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方瓊這邊還要忙着成親,下令讓人追出去後,就接着忙活拜堂成親了。

眼見他禮成,帶着新娘去了新房,這門親事板上釘釘後,張默陽才着急地追去城外。

追出幾裏地外,果不其然,遠遠就看見官兵們分散在四處,搜查柳述的身影。

他想了一下,琢磨着這家夥既然是故意引來的,應該有辦法逃脫,于是讓車夫調轉方向,回到城中的客棧去,推開房門,就見柳述正在悠閑地喝茶呢。

“你小子真是......”張默陽喘着氣坐下,刻意壓低聲音,“不要命了?萬一被方瓊逮到,可饒不了你。”

“他今天可忙着呢,大好日子總不能離開。”柳述笑笑。

“你把官兵引過去做什麽?找失蹤的姑娘?”

“這幾日一點消息都沒有,這群人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方瓊又只顧着他的婚事,恨不得把衙門的人都調過去。現在這麽一弄,這些官兵不用心仔細找一找,都不好回去交差。”柳述冷哼一聲,“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誰不是呢。”張默陽罵了幾聲,才轉頭看着他,瞳孔微縮,“不過.....你到底是誰?”

“你爹啊。”柳述側目,“那二十幾聲爹白叫了?你個不孝子。”

“滾你的,我跟你說認真的呢。”張默陽偏頭,仔細打量着他的臉,“你是不是柳家少爺?”

“你看我哪裏像柳少爺?”柳述挑眉,揶揄一笑,“是他金夜壺用的不香嗎?要來這鄉下養雞種地?”

張默陽摸着下巴,仔細想了一通,發現确實想不通,傻子才會這麽做吧?

“但你剛剛在酒樓上給我的感覺,太像那柳少爺了。”張默陽感慨道。

“那是拜你所賜嘛,我上次聽你說完,就覺得這柳少爺好像确實挺酷的,我就想模仿模仿。”柳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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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仿得真像。”張默陽豎起大拇指,“估計他本人見了你都要迷糊。”

“是吧。”柳述樂不可支。

今天柳述就住在鎮子上,到了晚上,那群搜查的官兵還沒回來,而方家那邊已經開始熱鬧的晚宴了。

張默陽夾在一群鬧洞房的人裏,送着方瓊去洞房,鬧騰了一陣就跟着其他人出來了。

他走在人群中最後方,故意放慢腳步,待繞過前院,轉身到新房另一側時,突然聽見方瓊一聲怒吼:“你是誰?我的美人呢?我那麽大一個美人呢?!”

“噗。”

張默陽幸災樂禍地跑去客棧找柳述,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遍方瓊當時的口氣,自己先樂得前俯後仰。

等他笑夠了,才發現柳述只是淡淡一笑,并沒有多大反應,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你怎麽了?在想什麽呢?”

月色濃濃,柳述坐在窗臺邊上,睫毛籠下一層淺淡的陰影,他半垂着眼,輕聲道:“也不知道阿柯怎麽樣了。”

沈柯走出渠州地界就耗費了三日半,渠州整體面積不大,但是地形偏僻複雜,山路多,中途還換了幾次馬車,才終于抵達淮州。

知府衙門就設立在淮州,街道寬闊許多,商鋪攤販應接不暇。在鄉下小鎮待得久了,突然走進這裏,竟還有些不習慣。

他摸了摸手心裏的玉佩,朝府衙走去。

“草民柯深,求見知府大人,事關土匪一事,勞煩通報一聲。”

守衛看了他幾眼,其中一人進去通報,不一會就出來了:“裏面請。”

柯深走進大門,發現院裏有個掃地僧,他疑惑不已:“慧傷,你在這做什麽?”

慧傷猛地回過頭,拎着手裏的掃帚就跑到他面前,神色戚戚:“你總算來救我了!”

“救你?”沈柯不解,“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不是來找知府大人說明情況的嗎?”

“是啊,我把土匪和方縣令的事都說了,也照你說的,把你特地寫的信交給知府大人看了,然後——他就把我扣下來了!”慧傷惶恐道。

“他扣你一個出家人做什麽?”

“說衙門裏不幹淨,需要我這個出家人清掃清掃......”

沈柯神色複雜,想不通這知府大人是個什麽腦子,又問道:“那他對土匪一事有說法嗎?”

