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皇帝遇刺的消息迅速傳遍前朝後宮,刑部、大理寺和相關部衙的官員們一刻也不敢耽誤,急匆匆地來到宮中。巡邏的禦林軍是平時的三倍,皇帝寝宮外更是布下重重防衛,連一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淩晨的刑部大牢,燈火通明。

假扮成太監的刺客已經被冰水潑醒,大牢陰寒,衣服上結了一層薄冰,他恨恨地盯着面前的人。

林鴻已命人取出了刺客牙縫裏的毒囊,又打碎了他的門牙和後槽牙,讓他沒有機會咬舌自盡。

上百種刑具陳列在牢房內,散發着幽暗陰森的光。

但刺客毫無懼意,哼哼地笑道:“來吧,有多少種刑具,盡管往爺身上招呼!只是沒想到啊沒想到,堂堂大燕朝丞相,竟然也只會玩刑訊逼供這一套。”

他說着,一口濃痰吐了三丈遠,剛好落在一副釘凳上。

林鴻淡淡一笑:“撤了吧。”

刑部尚書不明所以,但丞相有命,他只能讓人把刑具都撤走。

“你很不怕死啊。”林鴻負着手緩緩踱步到那刺客面前,他身量極高,高大的影子投射在牆上,黝黑一片。

一股壓迫感襲來,但刺客仍嘶啞地哼笑着:“要殺要剮都随便,但要是想從爺嘴裏撬出點什麽,門都沒有!”

“本相只說一次。”林鴻道,“人的每只手上有二十七塊骨頭,八塊腕骨,五塊掌骨,十四塊指骨。”

“最好的廚子,能閉着眼睛分解一頭牛,區區一只手當然更不在話下。每次取下你一節指骨,甚至血都不會流多少。你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手指一節節變少……”

“最好的廚子還擅長片肉,哦……宮裏有一道菜叫薄切牛滾肉片,一盤三十六片牛肉,厚度完全一樣,你吃過嗎?”林鴻淡淡的聲音回蕩在陰寒的大牢中,“不知道你的身體,能片成多少片肉?當然了,本相位高權重,命廚師切滿五萬零一片,他就絕對不會只切五萬片。而且本相保證,在切完之前,你絕對會活得好好的。”

林鴻打了個手勢,一個穿着禦膳房宮服的廚子走了過來。他長着胖胖的憨厚的臉,手裏拿着兩把尖刀,滿臉興奮地盯着刺客,像是在看一盤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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廚子躍躍欲試,粗噶道:“相爺,動手?”

鋒利的尖刀在黑暗中反光,刺得人睜不開眼。刺客下意識一個哆嗦,卻語氣傲慢地道:“哼,爺從小就是被吓大的,區區幾句話?我呸!”

林鴻淡淡一笑,拍了拍掌,狗吠聲響起,一條狗跑了進來,停在林鴻身邊。他蹲下身,輕柔地撫摸着狗頭,狗兒親昵地蹭他的掌心。

“這是多吉,今年十二歲了。”林鴻道,“很老了,牙齒也鈍了,撕扯人肉麽,比其他狗慢多了。別的狗一口能撕下來,它要撕七八次。”

“把它餓兩天,再和你關在一起。當然,得先把你的牙齒全打落,再給你下十份的軟骨散。你說,活着出來的是你,還是它?”

“感受着自己的身體被慢慢地啃下來,吃掉,肢體逐漸殘缺……想必很美妙吧?”

一陣穿堂的冷風吹過,刑部尚書打了個哆嗦,偷偷看了眼相爺不動如山的背影。

刺客面色煞白,往後縮了縮,聲音發緊:“狗官!老子天不怕地不怕,你……休想幾句話就吓到你爺爺!”

林鴻極慢地一笑,不再說話,離開了刑部大牢。

夜已經很深,漫天星辰。

身後開始傳出斷斷續續的慘叫,和興奮的狗吠。

一開始聽到皇帝遇刺,他的思緒全亂了,成百上千個念頭在腦中七上八下。而冷靜下來後,精明睿智如他,自然注意到了種種不合理的細節。

一個面生的太監,為何能在深夜通過重重值守,進入皇帝寝宮的內殿?

