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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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顧小晚說,她想考法律專業,想進入公法檢等單位。

不僅顧喜強再升多個高度來看待顧小晚,就連已經适應了顧小晚的蔣進,那股子佩服與仰慕也油然而生。

顧小晚沒想到自己說學法律會讓這兩個人如此吃驚,趕緊緩和一下,問:“蔣進,你弟想報考什麽大學,他跟你商量過嗎?”

蔣進搖頭,“過年肯定得定下來,年後就得報考了。我覺得我的母校省農業大學就很不錯,但我媽想讓他報省師範大學以後當個老師。他自己一會兒說想考上海的一會兒說想考北京的,這小子說話也沒個正經,以他那成績未必上得了名牌大學。”

顧喜強接話道:“聽說你弟成績一直穩居第一,考個名校也沒問題。”

“沽縣中學第一算不了什麽,放到市裏都進不了前十!”

三人坐在班車上就這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到了沽縣他們又得下車,去找回雲嶺鎮的班車。巧得很,最後一班車又被他們趕上了。

回雲嶺鎮的班車破舊許多,機油味特別濃重,顧小晚坐着很不舒服,但也只能忍着。等到了雲嶺鎮爬上回盤山村的拖拉機時,顧小晚真的凍得不行,這拖拉機沒頂沒蓋的,寒風刺骨,她牙關都咯咯了起來。

蔣進趕緊脫下自己的青色棉襖,顧小晚連忙搖頭,“我穿了棉襖,你也冷啊,趕緊捂緊實。”

蔣進自己确實冷,但他不能看着顧小晚打哆嗦,“我一個大男人身體結實得很,你身子本來就弱可不能凍壞了。”

蔣進強硬地把棉襖穿在了顧小晚的身子,這時顧小晚無意看到顧喜強投來的那種意會的目光。

他嘿嘿笑着,這幾個月他都沒回盤山村,自然不知道顧小晚跳河的事。但他知道之前蔣進寒暑假都不怎麽回來了,還以為他與顧小晚要吹了呢。

“進哥,你和小晚姐啥時候結婚呀?要是等小晚姐大學畢業,還不等個四五年呀!”

是啊,經顧喜強這麽一提醒,蔣進忽然意識到,他與顧小晚之間怕是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因為大學生可不能結婚。

蔣進有些失落,沒做回答。顧小晚倒是會轉移話題,“喜強,你可別打趣我們,你處對象了沒?”

顧喜強頓時臉色通紅,将頭搖得波浪鼓似的,“沒!沒!我班上五十個同學,只有五位女生,班上不少高幹子弟的,誰能看得上我這個山溝溝裏來的。”

穿上了蔣進的棉襖,又與顧喜強聊着,顧小晚暖和了許多,臉色也變得溫潤了。只是蔣進凍得身子僵硬麻木,說話時嘴皮子好像都打不開似的。

顧小晚想脫棉襖還給他時,拖拉機又停在了山坡下上不去。他們三人趕緊跳下車,一起将拖拉機往上推。

“呀,這是雪花嗎?下雪啦!下雪啦!”顧小晚歡喜得又蹦又跳。

她好多年沒看過雪了,仔細算起來,大概十幾年了吧,上一次看雪還是讀小學呢。

但這對盤山村來說并沒啥好稀奇的,因為每年好像都要下那麽一兩場雪。這雪說下就下,還突然揚起大雪花來。

上了坡,三人又爬上拖拉機。顧小晚仰頭欣賞着山裏雪花飛舞的美景,蔣進只顧着伸手給顧小晚拍掉頭上的雪花。

而顧喜強只能縮着脖子看着這一對,心裏無比地羨慕。

拖拉機還沒到盤山村呢,蔣進卻遠處有幾個黑影。随着拖拉機越開越近,他看清了,其中有一位是他的媽媽楊蘭花,還有兩位是顧喜強的媽媽和奶奶。

“喜強,你看!”

顧喜強還真是猛,他也不等拖拉機停下來,自個兒一下從拖拉機上跳了下來,然後直接沖了過去,“媽!奶!”

他媽媽和奶奶樂得合不攏嘴,寶貝疙瘩終于回家過年了。

而蔣進只是站起身子,朝楊蘭花招了招手,楊蘭花見大兒子趕回來過年了,那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了地。

對于盤山村的人來說,哪有過年還不回家的人?即便外面下刀子也得趕回家!要是有人在外面好好的就是不肯回家過年,會招村裏人罵的。

她們幾人聽拖拉機司機說他下午就只拉這一趟,因為從縣裏到鎮裏的班車今兒個下午也就一趟。這可把她們吓得不輕,非得趕到村外來等候,在這寒風中可是吹了一個多鐘頭,現在還飄起鵝毛大雪來。

拖拉機停了,蔣進扶着顧小晚一起跳下來。看着他們倆一起下來,楊蘭花竟然沒有很吃驚。

“媽,這麽冷的天,你咋跑村外來接了?”

楊蘭花湊近瞧着兒子,“你咋棉襖都不知道穿一件?”

