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Ⅱ 神跡（3）
Chapter Ⅱ 神跡（3）
蹲在冷風中的汽車站，有些冷。但是太疲憊了，黃心穎想化成一堆泥土一樣癱倒，但是不能。
“黃心穎？”
她聽到有一個人叫自己名字。
在馬路對面那個騎着單車的少年是她的同班同學，許東，全校著名的吵事大王，不良分子。他這次沒有和其他人成群結隊，就他一個人戴着那頂标志性的SD鴨舌帽，遠遠地看着她，嘴角似乎有笑。
“這麽晚了，你在這裏幹什麽。”
黃心穎疲憊得連害怕都忘記了。沉浸在自己昏沉的世界，對外界的事情毫無反應。
許東騎着車來到她面前，半個身子壓在車龍頭上，“你又在找你弟弟啊？”
她其實知道，私底下別人怎麽說她，尤其是那些女生，說她像祥林嫂丢了兒子一樣瘋瘋癫癫的，甚至還有人造謠說小寶就是她兒子，竟然也有人信。
黃心穎把自己埋進臂膀裏，并不想和許東說話。
“你這麽累，為什麽不回家睡覺。”
許東很久才從過低的聲音裏判斷出黃心穎說的是什麽，她說：“走不動了。”
“那我背你吧。”
黃心穎腦子瞬間清醒過來，她踉跄地爬起來，“我要回家了。”
只得到許東的嗤笑，“剛才還說走不動了，說真的，我對你沒有什麽別的企圖，看你可憐，免費載你回家怎麽樣。”他拍着車座，就好像是拍着自己的胸膛打包票。
從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他并沒有什麽多餘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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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心穎猶豫着，腳似灌鉛似的，讓她難以擺脫單車的誘惑。
就在夏末的涼風裏，她第一次坐上別人的單車後座，嘗試着去抓住一個男生的衣角。
并沒有別的什麽原因，只是太累了，累到想要軟弱一下而已。
她閉上眼，嘗試在許東哼哼唧唧不成調的歌聲裏，忘卻自己，忘卻所有的煩惱。
……
“嘿，你都不知道，其實我們兩家挺近的。我家就在那邊，拐彎往裏走個一百來米就到了。”許東停下單車。
黃心穎從乘着風的夢中醒來，她輕跳下車，整理自己被風吹弄的頭發，當她把淩亂的頭發撩到耳後時，正對上許東打量的眼神。
他的目光是明亮的，皎潔如月光，宛如一顆真摯的心：“雖然我沒有什麽壞主意，但我要說句真心的，我覺得你很漂亮，你要不要做我的女朋友。”
她不用看也知道自己，在心迅速跳動的那一刻，紅了臉，“神經病。”可是她只能這麽說。
“明天我們一起上學吧。”
許東在後面說，笑聲在夜裏明亮，或許是天天的星星。
但她卻頭也不回地往前走，任憑晚風把誓言吹散。
……
第二天，許婷看到許東騎着車，在校門口時将黃心穎放下時，臉色難看。
“你怎麽跟他來往啊！”許婷一時氣沒有收住。
黃心穎咬着唇，字說得很慢，“我腳不舒服。”
“那你可以叫我去接你啊？”
許東推着車上前：“怎麽了許大小姐，大清早就發脾氣啊，就你能守護公主，我就不能啦，你是騎士？我是惡狗不成？”
“你就是！”許婷不管不顧地拉着黃心穎往前走，離許東越遠就越安全。
“婷婷……婷婷……”黃心穎喊了好幾聲，實在忍不住才甩開許婷，停下來揉揉自己的小腿，“我腳不舒服。”
許婷一怔，“對不起……我就是不希望你和他走得太近。”
“感覺他沒有傳聞中說得那麽壞啊，你和他小學不是同學嗎？”
“小學是小學，他變了挺多的……唉，不說這個了。”許婷擺擺手，幫着黃心穎按摩小腿，“你不舒服，不應該讓我去接你嗎？”她忽然大喊一聲，“黃心穎！”
