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回到柳府,兩人依依不舍地告別後,就各自回了房。
柳述把下人都屏退了,美滋滋地給沈柯留了個門,坐在桌邊焦急地等待,一會晃晃腿,一會傻笑。目光落在花瓶上,趕緊去擺弄位子,擺弄半天發現還是原來的位子更好。
轉頭又去摸摸衣櫃上有沒有灰,四處查看屋子是否整潔雅觀,最後來到床鋪面前,總覺得被褥沒疊好,伸手去撫平褶皺,結果弄出了更大的折痕。
重新整理,越理越亂,正當他與被褥博弈的時候,響起了敲門聲,他迫不及待地喊道:“快進快進。”
“這麽熱情?”
柳述笑容一僵,看着款款走進的盧月如,下意識往門外瞟了一眼,才問道:“娘,這麽晚了怎麽還不休息?”
“睡不着,來找你談談。”盧月如坐下,疑惑地看着他淩亂的床鋪,“你這是準備睡了?”
“額......嗯,我要睡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談吧。”柳述立即說道。
“不行,明日你的心又吊到別人身上去了,我必須得今晚就跟你談。”盧月如強硬道。
“那好吧,你想談什麽?”柳述走過去,挨着她坐下,打算盡快解決這個話題。
“到時你和沈柯成親後,是住在京城還是金陵?”
“我都行,只是如果他以要科考的話,肯定重心是往京城那邊了吧?”柳述猜測道。
“你從沒有在京城生活過,能過得慣?”
“怎麽過不慣,你又不是沒瞧過我前陣子過的什麽日子。”
“京城可是天子腳下,不能犯事,你覺得你能管好自己的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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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不就是怕我闖禍,又沒靠山嘛。”柳述想到今晚趙夜闌跟他說過的話,笑了笑,“放心吧,我怎麽沒有靠山?阿柯就是我最大的靠山啊!而且為了他,我也會約束自己,謹言慎行,不出去闖禍的。”
盧月如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嘆口氣:“你是真的長大了,我怎麽還有點不習慣呢。哎,以後見面的機會就少了,不如今晚咱們母子就來個徹夜長談吧。”
“不要啊!”柳述委婉地勸說道,“熬夜對身體不好,皮膚也會失去彈性,你這美麗的面孔可就毀了呀!”
“可是......”
“娘,沒別的事您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兒咱們再繼續聊。”柳述推着她出門。
“行吧,那你早點休息。”
“好咧!”
柳述送走親娘後,又去整理床鋪,夜色越來越濃,四周一片靜寂,他等了許久,也不見人來,困意襲來,一不小心就趴在床邊睡着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給他脫鞋,将他抱起來,小心安放在床上。
柳述迷迷糊糊睜開眼,看着眼前的人,嘀咕道:“怎麽才來啊?”
“娘去找我說了會話,就耽擱了。”沈柯道。
柳述拉住他的手,将他拽到床上來,習慣性地将腦袋搭在他的胸膛上,問道:“聊什麽了?”
“問我們以後打算怎麽辦,要不要遷府,還是就在沈家住。”
聽到這個話題,柳述清醒不少,擡起頭眨眨眼:“我娘也問我這事了,你怎麽說的?”
“我暫時不打算回京城。”
柳述微訝:“那你想來金陵嗎?太好了,我們金陵的宅子随便你挑!”
“也不是。”沈柯笑了笑,注視着他的眼睛,“我想回村裏去,還有許多事沒有做完。”
“你別說,我也挺想篾匠大哥他們的,還有張默陽兄妹倆和慧傷......也不知道咱們養的雞怎麽樣了,有沒有在努力下蛋。”
“你願意跟我一起回去嗎?”
“當然願意了,那裏可是我們第二個家啊!”柳述說道,“而且我的第二家鋪子才開起來呢,也不知道生意怎麽樣了?”
“回去就知道了。”沈柯莞爾一笑。
“嗯!”柳述重重點了下頭,下巴磕到他的胸口,他摸摸下巴,又去揉揉沈柯的胸口,“疼不疼?”
“不疼。”沈柯下意識握住他的手。
柳述擡眼與他對視片刻,開始心猿意馬起來,低頭與他纏吻,翻滾一遭,被褥更是淩亂了。就在他扯落沈柯腰帶的時候,對方按住了他的手,嗓音嘶啞:“今晚不可以。”
“為什麽?”柳述不停地去吻他的唇,“你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反正咱們都是要成親的,遲早的事,怕什麽羞啊?我會很溫柔滴~”
“不是。”沈柯也快忍耐到極限了,但還是得告訴他,“明日一大早,爹娘就要回京了。”
“這麽快?”柳述一愣,立即看着他,“那你呢?你也跟他們一起回京嗎?”
