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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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完顧小晚寫的信，蔣進頓覺自己的任督二脈忽然被打通，靈感瞬間爆棚，滿腦子都是策略與細則。

他趕緊拿出紙筆，伏案寫方案，越寫越來勁，越寫想法越多，真的是文思泉湧，止都止不住。

這一下午，他一口氣寫了一萬五！

晚飯匆匆吃幾口，夜裏接着寫。因為古麗鎮概貌和各村情況以及地勢他都了如指掌，好像每個地方該如何規劃他都能一一有對策，甚至還附上自己的手繪圖。

同是這個夜裏，顧小晚也在讀他的信。當她看到落款日期，也挺吃驚的，原來這并不是一封簡單的回信，而是蔣進主動給她寫的信。

讀完蔣進給她的信，她莞爾一笑。确實，整封信如一篇清新的散文，似乎還透着對古麗鎮一種很特別的感情，那種說不清又遮不住的喜歡與歸屬感。

顧小晚一口氣讀了兩遍，如果以後有機會她還真想去古麗鎮玩一玩。

蔣進如此接連寫寫畫畫忙乎了三天，同事們已經從廣州、深圳那一帶回來了。會上，他邊聽同事們的彙報，邊尋思着自己方案裏的一條又一條，他就更加确定自己的方案有實施意義。

鎮領導讓從廣州、深圳回來的四個人以及蔣進都來寫規劃方案，再看誰的方案更有創意更适合當地的發展，最後一起讨論确定提交誰的方案，或是把幾個人的方案進行整合。

星期五這天，正值元旦，蔣進也沒有回家。

因為這個年代元旦并不是法定節假日，大家對元旦好像并不看重，沒有節日的感覺與氣氛，甚至沒有幾個人認為這是1982年的第一天。

因為在大家的眼裏，過春節才是新年之始，正月初一才是1982年的第一天，所以這天大家正常上班工作。蔣進也是如此，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思考和寫方案，跟着了魔一般。

此時的顧小晚，人已經到了廣州。本來周永華是想一起來的，但單位裏最近有些緊要的工作要做。

他提交了請假條，局長只給他批兩天。兩天根本不夠往返呀，他只好放棄。

顧小晚一再說明自己一個人能行，周永華也看出顧小晚并不想讓他跟着，他只好頹廢地繼續上班。

顧小晚再次來到廣州，已經是熟門熟路了。她現在手裏的資金已經有三百五十多了，加上周永華這次投的四百，還真有種小富婆的感覺。

這次進貨除了主打過年的新衣服、鞋襪和飾品，她還特意去逛了逛書店，買了幾本自己愛看的書。

最近荷花路又出現了兩個來擺攤的，除了之前的那個中年大叔，最近來的兩位可都是厲害角色，一位是能說會道的大嬸、一位是與顧小晚年齡相仿的姑娘。這位姑娘也學着顧小晚把自己打扮得很時尚，而且這姑娘油嘴滑舌的，還時常糊弄或哄騙顧客。

顧客不明，只覺得這個姑娘比顧小晚待顧客更熱情更嘴甜，所以顧小晚的一小半顧客都跑那位姑娘攤子前面去了。

最近顧小晚在做一個打算，如果年後政策有變化，可以租店面的話，她打算試一試。

這樣既不用風吹雨打在外面擺攤，又可以擴大自己的生意面。她尋思着除了開一家服裝店，還可以開一家書店，順帶着賣音像品。

她再招幾個店員，自己就可以當小老板了。

她甚至還想過，以後還可以開幾家飯店呢，再開個小旅館，最好承包一條街，哈哈。

對，她就是不想當擺攤妹也不想當打工妹，只想當有錢的小富婆。雖然心裏有了這樣的設想，但她知道想做強做大還是蠻難的，很多事情根本不會按照她預想的來，挫折少不了的，還是要一步步穩紮實打地做。

