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太後送給皇帝的美人來自蘇州,會說一口吳侬軟語,撫琴撥弦是一絕,還會吟幾句詩。皇帝立刻被迷住了,當夜賜住碧辰宮。

連續好幾日,皇帝每日用過晚膳後就前往碧辰宮,待到夜深。

然而丞相比皇帝呆得更晚,每日要等到宮裏傳來消息,确認了皇上已回寝宮就寝,他才睡下。

這日燕雲潇用過晚膳,照例乘轎前往碧辰宮。他在轎中痛苦地揉着額角,長嘆了一口氣。接連幾日,丞相每過午時就開始為他講解奏本,講兩三個時辰,講得他頭暈腦脹,簡直沒有精力做其他事情,恨不能倒頭就睡。

丞相卻還一副神采奕奕的樣子,也不知哪來這麽旺盛的精力。

碧辰宮門口,蘇州男美人——溫容早已恭候在側,提起衣擺盈盈拜倒。

燕雲潇用折扇在他手腕上一擡:“在朕面前,不必多禮。”

溫容人如其名,一張臉柔美溫雅。他含情地看了皇帝一會兒,說:“皇上面有倦色,妾來為皇上放松一番。”

折扇挑起了溫容的下巴,扇尖在下颌輕蹭,溫容全身顫栗,癡癡地看着皇帝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容:“皇上……”

燕雲潇低笑道:“一看到容兒,朕就是再累、再倦,也一下子精神百倍了。”

溫容情不自禁地去挽皇帝的手臂,可燕雲潇收回折扇往前走去,溫容的手便落空了。

“走吧,朕聽聽你譜的新曲。”

進入碧辰宮,一陣甜蜜的香味撲面而來,令人思緒慢了,全身無力,仿佛醉酒。

香味帶着色.欲。

燕雲潇不動聲色地望向案邊,香爐中,白色煙霧正袅袅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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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桌邊坐下:“彈一曲吧。”

房中的甜香越來越濃郁,樂曲的音調錯處也越來越多。溫容手腳漸軟,眼神迷離,可皇帝依然坐在桌邊品茗。

溫容咬了咬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皇帝身邊,伸手夠向皇帝的衣袍:“妾來……伺候皇上更衣……”

一柄折扇擋在面前,溫容的手再也無法前進分毫。他低下頭,對上了燕雲潇輕佻含笑的眼眸。

“美人柔荑似玉,用來為朕寬衣,豈非浪費?”

明明眼裏滿含笑意,溫容卻莫名地感受到了冷意。

“妾冒犯了。”他在皇帝身邊坐下,提起桌上的酒壺,在皇帝看不見的角度悄悄按下了機關,滿滿地倒了一杯酒,“天寒露重,皇上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溫容端酒杯的手在顫抖。

接連好幾天,皇帝對他柔情蜜意,言語親昵——可也僅僅止于言語,沒有下一步的動作。誰也不知道皇帝的恩寵能持續多久,他必須趁後宮還沒有其他人時,牢牢地抓住更多東西。所以出此險招。

溫容捧着酒杯不敢擡頭。皇帝接過了酒杯,他悄悄松了口氣。可心還沒來得及落回肚子裏,又提到了嗓子眼——皇帝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他擡起頭,燕雲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下一瞬,脖頸被一只手用力攥住,溫容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你就這麽想朕碰你。”

溫容驚恐地想搖頭,可他動不了分毫。掐住他脖子的手那樣有力,把他擡離了地面,他雙腳胡亂地在空中撲騰,像瀕死的魚一樣拼命掙紮。

一個念頭浮現出來:西域的美人香極烈,只吸入一口便會全身發軟,為什麽……皇帝絲毫不受影響?

