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 Ⅲ 名字（12）
Chapter Ⅲ 名字（12）
下午，歌舞坊。
姑娘們幾乎都來齊了，參加跳舞的一批，來看舞蹈的一批。
“誰來先？”紅姑問。
飛卿左右各看一眼，但并不舉手。
“……行了，我第一吧。”懿仙緩步向前，她今天穿着特制的舞裙，露出潔白的雙肩，手挽着輕紗絲帶，胸前一抹大紅牡丹分外鮮明。
走到臺中，擺好姿勢，即使垂下眼眸，側臉也顯得妖嬈妩媚。
輕飄飄的樂起，懿仙也随着舞曲動了。
這也是大部分姑娘第一次見懿仙獨舞，不得不說有些人就是為奪人目光生的，她的四肢是那麽靈活，像蛇也像水一樣，可以形成各種形狀，似月光下盛開的曼珠沙華花，瘋長，綻放……
一曲舞畢，大家都決定意猶未盡，明明是同一支舞，懿仙跳得就是兩個字“風情”，不必說男子，就算是女子看了也心動不已，實在想不出現在還有誰能跳更好了。
但飛卿卻站出來了。
懿仙和她交換一個眼神，“怎麽樣，有把握贏我嗎？”她挑釁地說。
飛卿輕笑，“不過爾爾。”
懿仙倒也不惱，下臺抱着手，看她表演。
一樣的樂曲，起。
卻是給人完全不一樣的感覺，飛卿穿得卻是明紫，看她跳舞，有一種神秘而充滿驚心動魄的美麗，動作上完全挑不出錯誤，到了高潮時分，她縱身一躍，在空中劈叉，絲帶一前一後展開，再收，游走之姿宛如仙鶴，不需借力，也可自由翺翔于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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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仙了！
衆人內心有了這個結論，飛卿贏定了，臺下的懿仙也不禁流露贊嘆的神情。
有誰能贏過飛卿呢，再上去不過是自取其辱。
果然飛卿跳完之後，紅姑再問之時，就沒有人願意上去了。
面對藍雯雯和許婷試探的眼神，黃心穎搖搖頭：“真的不行。”
看着下面的姑娘們已經完全沒有争鬥之心了，紅姑把目光落到自己的得意門生上，“樊素，你來試試？”
“我？”樊素有些為難，她是一群人中少數有舞蹈基礎的人，平時練舞也很紮實很勤奮，很得紅姑喜歡，但包括她自己也明白，一只舞不是跳一百遍，一千遍就是好舞。她比不上懿仙，更不用說飛卿了。
“媽媽，你考慮她們，不如讓我來試試？”這時，大家都才驚覺謝好竟然來了，她不是已經安排節目了嗎，怎麽還會來争第一支舞？
商玲珑臉上并無歡迎之意：“你來做什麽？”
謝好一改往日的輕漫，行了個禮：“媽媽，明天的第一支舞很重要，她們這些小姑娘肩太嫩了，能擔得起那麽重的使命嗎？”
小姑娘們聽到這話不樂意了，她們向來看不慣高傲的謝好，這下就更反感她了。
“是嗎？我倒覺得她們比你有擔當多了。”商玲珑不緊不慢地說，似意有所指。
謝好穩住，使自己笑容不減半分，“媽媽，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謝好了。之前是我年少，不懂事，做錯了事，以後不會了。”
“何以見得？”商玲珑話裏依然有冷意。
謝好僵着站了一會，才下定決心似的，握緊拳頭跪下了，“媽媽我真的知錯了，我不會再做讓媽媽失望的事情了，真的。”
商玲珑端詳着謝好，伸手接過了紅姑遞給她的扇子，然後用扇子在她的頭上很慢地，以特定節奏敲了二下，才說：“你去試試吧。”
跪在地上的謝好笑了，她起身，站定，像要迎接這世界所有新的光明。
“王蘋，你來幫我彈琴！”她喊道，夾雜着興奮和一些哭音。
永遠立于人外，像是一株世外仙姝的王蘋抱琴而來，長清便撫平琴弦，側過身來，以待傾聽王蘋的琴音。
飛卿皺了眉頭，為了贏懿仙，她已經動了許多心思，而這個謝好則是一下子把所有的底牌都拿出來了，她才是那個勢在必得的人。
音樂起。
謝好是不同于飛卿的豔紫，是淡如輕煙的淺紫，在王蘋清冷的音樂中，她輕啓朱唇，她空靈得有些飄渺的哼唱一字一句散入空中，然後是手動了。
臺下的人猶如霧裏看花，水月望月，只覺得一片朦胧之境地。
但不知道為何，謝好的舞蹈卻比懿仙的風情，飛卿的仙氣更牽動人的神經。
明明是一樣的動作，到底是哪裏不一樣呢。
不管是懿仙還是飛卿都在找這個原因，而紫嫣已經了然，轉過身離開了歌舞坊。
……
紅姑随後還讓樊素和莺莺試了試，但不過是走過場而已，謝好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她會拿到她想要的東西的。
“你已經跳得很好了。”許婷安慰黃心穎。
黃心穎撫着胸口，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一個人在舞臺上跳舞壓力好大啊，她們真的好厲害啊。”她是在指懿仙、飛卿等人。
“謝好姑娘也很厲害，我以前只是以為她歌唱得好，沒想到舞也這麽好。”
“嗯……”黃心穎點點頭，又搖搖頭，“她的舞很奇怪，我說不上哪裏好，就是一直忘不掉。”
藍雯雯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麽。
“求求你了……“後院不知某處有一些說話的聲音。
