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62章
晏風華代齊傲與三殿下在暗中聯系,皇後這幾日倒是鮮少在宮中走動,不過就是去佛堂禮佛,打坐敲木魚,連扶丞相都每日兩點一線,每每下朝便歸家。
晏風華用蒲扇扇着火,盯着火苗發呆,他們好不容易抓到的人,卻意外死在了牢獄中,光憑一張帶着香氣的字條自不能證明,耶薩奇是皇後偷偷放走的,不足以定她的罪,現下是死無對證了。
她着實想不到,何人手眼通天,能悄無聲息将人殺死,不顯露一絲痕跡。
清平推開暖閣房門,擡手用手背碰了碰臉頰,恨不得整張臉都縮進絨領中,凍得發粉的手還捧着用布料包裹的物件,方方整整的。
清平瞧見樓中還有其他的仆從在,沖着晏風華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小姐,方才珍寶閣的老板送來件兒披風,說是姑爺許久前便在他們那裏定下的,本該是小姐成婚前送到府上來的,奈何他令母病了,這遲遲才送來,還特意送了一塊玉墜賠禮。”
晏風華回過神來,打開小盒子一瞧,的确是塊美玉,不過是遲送了些,“不妨事,近日又是下雪又是刮風的,送來正是時候,回頭你差人将玉墜還回去。”她見清平欲言又止,便讓下人們退出了暖閣。
晏風華讓清安将東西放到樓上,轉過頭看着清平,“可還有事?”
“小姐,外面關于您的傳聞是愈發難聽了。”她突然跪在了晏風華的面前,擡頭仰望着晏風華,很是委屈道:“有人說您的壞話,奴婢沒忍住便與那人争辯了起來。”
“無非是說我是個帶煞的,專克外男,你理他們做什麽?”她順勢彎腰讓清平起身。
清平的手才搭在晏風華的掌心中,不經意間看到清平藏在領中的一道血痕,她若不仔些,哪能看到清平臉上的巴掌印。
“誰下的手?”
清平眼中含淚微微搖了搖頭。
“我再問你一次,到底是打了你?”
晏風華耐着性子長舒一口氣,跟着自己長大的兩個丫鬟,她平日裏都舍不得罰,倒叫一個外人給欺負了去,見到“鬼鬼祟祟”從樓上下來的清安,不過是提了她的名字,清安便縮了脖子站在了晏風華的面前。
Advertisement
她看了一眼低着頭的姐姐,心虛道:“姐姐兩刻在街市采買,不料遇到了方小姐,那春禾陰陽怪氣的議論小姐您,下人議論主子本就不該,姐姐與她争論,她仗着有方小姐,便重重掌括了姐姐。”
晏風華捏着清平的下巴,看到那道指甲留下的血痕。
清平與清安對自己忠心耿耿,上輩子自己都淪落到看人眼色活着,她們都未曾另謀出路,也是個死心眼的。
晏風華氣得冷笑一聲,“行,這一筆我也記上了,清安,回去讓你姐姐好好擦藥,可切莫留了疤痕。”
二人齊齊行了一禮,“多謝小姐!”
晏風華不需她們二人侍奉,便放她們在樓下呆着,自己親自捧着藥碗上了二層閣樓,碗底透過來的溫度燙指尖,将藥速速放在桌上,捏着耳垂才不覺那麽燙了。
暖閣熱得人都要出汗了,她将窗戶開了一條縫隙,只見梅花迎雪怒放,上輩子她都未曾注意到過這番美景。
她暗嘆,人被眼前的恨蒙蔽了雙眸,果然會錯過許多。
藥碗又放在了床旁的矮桌上,齊傲的氣色已好了許多,将人扶起拿起靠枕墊在了後背上,一邊給齊傲喂着藥,一邊念叨。
“現在梅花開的是最好的時候,也不知趕在花謝前,你能不能再瞧上一眼。”
伯伯明明說他這些時日就會醒來,這到了現在七八日了,他都不曾給自己一個反應,她對下毒的人更是恨了幾分。
晏風華憂心齊傲,又照着齊傲與三殿下原定的計劃,時不時派出侯府的探子與宮中的人聯絡,這一來二去的,肉眼可見人消瘦了下去。
外人對她指指點點,她倒是不會在意。
才将手中的碗放下,外間的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柩映着男子的身影,萬重青謹慎的敲了敲門,清平端着木盆和帕子,逐層清理着樓梯上滴下的血跡,她擡手擔憂的望向萬重青。
他只是回頭沖着清平颔首,得了晏風華的命令便立刻推門而入,反手将門合上。
晏風華瞧着地板上的血跡眉頭一皺,“發生了何事?”
