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翌日上午,山寨就熱鬧了不少,是二當家帶着人回來了。

不多時,房門被推開,門口站着一個魁梧的男人,将一個女人扔了進去,罵道:“沒用的東西。”

女人倒在地上,掩面哭泣,又不敢讓自己哭得太大聲。

“喲,又多了幾個人?”男人走進來,在幾個新來的人面前仔細打量,“怎麽還有和尚?”

守門的解釋道:“化緣不小心化到咱們的山頭來了。”

“真晦氣。”男人一把拍開慧傷的腦袋,頭一轉,就盯着柳述,臉上樂開了花,“居然還有姿色這麽好的?這下那位老爺應該滿意了吧,把她帶去我房裏,這裏就讓這些醜八怪們呆着吧。”

眼見柳述被帶走,張默陽剛想站起來,就被慧傷按住了。

柳述被拽着離開大門時,回頭給他們遞了個安撫的眼神。

要說這一群被抓來的人裏,目前最安全的,就是他了。

二當家的房間要寬敞明亮許多,還有特地備好的茶水。

“好好在這呆着,不要亂跑,以後有你榮華富貴的時候。”二當家說道。

柳述點點頭,乖順得很。

二當家坐在桌邊,盯着他看了好一陣,手指不住地在桌上點着,經歷一番天人交戰後,最終還是金錢的欲望戰勝了美色。他起身離開,免得自己一時迷昏了頭,把上好的“貨物”給砸自己手裏了。

待屋裏只剩柳述一人時,他坐在桌邊,回憶起這兩日在寨子裏看到的情況,食指在茶杯裏沾了點水,在桌上畫了起來。

關押的柴房在大門東邊,中間一個大院子,對面是土匪們的卧房,二當家的房間在最裏面,他大致能推測出整個寨子的布局,但是有些地方還不甚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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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我想去趟茅房。”柳述打開門,笑眯眯跟門口幾個守門的說道。

這次來了八個守門人,但是脾氣都比之前那個好,興許是知道他能賣個好價錢,所以對他還算客氣。

一人領着他出門去,茅房在最西邊的角落,柳述解鎖新地形,一邊走一邊觀察附近的設置,忽然間腳步微頓,扭頭發現一間房門緊閉的房子,門外有十幾名持着武器的人把守着。

“小哥,你們要把我關到什麽時候呀?”柳述可憐兮兮地問領路的人。

“要不了幾天,你再忍忍,只要你乖一點,二當家就不會傷害你的。”那人說。

“我能知道我會被送到哪裏去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負責看管好你們。你別再問了,我什麽也不知道。”

“我就是好奇問一嘴,你們人這麽多,我也跑不了。”

“那是,咱們寨子一百多號人呢,你們幾個女人是逃不出去的,就算跑出寨子,也不一定能安全下山。”

柳述心裏有了數,一天下來,通過去茅房的次數,就大致把寨子裏現在的人清點了一遍,約莫有一百來號人了。

夜幕降臨,寨子裏的人在吃飯,圍在一起喝酒,好不熱鬧。

二當家喝了幾壺,習慣性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桌上的飯菜一點沒動,便問:“怎麽不吃飯?”

“肚子有點疼。”柳述捂着肚子,痛苦地說道,“我想去茅房。”

“好端端的怎麽就拉肚子了?”

“可能是水土不服。”

“......”二當家看着他額頭上的冷汗,和發白的臉色,不似作假,揮揮手讓守門的看着他去茅房,自己又重新回到酒桌上去了。

柳述走了一陣,突然摔倒在地上,又艱難地站起來,手裏攥着幾顆石子。在經過某個地方時,他停下腳步,四十五度仰望星空,一臉悲傷道:“熱鬧都是別人的。”

誰說不是呢,領路的朝大夥吃飯的方向看去,因為要一直看守,壓根不能一起吃飯喝酒。

就在這時,一顆石子快準穩地砸中了其中一間房的窗戶。

“行動吧。”張默陽一屁股從地上坐起來,從柴堆裏取出幾瓶酒。

這是柳述之前頓頓都要點的酒,卻偷偷藏起來了。

張默陽将酒順着窗戶縫流出去,門外堆放着一堆幹柴。

陳英蓮拿着兩根木棍不停地摩擦,常年在外打獵,鑽木取火是她的拿手好戲,很快便擦出了火星子。

張默陽眼疾手快地拿着枯葉引燃,給慧傷使了個眼色,然後将枯葉扔到窗戶上,嘭地一聲,瞬間燃起了火苗。

慧傷将幾位姑娘護在門邊,她們瘋狂拍打着門:“救命啊,走水啦!”