“幹嘛啊，婷婷！”黃心穎被她吓了一跳。
“我吃醋了！”
黃心穎笑了，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什麽事啊，我就是不想太麻煩你們。”
“可是，我就是喜歡你麻煩我！”許婷堅定地回答，“走，我扶你上教室吧。”
“……嗯嗯。”
來到教室，難得藍雯雯在課桌上趴着。
許婷拍了她一下，“醒醒，我們的學霸，你怎麽能倒下呢。”
藍雯雯睜開眼，摸索着眼睛帶上，“作業在這裏，你們自己抄。”
許婷如獲至寶：“感謝你朋友！”
黃心穎放下書包也笑道：“雯雯最好了！”
藍雯雯不置可否地長呼出一口氣：“別笑這麽開心，第一節課就是班主任的課，希望你們還記得上周四考的數學試卷。”
“！”許婷狠狠往自己小腦瓜上一拍，“不是吧，今天發試卷啊，完了我死定了。”
黃心穎也變成了苦瓜臉，“我感覺我沒考好。”
班上細細碎碎的讨論聲，随着班主任來到教師而停止。
“起立！”果然抱着試卷。
“老師好！”學生站起來，拖動着桌子和椅子的聲音。
“請坐！”
一切穩步進行。
“藍雯雯，137。”
藍雯雯拿着試卷下來的時候，黃心穎和許婷在下面都向她舉起了大拇指。
……
“許婷，86。沒及格啊。”
老師對她不滿意，許婷無可奈何地吐吐舌頭，才上臺去拿自己的試卷。
……
“黃心穎，59。”
黃心穎在心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果然是這個分數。她上臺拿試卷再下來，在轉身的那一刻，對上一個班的學生，或擡起頭不為所動的學生，或低着頭泫然欲泣的學生，或與旁邊竊竊私語的學生。
思緒一瞬間閃爍。
穿上清一色的校服，在教室裏安安分分地坐着，就好像她們只是普通的高中生。
只有感覺外面的光時，才想到小小世界之外，仍有神在注視。
黃心穎、許婷、藍雯雯的眼神在空中打了一個交會，她知道，她們也懂她在想什麽。
盡管她們可以假裝，但的卻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一個螺旋，一個信念被放進了她們的心裏，即現在的生活是虛假的。
……
午休時間，三人來到天臺，大家不約而同地拿出了卡片。
“是真的呢。”黃心穎說，她已經确認過幾遍了。
許婷壓抑出未曾出口的嘆息，裝而看着遠方，“有點沒勁。”
“生活就像一個謊言。”藍雯雯說。“雖然我以前也沒有覺得它有多真實過。只是現在這種感覺就更加強烈了。”她看着自己的手，想象一個流着血的傷口，“如果在周日的第二次試煉中失敗，就會在這個世界消失吧，而且不會有人知道在我們身上發生了什麽事情。”
黃心穎不知道說什麽，只好喃喃：“死掉的話……就什麽都沒有了……我什麽都沒來得及做。”
許婷迎着風：“就這麽死去的話，那也太憋屈了。”深吸一口氣，“我不懂她們所說的神的意志是什麽，我也不想去蘭都過那種枯燥無味的生活。我想……”她停住了，“我想要的生活不是那樣的。”
藍雯雯順着她的話往下問：“你想要什麽樣的生活啊？”
“我啊？”許婷想了想，“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的夢想很小，不是要考多好的大學，或者找多好的工作，我就想着，等我成年後，我就找份普通的工作，自己養活自己，有一間屬于自己的小屋，自己掙的錢自己花，然後……”她看着藍雯雯和黃心穎，無比堅定地說：“然後還要和你們一起，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說着，她忍不住笑起來。