“屬下聯絡宮中的探子,在約定地點等了許久不見人影,後來便有人追殺屬下。”
晏風華讓他好生包紮傷處,她不過是讓萬重青照常去尋探子知曉皇宮中的動靜,竟能引來刺客,現下時局不明,敵在暗,叫她防不勝防,興許妙音樓一案,耶薩奇也只是一枚棋子。
此刻若是被他們知曉,齊傲還有晏家參與其中,便是叛國之罪,她還需收斂鋒芒,避一避這風頭。
晏風華看着書桌上攤開的書冊,依照慣例,她尚未完成學業,馬上年底,他們這些學子便要進行最後的考核,高門子弟就是在京都內博個美名罷了。
上次與方容容在朝鳳殿一別也有幾日了,如今倒是挺想念她的蠢笨,晏風華合上窗笑了一聲。
第二日,晏風華早早起了床換上青衿,墨發也已盤起,只帶一支珠粉色的發簪,清安在旁整理着床鋪,出聲道:“小姐,您若是要去府學,若按以往的時辰怕是不行了。”
晏風華描眉的手一頓,“為何這麽說?”
“聽出去采買的小哥說,一早官府便出了通告,說今早要犯人游街,應有好幾十人,那拉人的囚車怕是能堵一條街!”
晏風華不解,端端的怎會突然多出這些個宮人來,“可說是犯什麽罪?”
清安琢磨了一會兒,“聽聞是宮人偷盜販賣貴人之物,上面嚴查便牽扯出好些個人來,現下是被拉去城北示衆,聽聞要在三日後問斬。”
晏風華也無心思吃什麽早飯,讓府上的馬夫駕車去府學,她一路上心神不寧的,眼看馬車拐個彎入了長街便是府學了,一輛接着一輛囚車向北而入,巡城司攔着兩旁的百姓。
她撩起車簾的一角望向那排囚車,身着單薄,頭發淩亂目光渙散,有的被打的遍體鱗傷,宮人有的親屬家眷尚在,還有人試圖沖破巡城司的阻攔,老妪撕心裂肺呼喊着“我的女兒”,囚車上的女子沖着老妪含淚一拜。
晏風華不由得幾分動容。
衆多身影之中,晏風華認出了那日在朝鳳殿,用膝蓋扶正自己的小宮娥,那張臉髒兮兮的,當初見她時,她眸子宛若泉水清澈,如今卻泛着一股死寂,身上也落下不少傷。
晏風華緩緩攥緊手,經過再三思量後,猛地掀起簾子跳下車,清安不解趕忙跟下馬車,她見小姐神情嚴肅,眼中透着一股寒意,仿若回到了當初,她看巡城司那般厭惡的眼神。
“小姐?”
“府學不去了。”
清安惴惴不安,“那……那去哪兒?”
“救人。”
她轉身鑽入了幽暗的小巷子中,齊傲與三殿下在京都城布下聯絡的暗樁,她記得就在不遠處的酒樓,未等門口的小二問她幾位。
她忙聲道:“敢為天下死,是大義……”
隔壁雅間傳來溫潤的聲音,“敢為一人死,是忠是勇,亦或是其他感情吧!”
雅間廂房的門從裏被人推開,一個身着黑色麻衣的壯士邀請她進去一敘,晏風華聽聲自是知曉對方是誰,走到那房前才感覺冷,裏面軒窗大開。
她行着萬福禮,輕聲道:“晏風華見過三殿下。”
“不必多禮。”他擡手示意晏風華落座。
晏風華裹了裹身上的披風,微微提着裙擺跪坐在他的面對。
齊墨撩着袖子将杯中酒倒在镂空的茶盤上,目光一直注視着傾斜而下的酒水,瞧見晏風華露出來的衣角,“你本打算是去府學,怎突然繞道來酒樓了?”
她認真難道:“本想借此處暗探打探殿下行蹤的,豈料竟在此巧遇殿下了。”
齊墨尋思,晏風華應是看到那些囚徒知曉宮中的變故,“尋我何事?可是齊傲出了事?”
晏風華想起朝鳳殿中那個瘦瘦小小的宮娥,她用膝蓋小心翼翼支着自己,又生怕被別人瞧見,低着頭沖自己淺淺一笑的模樣,不由想起在後宮夾縫生存的自己,那種滋味簡直生不如死。
“我想救一人……”
他又續酒一杯,繼續傾倒在茶盤中,“據我所知,這宮人之中與你并無熟識的。”
她緩緩站起身,“我救她自有我的原由,我自不會用身家性命拿來冒險,我打算今夜劫獄救人。”
齊墨只是淺淺笑了一聲,“好!畫像留下,我代你去一趟。”
清安在外面局促不安的等着晏風華,身旁的侍衛無形之中讓她感到壓迫,袖角怕是都要磨起毛來了,千盼萬盼終于見到自家小姐了。
悄悄瞥了一眼廂房,只看到黑色袖角一閃而過,那扇門從裏關上。
“小姐,您可算出來了。”
晏風華故作輕松,“走吧!去府學。”
街市前巡城司和囚車都已消失,冷清了不少,一副蕭條景象,心中是愈發悲涼,只是三殿下應下此事後,這眼皮子還是在跳。
清安聲若蚊蠅,提醒道:“小姐?小姐?府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