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晏風華回去的時候,金嬷嬷卻在學堂外讓方容容練習行禮,半蹲姿态也不知蹲了多久,鬓角旁的青絲已擰成一縷,整張臉微微泛紅,她輕微動一下便又被說教了一番。
金嬷嬷掃了一眼苦不堪言的方容容,又看向長得幾乎一樣的女子,疑惑道:“晏風華?昨日晏夫人便會說你會來學府,怎麽到這個時候才來?”
“小女晏風華見過金嬷嬷,有些私事耽擱了,還望金嬷嬷見諒。”
晏風華如今最煩這些行禮,上輩子跟着學宮規可吃了不少的苦頭,索性規規矩矩行了萬福禮,好讓嬷嬷少挑些錯處。
金嬷嬷點了點頭,“确實端莊。”她掃了一眼不争氣的方容容,教了這麽久,怎麽還是這樣。
晏風華,“謝嬷嬷誇獎。”
金嬷嬷瞧着方容容微微腫起來的臉,朗聲道:“這禮儀上确實是無可挑剔,但方姑娘是你的妹妹,你怎可在大庭廣衆之下動手?此事上你失了禮數,再一個你若真的有事,應事先讓人告知于我,而不是讓我等。”
“金嬷嬷教訓的是,是風華思慮不周。”晏風華就着屈膝半蹲的姿勢一直站着,金嬷嬷不開口她便不能起,不過聽金嬷嬷的意思,這話裏話外不就是說,只要不在大庭廣衆下動手便可?
如此甚好。
“你既如此好動,便罰你兩刻鐘的萬福禮,未到時間,不準起身,方姑娘可進堂內了。”
方容容喜上眉梢,她甚是得意的掃了一眼表姐,捶了捶腰揉了揉膝蓋,金嬷嬷轉過身卻又說道:“方才聽別人說是你口無遮攔挑釁在先,故而引得她動手,你,再罰兩刻鐘。”
“金嬷嬷這是為何?”
晏風華規規矩矩的挨罰,方容容見嬷嬷回了堂中,她便松了一口氣站直了身子。
“托表姐的福,我又跟着你挨兩刻鐘的罰站,若非是你方才動手打我,我何故在此吹風,妝都花了。”
晏風華不屑笑了一聲,反唇相譏,“你這颠倒黑白的功力還差些,方才金嬷嬷都說了是你挑釁在先,到了現在你竟不知金嬷嬷為何又罰了你兩刻鐘,這禮儀怕是忘在了東園的諸位公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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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方容容頓時小臉通紅,沒想到晏風華能說出這種不知羞恥的話來。
晏風華掃了一眼學堂的門口處,低呼道:“嬷嬷來了!”
方容容吓得半蹲下身,半晌發現無人前來,宴風華嘴角帶笑,這才知曉自己受騙了,惱羞成怒。
晏風華上輩子便是與方容容一起學習宮規,金嬷嬷是宮裏的老人,小到朝廷官員的女眷、大到皇後,這禮儀都是她教的。
此人最看中規矩,方才方容容站起身便做了捶腰揉腿之姿,自是有失儀态,不罰她罰誰。
“晏風華,今日之仇我記住了。”
“有仇當場便報,這仇記來記去沒意思,若真有本事,一會兒散學別跑,我在西園的花園等你。”晏風華料定她會去那園子等着自己。
以前方容容還将自己推入池塘中,雖淹不死但冷的很,那個時候已是深秋,晏風華回去後大病了一場,只當是表妹無心之過,沒想到她是真的壞,現在估摸着又在憋壞心思。
“去就去!我到要看看你還有什麽手段,盡管使來。”
晏風華尋思果然上鈎了,爾後任由方容容叫嚣,她就是不說一句話,一直站到時辰到了。
金嬷嬷掐着時間過來,很是滿意的沖着二人點點頭,果然晏風華在,方容容才會規規矩矩的,這萬福禮站的不是挺好。
“二位姑娘身為京都齊名的才女,又有血脈親情在,以後定要謹言慎行,你們兩個人任何一人言行舉止稍有不妥之處,另一人定受牽連,切記。”
二人齊齊行了一個萬福利,“謹遵嬷嬷教導。”
各家的丫鬟前來尋主子,晏風華故意慢了一步,她看着方容容朝着花園走去,這才頭也不回的朝着學府門口走去,上了自家的馬車,清平不解。
“小姐,方才您不是約她去了園子?”
晏風華讓清平給自己捏肩,很是享受的閉上了眼,“以前她處處欺負我,不過是仗着我性子好,如今戲耍她一回又有何不可。”
“小姐說的是。”
方容容不耐煩的站在湖邊,眼看日落藏于孤霞,左等右等未見晏風華前來赴約,耳旁時不時傳來蚊子的嗡嗡聲惹人煩,她已壓着火氣在說話了,“你速去看看,晏風華她到底在做什麽,怎這半天還不來。”
丫鬟一邊為她撫扇,一邊怯懦回道:“方才小姐您來園子時,奴婢瞧見……瞧見晏小姐朝着學府門口走去了。”
“什麽?”她氣的不輕,“你這蠢材,為何不早說!該死,我被她當猴子戲耍了。”
待晏風華回到自己的卧房,清安已拿着一套淺綠色的儒裙走上來,她見小姐還有姐姐今日這般高興,詢問道:“小姐,今日學府可是發生什麽有趣兒的事?”