“他說他會去處理,讓我留下,靜候佳音,還要我把寫信的人給供出來。”慧傷虛咳一聲,“我就給你寫了封信,沒想到你來的還挺快的。”

“......我是自己來的,還沒收到信。”

“自投羅網都這麽積極?佩服佩服。”

沈柯掃了他一眼,慧傷立即閉嘴,拿起掃帚繼續當掃地僧,小聲嘀咕:“說真的,我看不出來這個知府是好是壞。說好吧,他要把咱們兩個知情人關起來,看起來像是跟方縣令一丘之貉。說壞吧,他又沒苛待我的齋飯,好像還真的派人去渠州調查事情的真假了。”

正說着,一個下人走上前問道:“請問是柯深柯公子嗎?”

“正是。”

“請跟我來,知府大人出門辦事去了,很快就回來。”

“好。”沈柯跟上去,被帶到衙門後院的客房。

房間布置得清新雅致,牆上挂了幾幅字畫,只是其中一副蘭花圖潦草得很,像是随心而作,當然更有可能是出自稚童之手。

不一會兒,下人就送了些點心進來,然後關上門。

“完了,你也被扣下了。”慧傷揮着掃帚,走到窗邊小聲跟他嘀咕。

“......”沈柯吃了塊綠豆糕,“你要嗎?”

“來兩塊。”

天色漸漸黑下去,說一會就回來的知府大人,到現在還沒來見他。

“真的完了,我方才都聽到下人喊知府大人了,他肯定回來了,故意不來見你的。”

“無妨,綠豆糕要嗎?”

“再來兩塊。”

深夜,下人們都離開了,慧傷也回了自己的房,院子裏一片靜寂。

月光如水,沈柯站在窗前,望着月亮出神。

門外傳來腳步聲,在門口停止,随後一道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柯公子此時還在賞月,可是在思念誰人?”

沈柯淺笑一聲:“家裏的确有放心不下的人。”

那人一聲冷笑:“既是放心不下家裏,又何必不辭而別?”

“抱歉。”沈柯轉過身來,凝視着站在門口的人,昏暗的光線只照出他模糊的臉孔,看不清眼裏的神情,但他卻是嘴角忍不住彎了起來,“好久不見,大哥。”

“我當你早就忘記我這個人了呢。”沈槐踱步走進來,在他面前打量一番,“瘦不少,看來外面的日子是沒有那麽好過。”

沈柯笑了一下:“你要是想笑話我就笑吧,別憋着。”

沈槐冷冷地笑了兩聲,自顧自坐下倒茶:“什麽時候猜出是我的。”

沈柯扭頭,看向那副挂在牆上的畫:“這是凝兒最近畫的嗎?”

“嗯。”提起凝兒,沈槐的臉色柔和了幾分,看向那幅畫時,眼裏浮現起笑意,“離京時她特地給我畫的......也不知道你這個小叔怎麽教的,還讓她畫成這個樣子。”

說完,他又睨了沈柯一眼:“算你有良心,還認得出來她的手筆。”

“你考驗我的心思也太明顯了,誰會在客房裏挂上一副自家孩子的畫。”沈柯好笑道,“不過你怎麽會來淮州?”

“老知府致仕,皇上就把我調過來了。”

皇上雖說年歲不大,但師承攝政王,又有幾位良将賢臣從小指引教導,已頗有賢君之相。

如今攝政王隐退放權,他坐穩龍椅後就雄心壯志地想要施展拳腳,所以很是青睐于沈槐之類的年輕官員,一來可以組建屬于他的朝堂勢力,二來也是因為年輕人更有朝氣,更富有改革的勁頭。

“恭喜升遷。”沈柯笑道,“嫂嫂和凝兒一道來了嗎?”

