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番外:我看見了你
番外:我看見了你
不蔔廬收了個奇怪的病人。
據瑤瑤描述,當時她正采藥,突然有一只手抓住她的腳踝将其拖進山洞,并盯着她的背簍兩眼放光,嘴裏念叨着“好餓”。
“所以我只好先給了她幾個蘿蔔,”瑤瑤略帶關切地指向陽臺攤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人形生物:“但是她好像完全沒有吃飽呢。”
白術點了點頭:“原來如此。你先回去吧,這裏由我來照看即可。”
長生不樂意了,大聲嚷嚷道:“這個人一看就形跡可疑吧!鬼鬼祟祟地躲在山洞裏,誰知道是不是間諜啊!要我說,就應該把她交給千岩軍!”
“長生。”白術勸它:“治病救人乃醫師的本職。更何況以她如今的虛弱程度也做不了什麽的,放心吧。”
瑤瑤也認為自己可以留在這裏搭把手。
七七雙目無神地看着逐漸走近的客人,拉拉白術的衣袖:“有......客人......”
來人正是往生堂的鐘離客卿。
“白術先生,近來可還安好?”鐘離緩步走近,點頭打招呼:“聽聞不蔔廬的白術先生醫術精湛,頗得百姓信任。鐘某适才從望舒客棧過來,順路便前來拜訪一二。”
白術微笑點頭:“謬贊。不過一些粗淺藥理,讓鐘離先生見笑了。”
長生繞着白術的脖子轉了一圈,表達出被忽視的不滿:“喂!我說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還有你,是沖着剛收的那個人來的吧?”
“先說好,那種可疑分子,”它昂起頭顱吐信子:“和我們不蔔廬可沒有牽扯。”
鐘離颔首:“正是。我與這位姑娘有過一面之緣,于其家人也相熟。只是十幾年前失蹤,一直遍尋不得。現如今有了消息,便特意前來。”
不知道白術和長生耳語了什麽,一向在這方面較為強勢的白大夫竟然就這麽放鐘離帶人走了。
“這位姑娘并非凡胎。”他合上書:“恐怕是位仙人。”
你被人喊醒了。
聲音聽着有點耳熟,像是打人很疼的那種。因此就算是舍不得舒适的躺椅,你也很快睜開了眼。
“......摩拉克斯?”你有點呆:“鐘離?”
他點頭:“看來你還記得我。能走動嗎?”
那當然是能的。
許是長時間的沉睡讓你的腦子仍處于關機狀态,路上你盯着璃月港的房屋梁柱瞧了半天,硬是沒判斷出來現如今幾何。
你眯眯眼:“過去多少年了?”
“自你上次沉睡,已過去兩千餘年了。”鐘離推開門:“進來吧。”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肉食。
“好好好。”你豎起大拇指:“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飽不飽腹另說,但這一桌子菜起碼是讓你的舌頭恢複了靈敏,連帶着整個人的精神氣也肉眼可見地變好。
酒足飯飽,真正的主事人方才出場。
白色的長發,黃色的旗袍,渾身都透露出“我很有錢”的氣息。這個形象——
你恍然大悟:“你是凝光!”
原來已經到了這個時候。
凝光似是有點驚訝你為什麽會知道,但面上不動聲色,只是恭敬地問你是否需要休息。
讓七星之一的天權星招待,你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于是連忙擺手:“不用麻煩了,我......我跟着鐘離走就好了!”
凝光眨了眨眼。
“若不嫌棄,”她指了個地方:“不如去望舒客棧下榻,如何?”
你忙不疊點頭。差點忘記了,這時候岩王帝君是個工資微薄的客卿。
不過你記得,望舒客棧好像也是凝光的地盤吧?
“姑娘嘗嘗這個吧。”菲爾戈黛特熱情地招待你:“這道杏仁豆腐清爽适口,就連仙人也愛不釋手呢。”
“哪位仙人?”你咬着筷子問。
老板笑眯眯地回答:“那位護法夜叉——金鵬大将。”
是......金鵬。
羽毛拂過臉頰,有清風擁你入懷。青色發絲蹭過鼻尖,悄聲呢喃入耳。
你笑起來,眼前連起一片迷迷蒙蒙的水霧。
“大人。”
“金鵬......不,現在該叫你魈了。”你透過那片水霧注視着他的眼睛:“好久不見。”
年少一別,已有兩千多年未見了。
你通曉這個世上的一切,有時看人,便好似同時在看這個人的過去和未來。你早就知曉金鵬一生所遭受的苦難,也明白他做出的選擇。
但如今你看到他微蹙的眉頭,顫抖的身體,歡欣的眼神,就覺得慶幸。
還好,還好。
魈溫涼的手指擦去你的眼淚:“大人,別哭。”
還好你們相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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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你扒拉着魈拼命遮掩的傷痕,像是要把這些盯出朵花來。
魈臉色爆紅,想把你推下去,又擔心笨手笨腳地傷到你。
“大人,”他勉強應付,抓住你的手不讓動:“我沒事......請……”
你不聽:“不信。除非給我看看。”
“我的話你到底有沒有聽?”你懷疑道:“摩拉克斯對你說了吧?”
魈辯解:“帝君已經告誡過,只是這些都是些小傷,不必……”
“閉嘴。”你抱胸:“脫。”
“……”
還好附近沒人。
青年纖長又富有爆發力的腰腹上散落着大大小小的傷痕。有些能看出來是陳年舊傷,有些卻剛愈合不久。
你目光轉向他脊背,挺拔的身體上盤亘着一條猙獰的疤痕。
那是當初夢之魔神一鞭留下的。
思及此,當日皮開肉綻的血腥仿佛又出現在眼前,讓你瞬間變得郁悶。
“除了這些,還殘留着魔神殘渣吧。”你摸着凸起的疤痕,有些心疼:“都怪祂死太早了,還有好多話都沒告訴你呢。”
渾身僵硬的魈聞此變得更僵硬了,可不知為何又有些急迫的期待,手心微微攥緊,似乎很是緊張。
“大人還想要說什麽嗎?”他呼吸亂了一瞬:“是……因為我嗎?”