皇帝身邊的藍衛為何不出手?他方才在皇帝身邊時,聽到了壓得極低的呼吸聲,那是頂尖高手才會有的吐納,就隐藏在內殿的角落中。

而且……折扇裏藏着十八根霜鐵扇骨的皇帝,真的躲不開那把寸長的小刀嗎?

身後的慘叫聲劇烈起來,伴随着冰水潑在地面的聲音。

林鴻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皇帝是故意的。

可那又如何?又有什麽關系?

重點是……皇帝受傷了。

那麽嬌氣怕疼的人,手臂上纏了厚厚的紗布,臉色蒼白地靠在床頭,無助地望着他。

就算是演的,他也願意為那個眼神付出所有。

他的珍珠被磨破了,就該有人付出代價。

就算是血洗宮廷,他也在所不惜。

身後傳來腳步聲,刑部尚書停在他身邊,恭敬道:“相爺,招了。”

林鴻淡淡地應了一聲,回到牢房。

刺客已經昏死在地,旁邊有一堆薄肉片,三個指節,多吉正搖着尾巴吃得很歡快。

口供裏招了三十多人,都是深宮的太監宮女。林鴻道:“提審口供裏的人,讓他們再招。招出來的人再提審,一層一層審下去,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多吉吃完地上的肉片,嗷嗚了一聲,興奮地去撕扯刺客的斷指,硬生生咬下來一截。

刑部尚書面有菜色,扶着牆哇地一下吐了出來。

刺客被活生生疼醒,驚恐地盯着林鴻。

林鴻道:“敲掉犯人的牙齒,喂服軟骨散。把多吉餓兩天,和犯人關在一起。關一個月。”

刺客瞪大眼,渾身瑟瑟發抖,不敢置信地道:“我明明已經招了!”

林鴻面無表情地道:“他受了傷。”

刺客眼睛一翻,活生生吓暈了過去,牢裏頓時彌漫着便溺的惡臭。

林鴻走出大牢,吐得七暈八素的刑部尚書忙跟上去,問道:“相爺,可還有什麽指示?”

“皇上的侍妾們也要查。”他道。

林鴻耳眼通天,自然知道皇帝從未碰過侍妾,甚至每次伸手挑逗後,都會洗很久的手。整個後宮的男侍妾,不過是皇帝用來掩太後耳目的工具。

借此機會驅逐侍妾,應該也正合皇帝的心意。

他想了想,道:“先關起來,待本相禀明皇上之後,再行決斷。”

刑部尚書應下,帶着丞相的口令,調了一隊禦林軍往後宮去了。

林鴻本想回府,但想起名叫彤兒和雲煙的兩名侍妾。此二人最擅魅惑,若是仗着皇帝的寵愛不肯離宮,明天在皇帝面前哭鬧一番,皇帝心一軟讓他們留下也說不定。想到這裏,他心裏一凜,快步往後宮去。

發生了皇帝遇刺這樣的大事,各部衙的效率大幅提高。林鴻趕到後宮時,侍妾們已被押到了一座宮殿中,集中看管。

雲煙雙眼通紅,看到林鴻,他高聲道:“奴請求與相爺私下說幾句話。”

低聲啜泣的侍妾們紛紛擡頭,不敢置信地望向雲煙,又驚恐地望向丞相。

雲煙臉色蒼白,站得很直,絲毫不露怯地盯着丞相。

林鴻面無表情地道:“帶過來。”

他并不知道這位侍妾要說什麽,但他二人之間唯一的聯系便是皇帝。所有與皇帝有關的事情,他都不會放過。

雲煙來到林鴻面前,面露憤恨。

他是後宮最受寵的侍妾,皇帝每月裏有一半的時間都在他的朱霞宮。眼看着他就要貴不可言,這位冷面丞相竟然把他抓了起來,不知道他還有沒有機會見到皇帝?