看門的立即打開門,看見窗戶邊亮起的火光,大驚失色,連忙喊人來救火,并手忙腳亂地把這些人救出去。

“那邊好像出事了。”柳述問。

看守他的人也聽到了聲音,吓得往那邊一看,忽然間被人勒住了脖子,拽着他往牆上狠狠一撞,登時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這會所有人都忙着救火,柳述立即從靴子裏取出信號箭,在空中亮了一下微弱的光,一閃即逝,很容易被人忽略。

随後他将人拖進黑暗的角落裏,互換衣裳,又把臉抹髒,摸去廚房拿到火折子,拎起幾壺酒,溜到土匪們的卧房裏去。

衆人剛救完柴房的火,一轉頭發現睡覺的地兒也燃起來了,呼叫聲更甚,忙前忙後地去救火。

二當家忽然意識到這不像是突然失火,而是有人故意縱火,他臉色一變,轉頭就跑去了倉庫,一腳踹開門,見裏面還完好無損,也沒人闖進去,這才命令道:“你們幾個,去附近搜查有沒有可疑的人!”

把守的人立即往四周去追查,片刻後,一人匆匆跑回來,低着頭迅速答道:“二當家,關在你房裏的那個女人不見了!”

“什麽!?”二當家眼神一變,氣急敗壞地趕回自己的房間去。

門口兩人擦肩而過,那人緩緩勾起嘴角,關上了倉庫大門,看着這滿滿當當的倉庫,一大半都是莊稼。

他搜索了一圈,終于在一堆玉米下面翻出個箱子,可惜上了鎖。

“小意思。”柳述嗤笑道。

有段時間娘為了管教他,将他關在屋裏不許出去浪,他就以此為樂,學會了溜門撬鎖,至今沒被娘知道。

打開箱子後,裏面全是金銀珠寶。

突然間,外面響起腳步聲,門被一腳踹開,他拿起彈弓剛對準門口的人,就見來人的弓箭對準了他。

兩人同時松開手,柳述招招手:“來的正好,你看看這些東西,想要什麽就拿,那一百兩酬金就抵消了吧。”

陳英蓮走進來,喜笑顏開道:“你居然比我還財迷,都這時候了還惦記着賊的錢財。”

“沒辦法,窮啊。”柳述和她不停往懷裏揣,忽然間猛地一頓,看到了個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個琥珀吊墜,裏面的形狀很罕見,像是寥寥幾筆勾勒而成的柳樹。

全天下就這麽一塊獨一無二的琥珀,是他的貼身之物。

當時他孤立無援,被一群土匪搶劫時,特意留了個心眼,将這塊琥珀也交了出去,想着等土匪将這琥珀拿到市面去後,爹娘就可以順着這個線索找到他了。

沒想到這群土匪還留着這塊琥珀,如今也算是物歸原主了。

“張默陽和慧傷那邊怎麽樣了?”柳述問道。

“在保護那幾位姑娘,裝無辜呢,我就趁亂跑出來搜刮賊庫了。”陳英蓮說。

“你的弓還有嗎?”

“就這一把,不過可以搶別人的。”

“巧了,和我想的一樣。”

兩人抓緊時間離開,走之前柳述還不忘在這點一把大火。

二當家回房發現美人當真不見了,氣得一巴掌拍在桌上,剛下令去抓人,就聽說庫房也着火了。

庫房可以說是他們的命,這下所有人都要瘋了一般去救火。

“肯定是那女人搞的鬼,只看看到她或者其他人,都一并抓起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二當家怒道。

方才帶着她們遠離柴房的人只有兩三個,其他都去救火了,這時卻發現她們似乎想逃跑,于是去抓她們,剛要碰到人,胳膊忽然就中了一箭。

柳述和陳英蓮趕了回來:“快走。”

幾位姑娘心驚膽戰地被張默陽和慧傷護送下山,身後還有他們二人作掩護,一邊害怕一邊又咬牙往前跑,不敢拖累別人。

前方忽然出現大批人的身影,她們吓了一跳,可緊接着就發現這群人是官府的人,竟先後哭出了聲,也不知道該對誰說,反正就是不停地喊着:“還有兩個人,快去救他們!”

