線只能暫時收緊。
“到底怎麽回事！”祂氣得砸了一桌子東西，抽出鞭子質問：“不就出門看看風景嗎？怎麽會生病！”
金鵬低頭跪地：“大人不小心落水，歸來途中又受風吹......”
祂沒等話說完就直接抽了過去：“要你有什麽用！你不是金鵬嗎？有風不會用翅膀羽毛遮一下？！”
“屬下無能。”金鵬硬生生受了一鞭子，沒有為自己辯解。
倒是你昏昏沉沉中聽見了聲響，用盡力氣扯着嗓子喊：“金鵬，你進來。你少動手，把人打壞在這裏我跟你沒完！”
後面那一句是對夢之魔神說的。
祂握着鞭子冷笑半晌，對着地面抽了幾下洩憤才離去。
你看着金鵬一言不發地站在你床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他是個好孩子，多半是在愧疚自己沒有照顧好你，于是你費勁巴拉地坐起來想寬慰幾句。
但在看清楚他身上傷勢時你憤怒地驚叫出聲：“什麽！！我好不容易養好的給我一鞭子打壞了？！！”
夢之魔神畢竟是能跟摩拉克斯糾纏這麽久的魔神，實力不容小觑。這下又沒留手，受的傷比上次從戰場上下來還要嚴重得多。
你感覺風寒在一瞬間就好了，甚至想提刀去找魔神幹架。
“大人，我無礙。”金鵬看起來緊張得很：“還請卧床休息，不要亂動。”
“好好好，我不亂動。”你握拳：“你過來。”
他乖巧地過來，似乎是以為你想打他。
“......”
你深吸一口氣：“我說，你過來坐下。背對着我。”
脊柱都快被抽出來了，還不肯服軟。
袖裏乾坤的法術沒有容納上限，所以你什麽都往裏囤了點。眼下包紮傷口的東西一應俱全，只差一個乖乖配合的病人。
金鵬僵硬着身子不敢動，堅持要自己包紮，生怕讓你病情加重。
你讓他彎腰，然後在他頭上捶出一個包。
金鵬捂着腦袋露出了迷茫的眼神，突然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任人施為。
效果極佳的外傷藥用在夜叉身上，幾乎霎時間便可見到開始生長的血肉。你費勁巴拉地全部包紮好，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好啦，要不了幾天就能好了。就是總受傷的話，再好的身體也吃不消。”你摩挲着下巴思考，尋思得找個機會教他點傍身的法術。
“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得想辦法引來摩拉克斯啊......”你小聲嘟囔。
作為夢之魔神的外置大腦，你得挑個良辰吉日來為祂送行。
金鵬不知道什麽時候把染上了血跡的東西收拾好，還截胡了送藥的下人，親自把一晚黑乎乎的藥湯端到了你面前。
天知道技術水平落後的方法熬出來的藥苦得能有多要人命。你立馬皺眉眯起了眼睛，渾身的細胞都表現出抗拒。
“大人，請喝藥吧。”
你很認真地看他：“金鵬，我說過我很能活的。這點小病我要不了多久就能痊愈了，根本就沒必要喝這種難喝的東西。”
他也很認真地看你：“所以大人只是因為難喝才拒絕的嗎？”
你的臉僵住了。
“不是的，怎麽會。”你不屑地撇撇嘴：“這種東西有什麽好怕的？只不過是實在沒必要。”
金鵬眼睛裏流露出細碎的笑意，很難察覺：“既然不怕，那大人就喝下吧。”
“很低級的激将法。”你一口悶完，擦擦嘴點評到。
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去摘了兩朵甜甜花，洗幹淨遞給了你。
“大人怕苦，便用這個沖一沖苦味。”金鵬低頭，只露出半個光潔的額頭和青色的發頂：“如果不夠的話......大人這次還沒有進食。”
明明才流過很多血，卻還想着你的口糧。
你揮揮手：“不必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唉，叫你怎麽忍心。
你被苦得失去了靈魂，便閉着眼思索讓金鵬脫身的計策。
金鵬站在床邊，瞳孔擴大凝視了半晌，嘴唇如顫抖般輕微動了動，最終只是沉默的告退。
下次過來......不，他回望厚厚的簾帳——還會有下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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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來說，那當然是不會有了。因為喜聞樂見，夢之魔神馬上就要完蛋了。
其實你和祂也沒多大怨。幾十年前祂把你撿回去，除了在一開始不知道你生命力如此頑強而采取了一些不大友好的手段之外，你在這混吃混喝的待遇也能稱得上不錯。
但夢之魔神被摩拉克斯殺死是既定事實，如果你不插手，事情早晚都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恰好金鵬挺合你眼緣，祂脾氣性格也不好，于是你當機立斷，讓這個時間點提前了。
兩個實力派魔神打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你踮着腳尖，生怕掉下來一柄岩槍砸頭上。
可惜天不随人願，夢之魔神的綠色長鞭從你身邊劈下來，順道把你卷了過去。
“呵，”祂冷笑：“你聯合他算計我？”
摩拉克斯也冷笑：“你這種貨色，不需要算計。”
你躺平，話都懶得說，反正死不了。
但在看到遠處急速奔來的一個青色身影時，你想了想，還是多嘴說了一句：“摩拉克斯，有個叫金鵬的夜叉，勞煩你多關照關照。”
夢之魔神還在扭曲咆哮着什麽，你權當沒聽見，繼續叮囑道：“他過的不好，又愛逞強，身上舊傷無數，長久以往恐怕會傷及根本。我撐不到他過來了，麻煩你給我帶句話，讓他沒事多去泉裏泡泡。”
你還想說些什麽，可察覺到夢之魔神的神格在逐漸潰散，連帶着你被祂掠奪走的那一部分神格也即将陷入沉睡。
見摩拉克斯堪堪施舍給你一個眼神，你只好嘆口氣：“你是未來的岩王帝君，等魔神戰争結束，你就明白我是誰了。”
夢之魔神徹底身亡，所爆發出的魔神力量将周圍一切都化成了灰燼。
金鵬親眼目睹了這一切，拼盡全力趕到後，卻只看到一地殘渣。
摩拉克斯護住了他，見夜叉還是怔怔地望着那邊失神，便轉述了那幾句話。
最後，他勉強算是安慰了一下似乎剛痛失所愛的小輩：“別擔心，她沒死，只是不知道在哪個地方陷入了沉睡。”
“對了，”摩拉克斯問：“你願意在我座下做個護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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