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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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人該怎麽落座呢?

周永華也沒有多想,憑感覺坐在了顧小晚的身邊,而顧小晚坐在了蔣進的對面。

顧小晚顧自倒了杯水喝了一口,看着對面的蔣進說:“剛才周永華在路上跟我說,你這剛去工作上就遇到了困難?”

蔣進笑了笑,朝周永華怪罪道:“你也是,啥都說。算不上困難吧,可能真的是我鑽了牛角尖。”

顧小晚倒覺得自己可以在這個問題上提些意見,畢竟她是知道蘇市曾經是怎樣發展的,而且發展得很成功。自己提些意見,應該能讓蔣進少走些彎路。

但她覺得在飯桌上天高地闊地談論她不熟悉的工作,還提出各種不符合她眼界的工作意見,未必顯得她過于自大,或許還被認為喜歡搏眼球。

她內心躊躇了一下,打算寫封信寄給他,把意見都寫進去。古麗鎮離蘇市坐班車雖然只有一個半小時,但寄信過去也得三四天才能收到。待蔣進再回到古麗鎮才收到這封信也挺好。

打好了主意,顧小晚便沒再提工作上的事,只是問他在古麗鎮的生活情況。

周永華還打趣道:“你們四個單身漢在古麗鎮,都沒想着找個姑娘處對象?”

蔣進笑着搖頭,“才剛去,忙得團團亂轉,光考察就走了一個多星期,有些地方反反複複去,反反複複測量,哪裏有空尋思處對象的事。”

“也是,還是等回到市裏再處吧。免得在那裏處好了,到時候你回來,還來個兩地分居,那也挺麻煩的。”

蔣進點頭應道:“可不是,我還年輕,處對象的事不必那麽着急。”

他說話時不經意間看了眼顧小晚,顧小晚笑着沒說話,而是低頭夾菜吃。

蔣進想到一事,問:“小晚,你期中考試成績怎麽樣?”

顧小晚早就去沽縣中學看了成績,她對這個成績有點不滿意。當然,在蔣進和周永華面前,她表現得十分滿意,畢竟這成績是全校第二呀。

“語文一百零五,數學一百一十二,英語九十八,政治八十八,歷史九十二,地理八十五。總分六百四,我考五百八十分,全校第二,比你弟弟少十分,還可以吧?”

周永華早知道成績,只是在旁邊笑呵呵地聽着。

蔣進聽後可是臉色大變,當然,是變得欣喜與贊賞,同時還有一種莫名的欣慰,好像家長得知自家孩子考到高分的那種暗自歡喜。

“蔣兵考第一?這小子,竟然超過了你。”

此時,他還真巴不得顧小晚超過弟弟呢。

為了不讓自己高興得太明顯,他頓了頓,打趣地問道:“你們倆……處得怎樣了?”

顧小晚擡頭問:“啥?”

周永華尴尬一笑,“還是老樣。”

顧小晚反應了過來,呵呵一笑,“我和周永華都快處成了哥們,對吧?我還要考大學呢,可不想處對象這事。”

三人異口同聲笑了起來,內心各笑各的。然後再次轉移話題,聊着時事和新政策,又聊到飯菜是否可口,最後三人一起碰杯喝汽水。

周永華猛喝了幾口,“這汽水味道不錯,解渴,甜味也正好。”

顧小晚吃飽了,喝不下多少,只淺嘗幾口。在這個沒有多少飲料更沒有奶茶的年代,能有這樣的汽水确實不錯了,平時她自己也會買幾瓶喝。

等吃完喝足,已經九點多了。三人一起出了國營飯店,但只有一輛自行車,三人便一起壓馬路。

周永華推着自行車,和蔣進邊聊邊唱,一首《東方之珠》唱出了他們的熱血,也唱出了他們對祖國繁榮富強的向往。

顧小晚跟在他們身後,心情也很愉悅,任由着晚風吹拂着自己的臉龐,雖然寒氣襲人,她并沒有覺得多冷。

周永華和蔣進明明喝的都是汽水,可瞧着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從《東方之珠》唱到《童年》再唱到《風的季節》《又見溜溜的她》。

這個年代壓馬路的人很多,壓馬路還又唱又喊的人也很多,路過一群又來了一群,有七八人成行的,也有三三兩兩的。

沒有什麽娛樂,有電視的人家也不多,吃了晚飯後除了上街壓馬路,實在是不知道該玩啥了。

把顧小晚送到新柳巷,周永華便又騎上自行車載着蔣進來到他住進來才兩天的筒子樓。

雖然筒子樓離郝麗麗家不算遠,也就隔五六分鐘的路程,但已經這個點了,并沒有多少人瞧見蔣進跟着周永華進筒子樓,郝麗麗更不會知道。

周永華帶着蔣進上了筒子樓的頂樓,也就是三樓。

樓道本來挺寬,可是搭滿了竈臺,放滿了碗櫃、鞋櫃,這樓道就顯得格外狹窄。

由于各家在樓道裏做飯,地上、牆上都是油漬,加上大家都用公用衛生間,進進出出地端水,灑得地上濕濕乎乎的,真的是又油膩又濕滑。

要是不小心,指不定會摔跤。

周永華一路提醒蔣進步子要放穩,慢慢走。好不容易到了三樓,進了周永華的房間,蔣進瞅了瞅屋裏的牆壁和地面,也都斑駁不堪。

這樣一對比,這裏的居住條件還不如他在古麗鎮的宿舍呢。

再與盤山村自家的農房相比,雖然自家也破舊,但比這裏寬敞,比這裏方便通透。進了這棟筒子樓,蔣進有種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周永華卻很滿意,說:“你看,這裏有二十五平方米呢,要是結婚的話可以再隔個小間出來。”