“沒有,等我這邊穩定下來了,再把她們接過來。”沈槐說着,又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若是老老實實參加科舉,這會說不定已經在翰林院了,即便我離開京城,好歹還有你幫着照顧家裏二老。”

“我也是身不由己。”沈柯即使現在想起來,也還是有些頭疼,“我那門突如其來的婚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以前無意中曾聽爹娘提起過一次,但沒在意,我也是沒想到她們居然真的會一直惦記着這門親事。”對于這點,沈槐倒是有些理解他,所以才沒有派人來強制把他抓回去。

一般人有婚約也就罷了,大不了先娶進門,再培養培養感情,如果實在培養不了,後面再納妾就是。

但沈柯這婚約,可是跟男人。

納不納妾的另說,沈柯這每日沉迷詩書的樣子,可一點不像會喜歡男人的樣子,光是想想沈柯每天都和一個男人朝夕相對,那場面真是叫他這個做親哥的都難以想象。

“其實......我估計爹娘也後悔了。”沈槐無奈道,“起碼爹的态度應該是無所謂的,否則你早就被抓回去了。”

“我也猜到了。”沈柯一開始離開家,還有些擔憂,然而大半年過去,并沒有聽到任何風聲,可見他爹應該沒有要那麽強的意願來把他捉回去。

“爹娘身體可還好?”

“好着呢,成天帶着凝兒閑逛。”

“嫂嫂呢?”

“也好着呢,就是抱怨你不在家,凝兒都無心練字作畫了。”

“回京之後,我一定好好教凝兒。”

“什麽時候回京?”

沈柯愣了一下:“咱們還是說正事吧,我托慧傷帶給你的信看了嗎?”

沈槐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看了,已經派人去調查了。”

“那就好,我原以為還要游說一番,沒想到知府竟是你,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煩。”沈柯由衷地笑道。

“客氣了,柯、深、公、子。”

沈柯讪讪一笑,又收斂起笑容:“不過我特地找過來,是想說一聲,土匪的情況更嚴重了。”

沈槐也收起了譏笑的神情:“怎麽說?”

沈柯三言兩語把兩個姑娘失蹤的事說了一遍:“我離開鎮上,第一時間就是去的隔壁鎮,打聽到另一位姑娘也是在獨自出城去的路上失蹤的,至今沒有找回。”

“我這裏事多走不開,你拿着這個令牌,明日我派一隊精兵随你回去,你回衙門讓他們的人配合你處理這事。”沈槐拿出一塊令牌,沈柯接過,愣了一下,這令牌上刻的并不是沈,而是一個趙字。

而今天子,姓趙。

“別辦砸了。”

“好。”沈柯将令牌收好。

次日天剛蒙蒙亮,沈槐就去衙門點了一大隊精兵,随他一同回去。

臨別之際,兄弟倆也沒什麽要互相叮囑的,手足情深不在這一刻,只是在沈柯剛坐進馬車時,突然聽見他問了一句:“你小子昨天晚上賞月時,想的到底是哪個家裏的人?”

沈柯怔了一下。

“既然知道爹不生你的氣,也不想回京城,你別是在外面偷偷安了家吧?”沈槐皺着眉問。

“不是......”沈柯想了想,謹慎用詞道,“不是安家,只是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一二好友,三餐四季。”

沈槐盯着他身上的寒酸衣服:“真是出息了,若是讓娘看見你這副樣子,打不死你......快走吧。”

“等等,慧傷他......”

“馬上就出來了。”

沈柯笑了笑,待慧傷上馬車後,這才抓緊時間返程。

時隔大半年,見到兄長,得知家人都平安無事,心裏的一顆大石頭總算落地,又時不時回憶起一家人其樂融融的畫面。

可随着隊伍進入渠州地界,思念之情就漸漸被那“一二好友”取代。

一晃十幾日,也不知道他們如何了,他又如何了。

馬不停蹄趕回到鎮上,随行隊伍立馬引起了路人的旁觀,交頭接耳起來,懷疑有大事要發生。

經過客棧時,沈柯和慧傷下了馬車,先行去找柳述和張默陽等人彙合。

誰知屋裏空無一人,他問小二:“張默陽今天沒有帶着朋友來嗎?”

“沒有,張小姐都失蹤了,他哪還有心思來這裏呀。”小二說道。

“什麽?張小姐失蹤?”沈柯神色微變,又趕緊去張府打聽情況。

張默陽出來見他們,神色憔悴,眼睛都熬紅了:“你們可算回來了。”

“張姑娘真的失蹤了?在哪裏失蹤的?她為何會獨自去城外?”沈柯追問道。

“她不是在城外失蹤的,是在城中。”張默陽頓了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也不是獨自一個人,她是和小五一起失蹤的。”

沈柯登時臉色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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