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Chapter Ⅲ 名字（19）
Chapter Ⅲ 名字（19）
“太過分了！這件事情竟以如此草率的形式結了尾。”
毛大海一只虎掌拍在酒桌上。
許婷趕緊低頭查看，幸好桌子沒有裂開，她給毛大海斟酒：“世有不平事，但少有心人。”
毛大海正處于氣憤之中，咕嚕一聲喝下去，沒有澆滅半點火氣：“沒想到我離開江城短短一個月，就發生這麽多事的事情。”
“是啊。”許婷嘆息，“王蘋姐姐也嫁了，不知不覺雲雨閣裏少了好多人。”
“但是你們的生意倒是比以前好了。”毛大海看着樓裏的喧鬧，如實評價道。
許婷點點頭：“托了朱大人的福，帶來好些達官顯貴來，媽媽也厲害，把懿仙、莺莺、紫嫣捧起來了。”
“你呢？你也想上去嗎？”毛大海指了指在舞臺正中心跳舞的粉衣女子，是黃心穎。
許婷沒有回答，但毛大海從她眼睛裏讀懂了她的意思。
“你還是一只鳥兒。”他如是下結論，“不過我現在還沒弄懂你不離開的理由是什麽。”
“離開了這裏，外面對于我也是一樣的。”都不是故鄉。許婷說。
毛大海點點頭。
許婷也喝了一杯酒，收拾心情：“你南下之行怎麽樣，抓到你想要的那個人了嗎？”
毛大海搖搖頭，似乎極為不順利，但喝着酒手指不停地晃動，放下酒碗才說：“那方面倒是沒什麽收獲，但是你關心的事情有！”
他從包袱裏掏出幾本小人書，“江湖上有關薛濤的消息很多，我也分不清真假，這都是別人寫得有關于薛濤的書，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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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婷看着一小沓書眼睛都亮了，什麽《一代才女薛濤》、《薛濤和她的裙下之臣》、《薛濤遺恨》，雖不說全部寫得都是真的，才至少有利于了解薛濤吧，她連忙感謝毛大海：“是這些了，真的很謝謝你毛大哥，今晚請你吃菜，我去廚房端，你等着！”
毛大海看着許婷笑着跑開，心裏感覺到溫暖，這孩子真好，要是能夠當她女兒就更好了。
另一頭，許婷剛下了二樓，就看了黃心穎正在陪那個薛公子喝酒，臉頰酡紅，如天上彩霞，勝過人間胭脂，她有憂慮，故而放慢步伐，有意咳嗽了幾聲。
黃心穎見了她，稍稍清醒些，和薛公子說了幾句，薛公子還有意還似無意地拉着她不讓她走，許婷看着更氣了，但是黃心穎卻嬌羞地笑了。
等她來到許婷面前，許婷幾乎是劈頭蓋臉地問：“怎麽又是他。”
黃心穎不明白許婷為什麽生氣，拉她到一旁說話：“今天他又給了投了很多枝花，”雲雨閣的打賞是由公子們把金錢換做花枝，姑娘們得到花枝後再通過商玲珑換成對應的金錢，“媽媽讓我陪他。”
“……如果只是簡單的交易關系還好，我只是想問你，你不會喜歡上那個什麽薛公子了吧。”
“薛公子待我很好。”黃心穎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悶悶地說了。
許婷皺着眉頭，“你還記得我們是要回去的嗎？等我們查清薛濤死亡真相，我們是會離開這裏的。”
“我記得。”黃心穎有些喪氣地走到一遍，“可是現在已經五月了，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查出真相呢，如果我們一直找不到，也許我們就會一直待在這裏啊。”
“！”許婷從來沒有想過會永遠待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黃心穎見許婷不說話，轉過身，似乎要花費一些勇氣才能開口：“我也有認真想過，你們和我不一樣，你們要回去，家裏面有人等你們，可是我沒有，我爸爸媽媽恨不得沒有我這個女兒，回到現實世界，我的生活也不會很好。可在這裏，”她留戀只屬于她一人的舞臺，留戀穿在身上華麗的舞裙，留戀有人愛她注視着她，她也曾經惶恐害怕過，可現在逐漸被傾慕的目光和熾熱的愛意所填滿。“這裏對我很好，我在這裏也很快樂……”
許婷臉色難看如泥潭：“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
黃心穎傷害了許婷，同樣這句話也傷害了黃心穎，“為什麽要這樣說，我沒有變啊，我還是把你和師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為了你們我什麽都願意做。”
“那如果我們要回去呢，你會跟我們走嗎？你會幫我們嗎？”心直口快的許婷把這個問題擺了出來。
黃心穎一愣，她還未曾想過兩個世界竟然是沖突的，許婷藍雯雯和薛公子是沖突的。
“……”她沉默着，“我們真的能回去嗎？”怎麽問官盼盼她都不開口，她們真的能夠接近答案嗎？
神的試煉如果是恩賜的，現在她就生活在恩賜裏啊。