也是,周永華以後結婚,估計真的只能住這裏,因為他爸媽的房子雖然有六十多個平方米,但也只有兩間小小的卧房。

結婚後如果不想和爸媽同住,又沒有找同單位的女同事結婚拼湊,當然只能住這個筒子樓了。

蔣進不知怎麽的,突然想到哪天顧小晚和周永華好上了,結婚要跟周永華住這裏,他還真有些不忍心。

更不忍心她像別人那樣在樓道炒菜、做飯搞得渾身油膩,用公共衛生間那麽窘迫不堪。

之前他打算和郝麗麗結婚時,還覺得只要郝麗麗不反對住筒子樓也沒什麽不可以。

可是現在見識了,他真的不想住筒子樓,更不希望顧小晚住筒子樓。

當然,他沒有将這些想法說出來,以免打擊到周永華。

但想到周永華要是有一天追到顧小晚,顧小晚将來要住在這個筒子樓,在這裏度過她的春夏秋冬,在這裏度過她的美好年華。

蔣進心裏真的不是滋味。

他覺得,顧小晚配得上更舒适的生活。哪怕一直租住張嬸家,也遠遠好過這裏。

周永華又拿出了棋盤,蔣進自然要與他下幾盤,晚上睡前又東南西北的亂聊了一通。

周永華是個直性子,心裏想着誰,就喜歡聊誰。

他時常把話題聊到了顧小晚身上,蔣進心裏發生了些許轉變,不知道該說什麽,只好保持沉默。

周永華見蔣進一聊到顧小晚就沉默不語,也只好轉移話題,從工作到兄弟朋友,再到之前的同學,直到十一點多才睡。

翌日。蔣進起了個大早,趕上班車來到沽縣,才下車正好撞見弟弟蔣兵。

蔣兵也是來這裏坐車回盤山村的。

哥倆正好一起坐班車回家。兩人似乎許久沒怎麽說話了,之間每次見面都是寥寥幾句。

“蔣兵,這回你又考了個全校第一,比你小晚姐還多考了十分,聽起來很拼命的樣子。”

蔣兵卻慵懶地回道:“這很稀奇嗎,我哪次不是第一?你以前也經常第一,估計也不太稀罕這個第一了。你稀罕的是……小晚姐?”

蔣進對這個弟弟也是無語,他總是把話戳在哥哥的心窩上。

他還未回話呢,蔣兵又問:“哥,你和小晚姐都在蘇市,兩人免不了常見面,不會又偷偷在一起了吧?”

蔣進瞪弟弟一眼,“瞎扯啥呢,我已經不在蘇市了,現在被派到古麗鎮辦事處了。”

弟弟驚得張大了嘴巴,這個表情保持了好幾秒。

“不會是你和小晚姐偷偷約會被抓了個正着吧,然後你就被打回原形,被派到一個鎮子裏去了?”

蔣進被弟弟氣得夠嗆,白了他一眼,“你腦子裏整天想啥呢,我沒有和你小晚姐偷偷約會,這只是工作上的安排。”

弟弟卻不相信,“那你告訴我,你和那個……那個郝大小姐分了沒?不是聽說要結婚嗎,怎麽沒聽到下文?”

蔣進幹脆轉過身,不理弟弟。

弟弟卻不放過他,“我猜得沒錯吧,婚事準是黃了。”

蔣進又轉回身來,沒好氣地說:“黃了也沒你的事,你幸災樂禍幹嘛?”

弟弟還真是幸災樂禍,這會子還笑了起來,“原來是真的黃了呀,挺好挺好。”

“你還是管好你自己吧,別打聽大人的事。”

“我就愛打聽怎麽了?等期末考試時,我得好好逮着小晚姐,讓他請我吃一頓。”

“你就知道吃!”蔣進看着這個弟弟,真是哭笑不得,從包裏掏出一個包得緊實的東西,他細細解開,拿出幾塊餅幹和奶糖遞給弟弟。

別看蔣兵都十八歲了,看到這些吃的眼裏也能冒光,接過來張嘴就吃。

到了盤山村,楊蘭花見兩個兒子回來高興得不得了,忙裏忙外給兒子做好吃的。兩個兒子也齊上陣,幫忙洗菜切菜。

當然,再好吃的東西也不過是糖水雞蛋,然後米煮夠,大白菜和土豆煮夠。

楊蘭花燒柴火時還是沒忍住,問大兒子,“麗麗沒再生你氣吧?婚事到底該怎麽辦也還沒說清楚,下午要不要去找你姐夫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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