黃心穎似乎也沉入那麽遙遠的夢裏，“想想都覺得很美好，會離開這所城市吧，到時候，我們。”從高樓俯瞰下面，建築物，樹木，馬路，車流和人群。“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就好像我們從來都沒有受傷一樣。“她的眼裏流露一些黯淡。
許婷和藍雯雯看着黃心穎，她們都很清楚，黃心穎在說什麽，她指向的哪一件事情。
“心穎。”許婷叫黃心穎的名字，“我們是朋友，朋友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會和你一起抗的，”她握住黃心穎的手，“我不會後悔那天所做下的事情，你要知道，我和雯雯會永遠站在你身後的。”
黃心穎感覺自己走了再遠的路，再累也不會哭泣，卻在碰到許婷溫柔如水的眼神時，忍不住把自己融化，就把所有的沉重都放下，就把所有的脆弱都交付給她。
許婷伸出手，抱住黃心穎和藍雯雯，一遍遍重複，“我們會永遠站在一起的。”
“……嗯。”黃心穎以此作為回應。
藍雯雯并不是不觸動，她也同樣深陷在這個懷抱中，深陷在這份沉重的友情中，她時刻感覺到那天未曾感受過的視線。
“如果真的按照修女所說，按照那個試煉者所說，不是懲罰，而是恩賜的話，我們也許真的能夠做到。”
許婷和黃心穎同時迷惑：“做到什麽？”
“神會賜予通過試煉的人一個願望，不是嗎？”
一句話點亮了心裏的燈，在茫茫大海裏，卻有些懷疑這束燈光的真實性。
藍雯雯說出自己的設想：“如果我們真的能走到最後，也許，就能将所有的事情複原。”
最為觸動的是黃心穎，她的意識深處升起了一個夢幻泡泡，微弱得怕它磨滅：“真的嗎？”
藍雯雯：“如果相信有神，就相信神的力量。”
許婷婷也似乎下定決心地握拳：“走到現在也退無可退，試煉只有成功和失敗兩種結果，我們只要堅定信心走下去，完成試煉就可以！什麽樣的困難我都有信心去面對，去客服，再不行，還有你們兩個呢，姐妹同心，其利斷金，沒問題的。”
“我……”黃心穎慌忙地回答，“我我我不行的。”
“怎麽不行，心穎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肯定也有我們不能及的長處，說不定哪天就要靠你大顯神通的拯救我們于水火之中呢。”
旁邊的藍雯雯表示認同：“我也覺得會有那麽一天。你不是拿到了名為僞裝的卡片嗎，這就是神對你的認可。會有一天派得上用場的。”
黃心穎笑中還帶着眼淚，每一下點頭都是感激：“……一直都是你們照顧我，幫助我，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有我能做的事情，我一定義無反顧去做。”
晴空萬裏有風吹來，神依然在注視這一片土地嗎？神依然在傾聽孩子們的誓言？它是否能等到她們實踐諾言的那一天呢。
……
周六23：59。
按照藍雯雯的話來說，既然是周日開展試煉，什麽時候尚未可知，可能等到第二天早上，或者下午，也有可能度過星期六二十四點，從星期天零點開始也有可能，不如早早上床做好準備。
為了能通往同一個試煉，許婷和黃心穎都跑來藍雯雯家中睡，三人躺在同一張床上，安全感倍增。
“睡吧！”許婷順手就把燈關了，“也許等下醒來，我們就在另外一個世界了呢。”
黃心穎在心裏默默答應，暗中祈求神，請讓她們三個在一起。
……
黑夜壓在她們身上，在睫毛和眼皮之下，一個夢開始在意識海裏延伸。
她們都夢到，電影式的黑白鏡頭推進，漫天的白霧，遠看似一汪碧水，近看像一個小草堆。
伴随着悲涼的吟唱，詩文和提示顯現于屏幕上：
【渚遠江清碧簟紋，小桃花繞薛濤墳。】
【任務說明：尋找薛濤之死的真相。】
她們知道，第二個試煉已經開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