解開薛濤死亡之謎，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許婷回答不了黃心穎的問題，她是向小玉和幼薇保證，會和她們一起回到現在世界裏去，可是現在她也沒有任何把握和頭緒，看着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她都會着急，難道要黃心穎也跟她一樣陷入枯等嗎？
“我在想辦法了。”許婷說，她想起毛大海給她的手，可惜不在手邊，不然就能給黃心穎看了，“說不定會有線索。”
“可是……”黃心穎又一句“可是”如同冰雪澆了許婷一身，“明天，媽媽就要為我點大蠟燭了。”
許婷渾身一震，點大蠟燭……是啊，明天就是黃心穎十八歲的生日了，所以商玲珑安排黃心穎去跳最美的舞，讓她這一朵花苞徹底地得到綻放。
黑暗一陣陣侵襲許婷，她緊緊拉着黃心穎的手：“不行……不能這樣。”
“莺莺！”是薛公子在催促黃心穎了。她現在這一朵花已經愈發開得招搖了，江城男子沒有人能夠忽視她的光芒，都情不自禁被她所吸引着。
黃心穎不能再談下去了，便說了一句話讓許婷放開了她的手：“師曠，我們答應過月娘的，但是還是沒有救得了眉生。”
救不了。
許婷徒然地站在原地，任憑黃心穎走遠。
試煉是神的意志，雲雨閣是媽媽的意志，包括隐瞞是官盼盼的意志，她們都沒有辦法跨越過去。
……
後院。
“雯雯，已經辦啊？”許婷蹲在地上，少有地直接表現自己的脆弱。
是啊，眉生是叫做邱燕，月娘是叫做何佩嘉的，她們是許婷、藍雯雯、黃心穎，不是什麽師曠、阿阮、莺莺。
藍雯雯嘆息，她不是不知道黃心穎的想法，她比許婷還發現得早，可那又有什麽辦法呢，“那是黃心穎自己的想法。”
許婷覺得這個答案過分冷漠了，她站起身與藍雯雯對視：“難道就這樣見死不救嗎？”
“黃心穎不是去死，”藍雯雯糾正道，“她只是去追求自己的愛和快樂。”
許婷覺得這個答案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那不是真正的愛，也不是真正的快樂。”
“我們可以勸她，但是不能改變她。不能打着‘我為你好’這種幌子，她自己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對她好。”
“不，她不知道，她會受傷的！”
許婷想要把自己的心聲說出來，但藍雯雯過分平靜的眼神只是讓她覺得她們之間是無法溝通的，她覺得一切是如此地陌生，黃心穎也是，藍雯雯也是。
之前小玉說，藍雯雯和紫嫣走得過近，懿仙和黃心穎走得過近，她還沒有當一回事，現在一切都來不及了，為什麽大家會變成這樣？
……
黃心穎躺在薛暨的懷裏。
“剛才和你的小姐妹說什麽？”他問，“看你回來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你們吵架了？”
“……”黃心穎點點頭，又搖搖頭，“不算吵架，只是有一點分歧而已。”
“有一點分歧，就能讓你這麽不開心啊？你也太重視他了，我可要吃醋了。”
黃心穎從他懷裏出來，擡頭笑着看他，“你吃醋也沒有，她們是我最好的朋友，丢了你，我也不會丢了她們的。”一副你願意愛我就愛，不願意就拉倒的模樣。
“女子薄情啊。”薛暨看着她，眼睛明亮，充滿愛意，他用食指在黃心穎鼻尖點了一下，“誰叫我偏偏喜歡你啊。”
兩個人又抱在一起。
黃心穎喜歡薛暨身上的味道，喜歡他的嗓音，喜歡他的一切和一切。
“第一次見面，你把酒灑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就在想天上哪裏掉一個這麽水靈的小仙女，正撞到我的懷裏，我想那個時候我就喜歡上你了，你呢，你也喜歡我嗎？”
黃心穎只是聽着，害怕幸福已經滿到不能言語了，一開口就會流走。
于是薛暨在她耳邊說，“明天我想要你。”一字一句，如同情鎖困人心魄。“你會選中我嗎？”
……
次日中午，日曬三杆。
姑娘們正恹恹地吃着午飯，外面忽然有雜役跑進來：“媽媽，抓到之前出逃的□□了。”
商玲珑放下碗筷，不怒自威：“是嗎？”她起身，“帶進來。”
這下，其他人也吃不下了，目光都往門外瞅。
後面，先是一個黑影，然後才看清是雜役壓着一個人上前。
小玉吓得筷子掉地上去了，是半夏，時隔一個半月再看到她，她已經混成一個乞丐的模樣了，穿着奇怪的衣服，帶着一頂破布帽，臉上黑髒，還有很多細小的傷口，只是眼睛依然桀骜不馴。
“就她一個嗎？”媽媽問。
“是的。“雜役回話，“她在藥店偷東西被抓了，被送到官府，審問了才知道原本是雲雨閣的人。”
“哼！”商玲珑冷笑，“我們雲雨閣何時出過這樣的東西，狗吃了飯還知道看門護主，她連狗比不上呢。”
聽到這話，半夏就要掙紮，丁老板已經一條鞭子抽了下去。
半夏忍住了沒有叫出聲。
“她不想要做接客的姑娘，那很好，她現在不是了，”商玲珑有意看着身旁低着頭的姑娘們說的。
随即才對丁老板說：“既然也不是要待客的姑娘了，下手也不用注意些了，用你的力吧。”
“啪！”皮開肉綻，一場血淋淋的酷刑開始了，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