主仆二人相視而笑。
清平一邊解開晏風華的衣帶,一邊說道:“清安,你是不知,小姐約了方小姐去西園湖畔,她哪知小姐未去赴約,現在怕是正喂蚊子呢!”
清安很是擔憂,“啊?那若是傳出去,小姐豈不成了不守約之人?”
晏風華将不透氣的青衿脫下,換上了家中的便服,這才覺得涼快了許多。
晏風華覺着無所謂。
“不守約便讓我名聲變差?那我若是動手打了她,豈不成了京都女惡霸。”
“什麽,還……還動手了,這下可完了。”
前堂的晚膳才上了桌子,便有人登門将軍府,吵鬧聲後院都聽得清清楚楚,晏風華不緊不慢拆着頭上的首飾,從鏡子看着兩個局促不安的丫鬟,輕聲道:“毛毛躁躁的,以後如何行事,天塌了還有我頂着。”
話雖如此,但清平聽說話聲,想來是方小姐帶着方老爺鬧上門了,也不知小姐如何應付過去。
過了一陣前堂沒了動靜,晏風華才動身去前堂,父親這幾日在郊外大營練兵不在家,母親一聽是兄長來了,見都不想見。
晏風華笑着掀開側門的珠簾,微微低頭入了堂內,一桌子飯菜一筷子都未動。
方如令氣的站起身,指着方容容臉上還未消退的紅痕,對着晏風華指指點點,“風華,你怎麽打你妹妹,小小年紀下手這麽重,真是歹毒啊!”
方容容捂着還發熱的臉哭的梨花帶雨,“爹爹,都是女兒不好,不過是說了兩句姐姐不愛聽,你別怪姐姐,是我不好。”
晏風華坐在主位上用帕子捂着嘴嗤笑一聲,眼裏盡是寒芒,下午她下手雖重了些,但半張臉腫成豬腮着實是誇張,并非出自她的手筆。
“表妹可切莫胡說,借着我的手上門打秋風,不過你們來的正是時候,這晚膳剛剛好,不如一同入座用些?”
方如令臉色發青,“你說誰是要飯的?晏風華,你父親和母親便是這般教你同長輩說話的?”
“什麽長輩?不都是長輩慈愛,晚輩才會尊老嗎?”方豔君站在側門口外聽兄長說話,氣不過便進來了,他倒是會,拿起長輩的身份教訓起自家閨女來了。
“豔君,你說的這是什麽話?”
方容容見方豔君來了,哭的更是厲害,跪着挪到她的面前,揪着裙擺哭訴道:“姑姑,你可要為容容做主。”
方晏君很是嫌棄的撩過自己的裙擺,她讓晏風華在旁廳等着。
只聽她氣勢十足,“兄長如今擺起了長輩架子,風華不過是打了她一巴掌,她便哭的要死要活的,風華十歲時候被容容推進了冷水池子裏,發燒了好幾日,你們呢?你們都未曾來看她一眼。”
方如令讪讪的說道:“這事過了這些年了,你怎還提,容容她那個時候小,只是個孩子啊!也吓壞了。”
“孩子吓壞了,兄長和嫂嫂也吓壞了?分明是你們教導無方,要我說風華打的好!”
方如令見說不過,氣昏躺倒在了地上。
“爹爹,你怎麽爹爹,你不要吓唬女兒!”
方豔君冷哼一聲,聽方容容叫的聒噪,請府上的宋大夫前來救治。
“真暈假暈都無用,宋大夫跟随我夫君從軍醫術了得,有病沒病都能治!”
晏風華隔着屏風看熱鬧,母親當真是厲害,她這個便宜來舅舅怕是撈不到晏家半點便宜了。
三個人趴着屏風瞧,清安小聲道:“小姐,您可知宋大夫那個小罐子裏裝的是什麽?”
“估計是毒物,蠍子蜈蚣之類的蟲子。”
方如令躺在地上俨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方容容驚叫起身,“你要用蜘蛛救我爹爹?”
蜘蛛被宋大夫夾出罐子,方如令偷瞄了一眼,比銅幣大些的黑蜘蛛正蹬着腿,他嗷一嗓子爬了起來。
“兄長病好的如此快,妹妹我便放心了,晚膳不留你們了,免得說你們是打秋風的,管家送客!”
父女二人直接被哄了出來,方如令氣的直哆嗦。
“方豔君,你們等着!都給我等着!簡直是欺人太甚。”
随着方容容大喊一聲“爹爹”,方如令真的昏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