不知過了多久,掐着他的手松開。溫容趴在地上劇烈喘息,滿臉淚水。

燕雲潇負手立在他面前,面色冷漠:“朕教你一件事。”

溫容顫抖着擡起頭,朦胧的水霧那頭,年輕的帝王是那樣俊美,也是那樣無情。

“男人不會喜歡脫光了衣服勾引他的人。他會覺得無趣。”燕雲潇道,“男人喜歡的,是把衣服穿得緊緊的,等着男人主動去勾引的人。”

燕雲潇俯下身,冰冷的扇骨挑起了溫容的下巴。他道:“懂了嗎?”

溫容惶恐地拼命搖頭又點頭。

碧辰宮門口,小鄧子早已在轎中備好了銅盆和熱水,為皇帝淨手。燕雲潇皺着眉看着自己的手,眉宇間的煩躁簡直要溢出來。

小鄧子道:“皇上這麽讨厭斷袖,為何還要裝作斷袖。”

燕雲潇道:“不如此,太後送朕的該是十數個女人了。只要其中一個想法子“懷上”龍種,皇位後繼有人,朕這皇帝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他心情煩躁,說出的話也尖銳。

小鄧子為他擔心:“溫容是太後的人,今天晚上的事情,太後要是怪罪皇上,那可怎麽辦。”

燕雲潇笑了笑:“他使出那樣下作的手段,朕要是還能忍耐,那才不正常。”

小鄧子一點就通:“對啊!今兒這事,太後頂多覺得皇上年輕氣盛。要是皇上真的忍耐下來,太後該覺得皇上心思深重了。”

燕雲潇拿折扇敲了敲他的腦袋:“小椅子挺聰明。”

小鄧子憨憨地說:“可就算是這樣,太後也少不得要敲打皇上一番,奴才擔心您。”

燕雲潇不甚在乎地一笑:“想那麽多做什麽,朕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

小鄧子道:“銀燭和流螢已經準備好了,皇上一回寝宮,馬上就能泡個熱水澡,舒舒服服地睡個好覺。”

燕雲潇靠在車壁上昏昏欲睡。

可今夜注定不能安眠,馬車很快被人叫停。小鄧子道:“皇上,丞相來了。”

燕雲潇睜開眼,還有些迷糊。他今天太累,方才竟淺淺睡過去了。聽到通報聲他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已經快子時了,丞相怎麽還來找他?

今夜在相府,宮裏傳來三次消息,皇上仍沒有離開碧辰宮。林鴻當即準備入宮。宮裏不入流的下作手段多如牛毛,他怕未經人事的皇帝着了道。

一路馬車疾馳,剛入宮牆,碧辰宮發生的事情便經由太監傳入了林鴻的耳中。他一面放下心來,一面仍有隐憂,便在皇帝回寝宮的路上等待。

西域美人香極烈,燕雲潇雖有規避之法,但仍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些,藥效現在才生發出來。他身子無力,實在是不想動,便讓小鄧子掀起了車簾。

美人香讓他的聲音又輕又軟:“……朕身體不适,勞煩丞相上車說話。”

聽他聲音虛弱,林鴻心下擔憂,當即以為皇上被那男寵下了毒。他迅速走上馬車,卻忍不住呼吸微微一滞——皇帝側躺着,面色泛着微紅,眼睫疲累地半阖着,一縷青絲散落在側頰。

林鴻問他:“皇上哪裏不适?需不需要宣太醫?”

燕雲潇強忍着疲累和虛軟,道:“不過是身子乏力些,睡一覺就好了……唔,丞相有什麽事?”

林鴻反應過來,皇上這是吸入少量美人香的症狀,手足無力,全身發軟,睡足六個時辰方可解除。

他道:“不是什麽要緊的事,皇上既然身體不适,那便好好休息。”

不是什麽要緊的事,那為何半夜急匆匆進宮。燕雲潇覺得奇怪,可也沒有力氣深究,無力地擺了擺手:“丞相也早點回府休息吧。”

馬車又向前駛了一會兒,燕雲潇強撐着坐起身,掀簾一看,林鴻還在原地站着,望着馬車的方向。

“奇怪。”燕雲潇自語道,“他到底做什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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