到了一月六日的星期三下午，蔣進不僅寫好了方案，還把所有內容進行了修改與優化。

當所有人坐在一起來看方案時，簡直看傻了。因為其他四個人都只有三四頁紙，方案沒有寫得很細致，都是大致地提一下該怎麽總體規劃，采取幾個大的措施。

而蔣進呈上來的，竟然是厚厚的一大疊，有一本書那麽厚！蔣進也沒有時間計算數字，只是根據紙的行數來估算了一下，大概十一萬字吧。

這是他八天的辛苦之作。當然，他知道這些靈感來自于顧小晚給他的那封三千字左右的信。

大家都傻愣愣的，這麽長的方案，得看幾天？

不過看在蔣進這麽認真的态度和一腔熱血的份上，大家答應會花幾天把它看完。

鎮長平時就挺欣賞蔣進的工作态度，他是第一個主動拿起這疊厚厚的文稿的人，還特別認真地看了前幾頁。

“我先拿回家看。當然，你們四個人的方案我也會仔細看。”鎮長說完就搬起這些方案，回他的辦公室看去了。

鎮長自己都沒有料到，竟然越看越入迷，越看越覺得蔣進這文稿寫得務實寫得實在，有創新但絕不脫離實際，很多策略與想法都是與當前要實施的政策相輔相成的。

開始他以為蔣進會寫一文绉绉的理論在裏面，結果他發現是自己見識淺薄、眼見狹窄了，因為蔣進寫的東西是格外實用又與時俱進，既有格局、有大方向、有整體規劃，又有詳細的章法、詳細的實施方法，還針對每一條策略的實施進行了推演。

更讓他欣賞的是，實施過程中可能遇到的所有問題，都附上了解決方案，再配上那一幅幅精致的手繪圖，他敢肯定，像這樣全面又精細的方案在這幾十年內都是獨一無二的。

他花了幾天看完後，突然有一個想法，這個方案大概可以出版了吧。

一月十五日這天，鎮長與大家坐在一起商讨，一致決定提交蔣進這個方案，無人有異議。那四位雖然考察了廣州和深圳，但他們也認為自己的方案在蔣進那份方案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之前大家确實有不同的看法，彼此鬧了點小矛盾。如今全體向蔣進投來崇拜的目光，意見得到高度的統一。

下午，蔣進帶着自己的這份方案來到蘇市。

市建設局的人都在喝茶看報紙，無心工作。一是快過年了，都盼望着放假準備年貨；二是明天（一月十六日星期六）是郝麗麗與鄭洋的大喜之日，大家都要去喝喜酒的。

當蔣進交上這份方案給市建設局長時，局長也沒想到這是蔣進一人寫的，還以為是好多人寫的彙總版。

他看都沒看就随手放在了桌上，說：“蔣進，明天麗麗要出嫁了，在國營飯店辦喜酒，你去嗎？”

蔣進倒是想去，可他沒有收到請柬呀。

“嗯……看吧，如果我收到了請柬就去。”

局長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尋思明天就辦喜酒了蔣進還沒收到請柬，大概是去不了。也是，郝麗麗怎麽會請他去呢，可別到時候惹出什麽事來。

其實局長早前是看中蔣進這個青年才俊的，覺得他會是個實幹家，做事踏實穩重有想法。

但他又有點瞧不起蔣進，一個山溝溝裏來的，傍上郝家本來就該老老實實，低調做人，竟然還整出一男二女之事來。

随之對他失望起來，後來就讓他去古麗鎮辦事處，不再惦記這個青年才俊了。

局長喝了口茶，擺了擺手說：“沒事了，你回去吧。等下周我看了方案再報給市長，這事急不得，怎麽也得年後三四月才開始規劃。”

蔣進自然是要等周永華下班然後一起去筒子樓，他現在在蘇市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只能去周永華那裏混吃混喝混床鋪了。

在等周永華下班時，他看了看時間，五點四十分，他尋思顧小晚這個時候應該在忙着出攤吧。

他本能地想過去瞧瞧，順便幫個忙啥的，可是又想到周永華，他終還是忍住了。

郝麗麗今天沒上班，在家裏準備婚事呢。下班時，蔣進在門口湊巧看到郝主任拎着公文包下來。

這個時候他不在家準備，竟然還來上班了？蔣進頗驚訝，朝過來的郝國忠喊了聲“郝主任”，還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示意。

郝國忠看着眼前的蔣進，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在他眼裏，蔣進是個不錯的下屬，是個有能力的青年，但又不是他心中理想的女婿。顯然，鄭洋讓他與喬豔更放心。

這時陳運發也下了樓，他見郝主任和蔣進站在那兒寒暄着，便插了一句嘴，“郝主任，你不帶蔣進看看麗麗的婚房，布置得可溫馨了。”

說真的，蔣進還真想上去看一看。他對自己這般平靜又淡然的心态也挺吃驚，因為他聽了陳運發這話沒吃一點酸，沒有一點不舒暢，更沒有一丁點嫉妒。

要不是郝麗麗的婚房占了他的宿舍，讓他在蘇市沒有落腳之處，他應該歡歡喜喜地送上祝福，還會給郝麗麗添上一兩樣家具的。

郝國忠以為會刺激到蔣進，本想說不必了。蔣進卻是一臉的好奇，“郝主任，要不……帶我去看看吧。”

這會兒下樓的同事越來越多，都起哄要一起過去看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