而且……他對皇帝有着十足的真心,自紅鸾樓初見起,他就對皇帝芳心暗許。

可一切都被打破了。

雲煙啞聲道:“不知丞相為何深夜大動幹戈,将我們抓了起來?”

林鴻道:“皇上遇刺,清查後宮所有人。”

雲煙早已知道皇帝遇刺的消息,此時仍掩不住關切,怔怔地問了一句:“皇上傷得如何?”

林鴻眼神一冷:“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雲煙冷笑道:“丞相将我們都抓了起來,恐怕是有私心吧。”

他在煙花之地長大,心思玲珑非常人能及,這其中的關竅他一想就通。他們這一群是皇帝的枕邊人,就算嫌疑人真在其中,也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把他們全抓起來。

只能是因為發令者有私心。

林鴻眸色一沉。

“屢次阻止奴和皇上親近,總在子時之前接皇上回寝宮休息,還有……奴竟不知,什麽時候為皇上穿襪穿靴、喂食葡萄也是相爺的職責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相爺在搶我們這些人的飯碗呢。”雲煙道,“只是不知道……相爺的心思,皇上可知道?”

林鴻面無表情地望着他。

雲煙感覺到一陣後怕,喉嚨發緊地咽了咽口水。

半晌,林鴻淡淡一笑:“你說得不錯。”

“——本相确實對皇上心懷不軌。”

聽到他這麽爽快地承認,雲煙吃了一驚,随即冷冷一笑:“那這麽說來,相爺與我們這些人,也是無甚區別的了。”

林鴻道:“當然有區別,區別就是,本相可以站在皇上身邊,幫助他,照顧他。你們卻只能趴在皇上懷裏撒嬌,求皇上憐惜、寵愛你們,其餘的,沒有絲毫用處。”

雲煙面色煞白,後退了一步,嘴硬地道:“是啊,奴至少可以趴在皇上懷裏撒嬌,相爺可以嗎?相爺敢嗎?”

林鴻淡淡地道:“皇上很懶,不喜歡抱着別人,依本相看來,他應該更喜歡被人抱着。”

說完,不再理會呆若木雞的雲煙,轉而在人群裏找到彤兒的視線,冷冷地瞪了一眼,拂袖離去。

此時天已經蒙蒙亮了,林鴻在宮門口遇到駕車的小厮,小厮把懷裏的東西遞給他:“相爺,買到了。”

那是一卷紅色的絲線,與皇帝的紅頭繩是同樣的材質。

林鴻目光一柔,卻又想起身上沾了大牢的血腥與陰寒,便讓小厮把紅線收回去。

“先回府。”

坐上馬車,雲煙的話不斷在他腦中回響。

原來他這樣不善僞裝嗎?竟然被一位小倌兒看出了端倪。

一時間百感雜陳,既怕皇上知道,又不禁去想,皇上若是知道,該是什麽反應。

一路怔怔地胡思亂想着,回到相府時已經出了一身的汗。

只有一個念頭如此清晰:皇上利用的是他,而非其他人,他總比其他人有用得多。

沐浴完後換上幹淨的衣服,林鴻拿起紅絲線,剪了一小截。

那根紅頭繩的樣式和材質,他早已熟稔于心,很快就編出一條相同的。然後他又編了第二條,在這條上,串了一顆純白的珍珠。

林鴻輕輕吻了吻那顆珍珠,收好頭繩,去廚房炖煮溫養補血的鴿子湯。

天亮後,他帶着湯來到皇帝寝宮,還沒進去,就聽到殿內傳來一陣清亮愉悅的笑聲。

他快步走進去,眼前的一幕讓他稍微愣了愣——皇帝正坐在軟榻上,禦林軍統領秦煥極坐在旁邊,兩人正談笑風生。

秦煥極先看見他,立刻起身行禮:“相爺。”

燕雲潇随即轉頭看他,笑道:“相爺來了,請坐。”

林鴻走過去,秦煥極給他斟茶,随即又把皇帝的茶盞斟滿,端到皇帝手邊。皇帝含笑接過。

這一幕怎麽看怎麽刺眼,林鴻沉聲道:“秦統領,外面似有騷動,請去看看。”

秦煥極茫然道:“啊……有嗎?并未有下屬來報。”

林鴻道:“似乎在後宮那邊,請快去看看。”

秦煥極遲鈍地察覺,自己似乎并不應該繼續呆在這裏,撓了撓頭起身:“哦,那臣先告退了。”

燕雲潇一直笑眯眯地盯着他們。

等人走後,林鴻聲音一柔,問道:“皇上傷口還疼嗎?”