“小五和陳姑娘還在上面?”沈柯清點完人後問道。

“是,快,我帶你們上去。”慧傷說。

沈柯點頭,扭頭吩咐張默陽把這幾位姑娘帶回去安頓好,就帶着其他人繼續上去,看着那火光越來越亮,心裏的擔憂越來越重。

一行人快速包圍登頂,那些土匪們搶救了快一個時辰的火,早已精疲力竭,眼下看着官兵們将他們包圍,連反抗的心思都弱了一大截,纏鬥不過就乖乖投降了。

将這些人都捆起來後,房子還有一點殘餘的火苗沒有被澆熄,他讓另一部分人去滅火,以免蔓延到山林中去。

“小五呢?”他看了一圈被捆起來的人,沒有發現柳述的身影。

“咦,那個二當家好像也不在這裏。”張默陽突然說道,“小五今天被關在這個二當家的房裏了,該不會是被他發現了吧?”

沈柯臉色驟變,立馬讓他帶路去二當家的房裏,抓到了中箭的二當家。

沈柯正欲問話,就聽慧傷在外面喊道:“這裏有具燒焦的屍體!”

他立馬跑出去,看見遠處陰暗的角落裏,倒着一個身穿紅衣的人。

他立即沖過去,卻在要靠近的時候又突然停了下來,邁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向那具屍體。

屍體面朝泥土,沈柯卻連伸手将他抱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是......小五嗎?”

張默陽聽見他嘶啞的嗓音,有些愣住,扭頭就看見他眼眶發紅,不知想到了什麽,他點點頭:“是的。”

沈柯頓時僵在原地,身體緩緩彎曲,雙手撐住膝蓋,才勉強穩住,眼眸裏迅速湧起一層水霧,連發出聲音的力氣都失去了,只覺得身體裏有什麽東西突然被抽走了。

四周聲音嘈雜,官兵們在收拾殘局,慧傷和張默陽不知在嘀嘀咕咕些什麽,這些他都不想再關心了。

視線越來越模糊,他擡起頭望着那具屍體,緩緩伸出手,隐約間聽見對方還在活蹦亂跳地喊阿柯,阿柯......

“阿柯!!”

沈柯手指動了一下,好像不是錯覺?

他回過頭,就看見柳述背對着火光,雙手捧着一堆金銀首飾,臉上挂着勝利般的笑容,一路向他奔跑過來:“瞧我發現了什麽!這二當家居然在他屋裏搞了個地窖,存私房錢,幸好被我發現了!”

手上的金銀珠寶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他停在沈柯面前,笑容猛地僵住:“你怎麽了?怎麽哭得這麽厲害?”

沈柯目不轉睛地盯着他。

柳述轉頭問張默陽:“他怎麽了?”

“他以為這是你的屍體。”張默陽指了指地上的人,挑眉壞笑道,“都快哭死了,我瞧着他對你也不是沒有情意的。”

柳述看向地上那個被燒焦的屍體:“你們騙他的?”

“我只是說這裏有具屍體。”慧傷說完,扭頭看向始作俑者。

“我就是想幫你試探試探他的心意嘛。”張默陽說。

“滾你的,用你來試!?”柳述擡踹了張默陽好幾腳,順手将手裏的珠寶塞到慧傷手裏後,才雙手捧住沈柯的臉,擦拭着他的淚水,都快心疼死了,“沒事的,這小子騙你呢,我們成熟男人就是說話算話,說好了等你來救我的嘛,你沒來,我怎麽敢去死唔——”

忽然,一個急促又生硬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四周喧鬧,有人撲火、有人求饒、有人來去匆匆,有人在這一方,縱愛意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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