這下顧小晚才反應過來,趕緊把身上的棉襖脫下來還給蔣進。楊蘭花見顧小晚身上已經穿了棉襖,竟然還穿蔣進的棉襖,她大概猜出是自己兒子非要這麽幹的。

她不由得嘆了一氣,也大抵是明白了,這個兒子逃不出顧小晚的手掌心,本來分都分了,已經和郝麗麗在談婚論嫁,竟然又兜轉到顧小晚這兒來了。

那又能怎麽辦呢,只能這樣将就着吧。她也聽二兒子蔣兵說了顧小晚複讀高三成績還不錯的事,要是能考上大學也能配得上她的兒子。

顧小晚沖楊蘭花禮貌性的笑了笑,叫了聲“嬸子”。

楊蘭花這下把顧小晚看仔細了,覺得這姑娘倒是出落得越來越标致了,慈眉善目地說:“小晚,過年就在家多待些日子,有空來我家玩。”

顧小晚點了點頭,“好咧。”

顧喜強在那頭喊着,“小晚姐,咱們一起走吧。”

顧小晚朝蔣進以及他媽媽擺了擺手,就跑向顧喜強。盤山村山上大隊大多姓顧,山下大隊大多姓蔣。兩個大隊之間也就隔個十分鐘的路,但要上個斜坡。

顧喜強他媽媽咧嘴直笑,“小晚就比你大兩天,叫啥姐姐呀。”

“大一個小時也得叫姐姐嘛。”顧喜強回道。

“就是,我大孫子可懂禮數了。”他奶奶驕傲地說,“小晚現在複讀高三,你有空可得好好教教小晚,你将也是要當老師的人。”

顧喜強他媽媽緊接着說:“對,你給小晚補數學,她數學不好!”

顧小晚心裏直叫苦:求你們饒了我吧,我真不缺給我輔導數學的人!

她終歸還是緊閉着嘴,只能傻樂呵着笑。

現在村裏人都知道顧小晚複讀高三的事,吳瑞秀和顧小華可沒少在外面說,顯得他們多明理多愛妹妹似的。

爬上了斜坡,顧小晚終于可以跟顧喜強一家分道揚镳了。顧小晚往南拐,顧喜強一家往北拐。

到了家門口,顧小晚見她哥正踩在凳子上貼春聯呢。顧小晚拍拍頭上和身上的雪花,再撣掉包上的雪片,然後很随意地叫了聲“哥”。

顧小晚回頭一瞧,身子頓時晃了晃,“小晚,你可知道回家咧!”

“你站穩,摔了算誰的呀?”顧小晚沒好氣地說,“高三前天下午才放假,我昨天收拾了一下東西,看了本書,今天不就回來了嗎?”

“得虧着你知道現在回來,再晚些連拖拉機都沒了!過小年你也不回家,慧慧雲雲陽陽可是整天念叨着小姑呢。”

正說着呢,三個娃兒從屋裏跑出來,一聲高過一聲地喊:“小姑!小姑!小姑!”

顧小晚也早有準備,有這三個小家夥她不可能空手回家。她從鼓囊囊的包裏拿出三件毛絨絨的帽子,還有毛絨絨的襪子,“來試試,看喜不喜歡。”

上次回家,她就注意到了,這三個娃娃棉衣棉褲倒是有的穿,雖然很舊還打了補丁,好在是農家手工填的棉花,挺暖和的。就是他們腦袋都快縮到衣領裏面去了,耳朵也凍得紅紅的,所以她覺得帽子最适合他們了。

三個娃娃戴着毛絨絨的帽子屋前屋後地跑,顧小華瞧着也高興。這會子吳瑞秀從廚房走出來,頗不高興地說:“小晚,我還以為你不回家了呢!這回是跟蔣進一起回的吧?”

“嗯。”顧小晚點點頭,拿着包進自己屋裏去了。

吳瑞秀緊跟着顧小晚身後說:“小晚,你還在生氣呢?那對手镯已經被蔣進要去了!”

顧小晚愣了愣,“真的?”她有點不敢相信。

“當然是真的!他寫了七十四塊錢的欠條,說是五月前還清。到時候他要是不還清,我可得催你去要咧!”

“呵!”顧小晚就知道,他們才不會白白将手镯還給蔣進。

顧小晚見吳瑞秀緊跟着她,她只好放下包來到堂屋,見桌上有糖塊,還有剛炒出鍋的花生,上面還冒着熱氣呢。

再一瞧,旁邊的石磨上還留有豆汁兒,看來這是要磨豆腐還要做豆腐乳吃。

顧小晚小聲嘟囔着,瞧瞧這對小夫妻,從蔣進那裏訛來不少錢,現在舍得吃啦!

吳瑞秀沒聽清,“小晚你說啥?”

“我說……你們這小日子過得不錯嘛!”顧小晚說着再來廚房,卻見廚房外在打地基,“咦,咱家要蓋房子?”

吳瑞秀笑眯眯地說:“房子可蓋不起,就是在外加蓋一小間廚房。這間舊廚房到時候收拾出來放張床,給慧慧雲雲睡。三個娃娃兒都長個子了,不可能一直和我、你哥共五個人擠一間屋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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