“疼。”燕雲潇撫了撫右臂的紗布,道,“就是因為疼得不行,朕才召秦統領進來談談心,丞相不會介意吧?”

林鴻道:“皇上何出此言?秦統領是皇上的臣子,皇上自然能随時傳召。”

燕雲潇伸了個懶腰,懶懶地斜靠着軟榻,問:“案子審得如何了?”

林鴻從懷裏拿出一張紙,是刑部尚書方才給他的,上面是二百餘人的姓名和口供。他道:“所有嫌犯已經關押在刑部,只等皇上下令,臣便可安排鬧市行刑,以儆效尤。”

趁皇帝看口供的間隙,林鴻扶着皇帝的肩膀,在皇帝後腰處墊了個枕頭。心中暗道,皇帝明顯靠得不舒服,秦煥極怎麽連這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燕雲潇看完了口供,贊道:“丞相果然雷霆手腕,一個晚上就将所有人一網打盡。”

他頓了頓,遲疑地說:“只是……”

林鴻問:“皇上有何顧慮?”

“二百七十八人,皆在鬧市行刑,恐百姓議論朝廷。”

林鴻肅然道:“和皇上的安全比,這些事情都是微不足道的。這殘暴冷酷的名聲,臣來受着就行。”

燕雲潇感動地望着他:“沒有丞相,朕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是臣應盡之責。”林鴻道。

“另有一事需向皇上禀明。後宮侍妾們來路不正,有的是前太後安插的,有的是宮外來的。臣以為不如趁此機會,每人給些銀子,遣散了去。”

燕雲潇聞言坐直身子,皺眉道:“那些可都是朕的愛妾,又不是普通宮女太監。朕記得有個叫雲煙的,最擅琵琶和歌舞,深得朕心。對了……當初在紅鸾樓,他的初夜還是朕買下的呢。”

林鴻心裏一涼,征求意見似的道:“那便只留雲煙一個,其餘都遣散?”一個總比幾十個好。

燕雲潇不語地盯着他。

林鴻心裏又酸又苦,一面擔心此事辦得不妥,讓皇帝不開心了。一面又擔心雲煙若留下,會不會在皇帝枕邊吹風,将他的龌龊心事抖露出來。一時間化身成為地窖裏陳年的酸菜壇子,五味雜陳。

卻聽皇帝噗嗤一下笑出聲來:“丞相為何如此如臨大敵?朕不過随口一說。”

“逢場作戲而已,朕也不是真心喜歡他們。”燕雲潇左手端杯,淺淺飲了口茶,調笑道,“若說喜歡,朕喜歡丞相多于他們十倍呢。那些穿紅戴綠的侍妾們,只能算半個男子。丞相這樣的,才能算是實打實的真男子。”

上一刻地獄下一刻天堂,林鴻全身被冷汗浸濕了,飄忽忽的,差點想露出肌肉讓皇帝看看,好不容易才忍住。

他慌亂地打開桌上的食盒,道:“這是府上廚子炖的鴿子湯,加了皇上喜歡的栗子,皇上若是不嫌棄,便趁熱嘗嘗。”

燕雲潇道:“朕确實餓了,不知朕的貼身宮女可洗清了嫌疑?不然……”

他指了指包紮着厚厚紗布的右手,聳了聳肩。

“皇上的貼身婢女自然是清白的,臣這就去喚……”他猛然止住話頭。

目光落在皇帝略微蒼白的濕潤唇瓣上,唇上破了個小口子,微微滲着血,像被蹂躏的花朵,顯出殘破的美感。

林鴻的喉結動了動,轉而道:“一來一去湯容易涼,不如讓臣來伺候皇上喝湯。”