他突然湊近,金色的眼瞳熠熠生輝。
你後知後覺地發覺你們之間危險的距離,失去了方才發號施令的氣勢,結結巴巴地推他的肩膀:“是,是什麽?”
原諒你吧,你的腦子已經變成了無法思考的豆腐,飄飄然到話都聽不明白了。哪還能指望你給出什麽回答呢?
魈抓住你推他的手,視線一錯不錯。
“你別這樣看着我。”你拿剩下一只手捂臉:“我快要說不出話了。”
——俗稱,大腦過載。
往日在你手下委委屈屈的夜叉今時不同往日,似是扳回一城般微微笑了。
“大人,”他放開你,整理好衣襟:“荻花洲有魔物出現,失陪。請好好休息吧。”
是這樣。你把頭悶進被子,像條擱淺的魚蹦噠了兩下。
魔神殘渣是個棘手的問題,你想出了一個辦法。
但是這個辦法需要你和魈綁定,而且那個犟種不一定樂意。
你還得想個法子讓他配合。
望舒客棧的老板很上道地将你的房間安排在魈的隔壁,這陣子你過來後,魈更是每天都準時造訪,幾個知情人看你倆眼神都不對了。
你恨不得把頭埋進碗裏。
“出什麽事了嗎?”魈坐在對面,關切中帶點失落:“為何大人總是一言不發?”
又來了。
你深吸一口氣,閉着眼不看他:“沒什麽,吃菜。”
每當魈用這種狗狗一樣的眼神看向你的時候,菲爾戈黛特就會發出“哦——”的古怪聲響。
真的好奇怪啊!
你胡亂扒拉兩口,見魈只是看着,沒有動筷的意思,就連忙拉着他跑了。
“以後不要總是讓我去樓下吃飯了,”你擺出一副嚴肅臉:“我總覺得自己也是一盤菜。”
魈沒說什麽,只是盯着你們交握的手,溫聲答:“嗯。”
你像被燙了似的松開手。
“看…看什麽!”你兇巴巴地退開一大步:“有什麽好看的!”
就是飄着兩朵霞雲的臉看起來實在是不兇。
魈抿抿唇,嘴角隐秘地勾了勾,似是轉移話題般提起:“大人說今日要帶我去個地方,現下正有空,要去嗎?”
早解決早好。你這麽想着,便矜持地點點頭。
本以為是和兩千年前一樣,卻不成想魈拿了鬥篷,把你細細地包裹起來。
“外面風大,”他抱起你,一個風輪兩立躍至空中:“小心風寒。”
他也都還記得。
你埋進他胸前,只覺得狂風從你耳邊呼嘯而過。
此處是個遺跡。
你搗鼓半晌,順利解開了機關。魈攔住你,要自己先去探路。
“不會的啦。”你擺手:“我……”
一支箭釘在耳側,你冷汗都下來了,強顏歡笑道:“那你去吧。”
這件事說出去你可以被笑一年。
你不知道魈有沒有在偷偷笑你,但你确實可以感覺到他這一路上情緒都很高。
直到踏入熟悉的泉浴,往事便紛至沓來。
“那時我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夜叉,”魈望向你:“大人為何會選中我呢?僅僅只是因為血液的味道嗎?”
你愣了愣,腦海中閃過遇見金鵬後全部的故事,也得不出答案。
“誰知道呢。”你回答:“也許只是因為我看見你了。”
“……”
魈突然間狼狽地轉過身。
你脫掉外衣,慢慢地下水:“我嘛,無牽無挂的,想到什麽事情便做了。不過如果你一定要一個理由,那大概是因為眼睛吧。”
笑意在流淌,你望向他:“你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到只一眼,你就想幫一幫這個如冰雪般剔透的孩子。
直到你們倆都泡了好一會了,魈才舍得說話。他聲音悶悶地:“大人就這麽喜歡我的眼睛?”
你煞有介事地點頭,看到他不高興地撇頭,便招招手讓他過來。
“我已經有兩千多年沒有吃飽過了。”你攀住他肩膀,熱氣蒸上臉頰:“但如今你是仙人,我沒什麽好回報的。這樣吧,我喝你一口血,你也喝我一口血。”
“不準拒絕。”你低聲道:“魔神殘渣已深入你肺腑,喝了這口血只有好處。”
魈張嘴想說什麽,被你眼疾手快一把捂住。見他還想拒絕,你惱羞成怒把他扯過來,惡狠狠地威脅:“你……你不能說話!”
你可是連天理都管不了的生物,區區魔神殘渣,一口血足矣。
水波潋滟,黑發飄散。白皙的脖頸下跳動着生命,殷紅的嘴唇決定着他的命運。
“大人,”魈大概是再也不想忍耐,用力将你擁入懷中:“小心疼。”
你昂起頭,一如當日角色調換。
真的很疼。
你疼出了眼淚,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嫌骨頭硌,又往裏挪了挪。
“大人,別哭。”
魈不知道什麽時候松開了嘴,像是沒咬夠般親到了你側臉,而後又溫柔地撬開你的牙齒,捧住你的臉頰。
纖長的睫毛撲扇在你臉上,身上臉上的觸感無一不昭示了一個事實——你們在接吻。
紅霞漫天,擾亂了一池清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