三人尋聲而去，是小玉和綠環兩個人，小玉面容委屈，綠環則有些猶豫。
黃心穎一聲“小玉？”把兩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許婷上前問道：“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
小玉下午并沒有去歌舞坊，一直坐在“映日荷花”想菱角的事情，有雜役進來拿東西，她一問才直到菱角竟然已經被安排下葬了，而且還是以自殺的名頭。
“怎麽會呢，菱角姐姐怎麽可能自殺呢？她以前那麽苦，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媽媽調查清楚了嗎？”
“這些小的一概不知，請姑娘不要為難我們。”無論小玉怎麽問，他們都是這句話，空留給她無盡的絕望。
後面小玉追着他們出去，撞上了綠環。
綠環自然是勸她別追了。
“可是怎麽可能會是自殺呢，這麽快就下葬了，不是很奇怪嗎？”
綠環拉住她，“你聽我說，這裏是什麽地方啊，有時候真相是什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媽媽怎麽想，媽媽做了什麽決定，他們只是在執行媽媽的意志而已，你不是受過罰了嗎，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才是。”
“可是……可是……”小玉失神地喃喃。
“人死了就是死了，再追究什麽也沒有意義了，你收了眼淚，好好準備明天的事情吧。”
小玉指覺得綠環過分的冷漠，包括溫柔也是一種冷漠，她感覺無力，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把手中那塊狐貍石頭遞給菱角。
“綠環姐姐，這是菱角姐姐的幸運石，她說會保佑她的，你能不能讓他們把這個東西和菱角姐姐一起合葬，也許它真的能保佑她，保佑她下輩子投個好的人家。”
綠環自然是見過這塊石頭，菱角寶貝得不得了的石頭，看着它，菱角那張鮮活的面孔仿佛就浮現在眼前，還有那一聲清脆的“綠環姐姐”。
“綠環姐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兩張臉重疊在一起，兩個聲音化成一個聲音。
忽聽到一聲“小玉”，讓所有的往事都褪色，現實變得清晰。
……
許婷聽完小玉的話也大感震驚：“早上發現的屍體，現在就下葬了，而且什麽都沒有？”媽媽怎麽能夠如何狠心，菱角不是她一手打照的頭牌嗎，如果沒有這個意外，明天她并應該風風光光站到舞臺上，接受萬人的稱贊。
綠環摸着狐貍石頭嘆息，“雲雨閣就是如此殘酷的地方，菱角死了就死了，還有其他人能夠代替她，菱角不重要，重要的是雲雨閣的名聲，開業在即，雲雨閣不能躺着一個死人。”
“也不能留一個病人。”一個完全陌生的女聲。
她們回頭看去，是一個披着紅袍臉色慘白的女人扶着牆，以手帕掩着半邊臉。
“你怎麽出來了？”綠環臉色大變，快步走到她身邊扶着她，以防她跌倒。
她沒有叫女人的名字，但是許婷她們皆猜到了，這人應該就是雲雨閣裏從未露過面的官盼盼。
“久不見你回來，我有些擔心。”官盼盼放下手帕，對着綠環細語。
美，真的是太美了，是病弱的，惹人憐惜的美。如一副極淡的水墨畫，所有的顏色，不管是烏黑的頭發還是身上的紅袍都是為了襯托她的蒼白。
黃心穎忽然茅塞頓開，為什麽覺得謝好今日跳舞很奇怪，是因為那支舞完全不符合她的輕慢傲氣，顯得那麽柔弱無骨，就像和眼前的官盼盼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一樣。
“出來又能怎樣呢，風大只是傷了你的身體，進去吧。”綠環這麽勸道。
官盼盼卻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她看向黃心穎等人，“你們就是新來的姑娘嗎？這些日子，聽到過你們的聲音，還是第一次見你們的人。”
許婷：“你好。”
“你們好。”
“走吧。”綠環催促道。
“嗯，有緣再會。”官盼盼一抹笑意淺淡，輕輕轉身。
小玉有些牽挂：“綠環姐姐，那個石頭……”
“我會想想辦法的。”
黃心穎等人還在遙望那個如柳枝一樣纖細的身姿，擔心她随時會飄落在地。
而遠處謝好正迎着王蘋出了歌舞坊，滿面春光：“蘋姐姐，你這次幫了我，好兒一定會銘記于心的。”
這裏就是巫山雲雨閣，有人死得悄無聲息，有人冉冉升起。
有人猶如春日豔陽燦爛，有人如同寒冬白雪凄涼。
藍雯雯在心中計算，菱角無辜枉死，同樣成謎的是她們追查至今的薛濤。
一共有多少種可能呢，除去簡單的病死，每個人都似乎包藏禍心，負責看病用藥的綠環，擔任過薛濤丫頭的菱角，不甘人後的謝好，甚至是像王蘋這樣表面無欲無争的人也會意外地和謝好有交易。
這還僅僅是浮出水面的，水下的可能性呢？還有多少潛藏的暗流，這個巫山雲雨閣裏到底還藏着多少秘密……
薛濤，這個謎一樣的女子，成為禁忌，在這所有人的故事裏又扮演着什麽樣的角色。
一切有待解開。
紫嫣，藍雯雯的腦海裏浮現出她的聲音，也許她會是一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