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晏風華擡起頭來,“我可從未這樣說過,不過齊公子為何身子如此孱弱?是打小就這樣,還是後來變成了這樣。”
晏風華尋思半天,上輩子在府學她好像未曾見過齊傲,便是學子們在一起切磋棋藝或是畫畫,他都從未出現過。
自己入宮後,只聽宮人們提及齊家出了一個領兵打仗戰神一般的人物,至于那人的名字她早都忘記了。
眼前的病秧子,她着實想不出來他身着铠甲上馬的樣子,許是那個時候宮人們說的是當今陛下一母同出的弟弟——威名遠揚的陵安王。
反正是記不清了。
齊傲夾了一塊最嫩的牛肉放在了她的碗裏。
“晏姑娘如此關心在下的病情,我甚是歡喜,前幾日大病一場,醒來之後便成了這樣。”他放下筷子,忍不住捂着嘴又咳嗽了兩聲。
晏風華只注意到他後半句,心裏甚是疑惑,這齊傲到底是真病還是假病,他們兩個人生病怎麽還能生到一塊去,還是因為自己重生改變了這一世的事情。
“那齊公子可要保重身體。”
“承晏姑娘吉言,我定會長命百歲。”
晏風華不經意瞥見樓下自家的小厮,三四個人走一路盯一路人,應是母親發現了自己跳窗逃跑,這傳出去有損女兒家的聲譽。
反正她是絕不入宮,當一輩子老姑娘都成。
齊傲微微側身望着樓下,眼簾微垂,“晏家小厮,來尋你的。”
晏風華喝了一口果酒頓時微醺,賭氣道:“我是絕不會回去的,不過是禮儀考試未拿成績,至于将我在書房關七日麽。”
“晏姑娘說的是,女兒家不一定非要溫婉大氣,真實的自己便是最好的。”齊傲看她又飲了一杯果酒,沒成想她酒量竟這般差,他将自己的披風解下蓋在了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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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風華迷迷糊糊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要去摸酒杯卻不小心将酒碰翻,呢喃道:“你這人好生的奇怪。”
“哪裏奇怪?”
她坐正身靠近齊傲,仔細瞧了瞧他的臉,展齒一笑道:“怪好看的!”又擰眉很是疑惑,“可我覺得還是怪!我與你第一次見面分明是郊外的竹林,但我卻覺得好像認識你很久。”
齊傲凝望着她發亮的眼眸,欲言又止,晏風華癱倒醉在了桌子上。
他好生用披風蓋住了晏風華的臉,橫抱起她上了自家的馬車,小厮跟掌櫃結了賬,匆忙坐在馬車外拿起缰繩。
他吩咐道:“去別院。”
馬車從鬧市穿過,直奔西市。
院子裏的下人只有掃地的啞仆和在廚房做飯的廚娘,廚娘見公子回來還帶着一個姑娘,匆忙去開了耳房的門。
“公子,這位姑娘是……”
齊傲拿過自己的披風,讓廚娘給她蓋了薄被,抱她回來已是逾越了。
“她的身份不必多問,待她醒來只管備些醒酒湯好生伺候着,還有……別說是我抱她回來的。”
廚娘一一應下,待齊傲離去,她搬過小凳子就坐在屋檐前的陰涼下,處理着從後院子采來的菜,時不時回過頭從窗戶瞧一眼裏面的姑娘。
廚娘小聲同啞仆唠叨兩句,“老頭子,你說她是不是咱們家公子的心上人,長得真是水靈,越瞧越喜歡。”說話聲也不免大了些,啞仆直擺手,讓她小聲些別吵着姑娘。
廚娘還是有些疑惑,一個女子大白天同男子喝酒,喝的醉醺醺的,是正經人家姑娘嗎?
晏風華是被飯菜味香醒的,睜眼看屋子裏的陳設都不一樣,頓時警惕了起來,她不會被齊傲給賣了吧?
“姑娘你都睡了一下午了,喝點醒酒湯。”廚娘坐在了床旁,遞了碗過去試探了一番。
晏風華很是從容的端過碗,但并未立馬喝醒酒湯,“我這是在何處?”
廚娘見她舉止端莊,倒是個璧人,“是公子帶你回來的,他現在出去還未歸,走的時候他說估摸着你傍晚就醒了,他會送你回去。”
晏風華将碗放在了桌子上,“不必了,我自己能回去。”她穿好鞋站起身,頭還暈乎乎的。
不過是蹭了一頓飯怎麽就跟齊傲喝多了,這要是送回家被母親看到,雙親不是給自己來一頓男女混打,便是要在祠堂跪死。
“晏姑娘還是把醒酒湯喝了吧!”齊傲站在屋外的窗戶旁,神情微微不悅。
“那果酒喝着甜,但你貪杯了不少,等你歸家怕是太陽都落了。”
晏風華飲盡一碗醒酒湯,對他起了疑心。
“齊公子身子不适,為何還要喝酒,倒也是個狠人。”
齊傲随口說道:“今日有客,只不過果酒全入了姑娘的肚中。”
晏風華現在覺得清醒了些,是比方才好了許多,“有客那你還邀我上樓?眼睜睜看我吃了這酒,怕不是打擾你約的美人,那我還真是罪過了。”
“誰說果酒只能女子喝?”