燕雲潇挑了挑眉,漫不經心地笑道:“好啊。”

喂第一勺時,林鴻手指發顫,湯汁順着皇帝的唇角,滑過漂亮的下颌,又滑入鎖骨,消失不見。

林鴻拿起手帕去擦,隔着薄薄的帕子,摸到了皇帝骨感的鎖骨,他迅速撤開。

一碗湯喂完,他整條手臂都僵硬了。

燕雲潇舔了舔唇,笑吟吟地道:“很好喝,傷口都不痛了呢。”

林鴻道:“皇上喜歡就好。”

“丞相手裏拿的什麽?”

林鴻低頭,發現自己無意識地握着荷包。他猶豫了一下,把那兩條新編的紅頭繩拿出來。

同樣的長短,同樣的樣式,唯一的區別是,其中一條串着一顆純白美麗的珍珠。

燕雲潇眸色一深,眼中暗暗閃過吃驚,随即不動聲色地掩蓋住。

“丞相這是何意?”

林鴻聲音發緊:“昨夜皇上的頭繩被奸人損壞,臣深感遺憾。臣知淑妃娘娘的心意無人能及,但臣不願見皇上神傷,故而畫虎類犬,編織此物。皇上若是不嫌棄,便請收下。”

燕雲潇垂下眼眸,掩住眼底的複雜。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不再是如履薄冰的帝王,而是當年那個小孩。可以在母妃膝下撒嬌的小孩,有依靠,所以恃寵而驕。

自母妃去後,這是第一次,有人照顧到了他敏感的心事。

丞相手腕狠辣,一夜将深宮裏的太後黨連根拔起,多麽鐵血又堅決。然而同樣一個人,在同一個夜晚,在燭燈下編織紅頭繩。

燕雲潇有些看不透他了。

長久的沉默後,燕雲潇松開了緊攥成拳的左手,恢複了笑意,輕聲道:“多謝丞相的心意。”

林鴻兩只手分別拿着頭繩。

燕雲潇假意糾結了一會兒,伸向丞相的左手。

左手裏拿的是沒有珍珠的那一條。

林鴻一僵,下意識地攥緊了左手的頭繩。

燕雲潇暗中觀察着他,見他緊張得全身僵硬,額角滴下汗來,左手緊握,似乎不願意皇帝拿走這一條。

燕雲潇挑了挑眉,繼續向左手伸去。林鴻強迫自己松開掌心,将那根沒有珍珠的頭繩攤在皇帝面前。

皇帝的指尖堪堪要碰到這條頭繩,卻又中途打了個轉,拿走了串着珍珠的那一條。

“唔,就它吧。有顆珍珠呢,比較貴吧。”

林鴻倏地放松下來,用力地舒了口氣。

燕雲潇将頭繩遞給他,伸出右手手腕。

林鴻半跪着,小心地給他系上,将那顆珍珠調整到手腕正中的位置。

燕雲潇摸了摸珍珠,輕笑道:“另一條朕也很喜歡呢,怎麽辦?”

林鴻忙道:“兩條都是給皇上的。”

“可朕總不能兩只手都戴着紅頭繩吧?左手有,右手也有,那就不好看了。”燕雲潇說着,對林鴻晃了晃右耳,示意他看耳骨上的彎月耳飾,“喏,只戴一邊才好看呢,是不是?好看嗎?”

林鴻罕見地結巴了:“好、好看。”

他慌亂地又說了一句:“皇上自然是好看的。哪裏都是好看的。”

燕雲潇伸出左腿,指了指腳踝的位置:“另一條戴這裏,怎麽樣?”

他今天不準備出去,便只穿一件純白的蠶絲寝衣。這麽一伸腿,寝衣下擺從膝蓋滑開,露出修長骨感的小腿,和一截如玉瑩白的大腿。

林鴻手足無措地站起身,盯着地面。

偏偏燕雲潇還帶笑說道:“怎麽不過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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