晏風華一時語塞,“罷了!說不過你。”
廚娘準備的飯菜都未曾用,她便要離去,齊傲讓小厮備馬車,臨行前他對廚娘說道:“你逾越了,她是貴人你莫要多打探。”
廚娘聽的是心驚膽戰。
二人坐在馬車上都未曾說一句話,晏風華撩起窗上的簾子向外望去,月朗星稀,街巷兩旁不少店家都已點起了燈籠,小販都收拾着東西要歸家了。
她瞧了窗外還不算,湊到馬車前撩起簾子仔仔細細看着外面,齊傲以為她覺得馬車裏不通氣,“可有覺得悶?”
“不悶,就是覺得奇怪。”
齊傲想起她誇自己好看,便整理了一下衣領,“哪裏怪?”
她回過頭湊巧看到齊傲在整理自己的儀容,猛的想起來這對話自己在醉酒時說過,騰的一下紅了臉,京都的名門閨秀哪有敢說這樣話的,好在天黑他看不清自己飛霞一般的臉。
“好些攤販都已推車歸家,你再看其他的攤販,有人買東西給便賣,攤販都不曾讨價還價。”
齊傲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某些攤販确實不是在賣東西,老是四處張望,“未曾想晏姑娘觀察如此細微。”
她轉過身險些撞入他的懷中,手掌抵在齊傲的胸口處,猛地拉開了距離,不甚自在。
齊傲只覺一股幽香從鼻尖略過,他想抓卻又抓不住。
“我家父和家兄都是将士,保家衛國時常出入沙場,哪裏有戰事他們便去哪裏,我雖出身名門但知将士不易,兄長少時家父親自授課,我也聽了些去,但這些人……看着像做買賣的百姓,但又不像百姓。”
齊傲眼前一亮,他從不知自己一直喜歡的女子竟還知這些,“你是如何發覺的?”
她規規矩矩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生怕再碰到方才尴尬的局面,“東市有一家賣肉串的攤子,我無意間買到的是羊肉串,好幾百文錢,那東西稀罕,怕是比鹿肉都珍貴,陛下都未必吃得起……”
齊傲讓小厮停下馬車,她離家還有一段距離,難不成他要把自己趕下車?
他再回來手裏拎了不少果子和果幹。
“這些你帶回家應能少受些罰,至于如何哄好晏夫人,還要看你的本事了。”
晏風華慶幸自己沒與他拌嘴,險些又誤會他。
“多謝齊公子。”
齊傲時不時撩起簾子看向外面,觀察着那些小攤販。
晏風華則抱着一堆果子在仔細瞧他,借着從窗旁晃過的燈籠光亮,齊傲其實不似京公子們,滿身的書卷氣,恰恰相反。
看人時目光如炬,眸若黑曜石,眉若墨畫,容貌俊美,卻始終帶着一股疏離感,這氣質更像是遠征在外的兄長,說是将士更為貼切。
馬上到晏家時,他這才讓晏風華下了馬車,派小厮遠遠跟着。
“回公子,晏姑娘平安入府!”小厮雙手抱拳在馬車外回話,他猶豫開口說道:“今日公子您邀約的姑娘就是晏姑娘,為何不說清楚?”
齊傲說明了邀約她,她可能還會故意遠離自己,“還不是時候。”
自己與晏風華拌嘴,也是氣她沒有酒量還要喝酒。
“先回齊府!”馬車沒入了茫茫夜色中。
侯府靠近皇宮腳下,守衛也嚴了不少。
整座園子燈火通明,裏面侍衛十人一隊舉着火把來回巡邏,見到齊傲齊聲喊道:“見過世子爺!”
他順着長廊去了後園,那裏的侍從護衛更多,整個園子圍的像鐵通一般,廂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齊慎要闖出來,卻被侍衛攔在了屋內,他指着齊傲破口大罵:“你這豎子,是不是還想殺了我?如今自封了世子可曾告知宗親?名不正言不順,我遲早要讓天下人知曉你的醜事。”
齊傲讓人搬來了凳子,端着茶冷眼看父親罵自己,眸若寒霜,嗤笑一聲,“你只管罵,你若不介意,我也能将齊家的醜聞一并說出去。”
齊慎瞪大了眼睛,指着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說夠了?那本世子接着說了。”他将茶盞放在了桌子上,負手走到齊慎的面前,“你一心想要我那弟弟齊恒做世子,若非前幾日我吐血,郎中說我中了毒……”
他也不能再回到原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