“我就不回去了,我和娘商量了,直接回渠州,她也同意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渠州。”
“好。”沈柯将他抱在懷裏,低頭吻了下眉心,呢喃道,“幸好是你,柳少爺是你,真是太好了。”
天還未亮,沈柯就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松開懷裏的人,給他蓋好被子,輕手輕腳地回了自己房間,待到天邊亮起魚肚白的時候才起床,正在洗臉的時候,柳述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阿柯,阿柯!”
“怎麽了?”
柳述看見他之後,才後怕似的上前抱住他,略帶不滿地說:“我夢到你丢下我,一個人回京城去了。我一醒來,就發現你不在了。”
“怎麽會丢下你一個人呢?”沈柯拍拍他的後背,然後幫他擦臉,笑道,“我只是提前回來,免得被爹娘發現去你房裏而已。”
柳述又把臉埋進他胸口,安靜地抱着他。
“咳!”沈夫人一大早起來,過來找沈柯道別,就看見這副場景,實在是不知該說什麽好。
色令智昏啊色令智昏!
沈柯擡眼,尴尬地笑了一下,瞧着他娘的神色,頓覺自己做了無用功,偷偷溜回來也沒用,現在娘肯定猜到他倆昨晚又攪和到一起了。
“沈夫人。”柳述乖乖站好,回過頭打了個招呼,“天色尚早,您怎麽不多睡會?”
“不早了,我們等會就得啓程了。”沈夫人說道,“我能單獨跟你聊聊嗎?”
沈柯看了柳述一眼,柳述點點頭,他才走出房間,掩上門。
“昨晚我和阿柯聊了一會,有件事也就不瞞你了,我問了他有沒有納妾的打算。”沈夫人開門見山道。
柳述一愣。
“阿柯從小就很溫順,是個聽話的孩子,也沒辜負我們的期待。不過他現在長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我們已經無法幹預他的人生了。所以我問他以後會不會納妾誕下個子嗣,他卻是很篤定地跟我說,從沒有想過一樁婚姻裏有第三個人的存在。”
沈夫人笑了笑,随後語重心長地問道:“我知道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因此,做為他的娘親,我也想問問你,往後會有想要子嗣的打算嗎?會背棄他另尋新歡嗎?這是你最後一次選擇機會,日後可沒有反悔的餘地。”
“他心似我心,此生永不離。”柳述毫不遲疑地回道。
沈夫人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嘴角微微彎起,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阿柯一定是習得了沈夫人的脾性,柳述這樣想。
“那我就放心了,下次再見的時候,恐怕就得改口了。”
“其實......現在也可以改口的。”柳述羞澀一笑,“娘,娘,娘!”
“诶诶诶。”沈夫人連應了幾聲,哭笑不得,随後從在身上摸了摸,發覺身上的首飾都不太适合送他,随後打開門,擡手就取下了沈柯頭上的發簪。
烏發悉數散落下來,沈柯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她卻轉身就将發簪交給了柳述:“改口禮,這是阿柯的滿歲宴上,他外祖父所贈的發簪,現在就送給你了。”
“哇哦!”柳述如獲至寶,雙手接過,“謝謝娘!”
沈柯:“......?”
到底是談了些什麽,進展如此之快?
此次出門就帶了這麽一個發簪,再無備用,只好向柳述求助。柳述拉開櫃子,大方道:“你随意挑。”
沈柯望着那一堆花裏胡哨的發簪,陷入了沉思,最後擡眼盯着他頭上戴的一根翡翠發簪,末尾有幾節長短不一的分支,形似柳樹。
“就這個吧。”
“好。”
兩人互相換了個發簪,又替對方束起來,頗有些樂趣,柳述忍不住道:“啊,好想成親啊!”
“是啊......”
吃早飯的時候,其他幾位長輩看着他們頭上的發簪,有些牙酸,假裝沒看見。
柳述偷偷戳了下盧月如,給她比口型:婚事,婚事,婚事!
盧月如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道:“婚事已經差不多談妥了,臘月廿八,是個黃道吉日。”
“我瞧着半個月後就有個黃道吉日,何必要等那麽久?”柳述随手掏出本黃歷。
衆人:“......”
盧月如戳了下他的腦袋:“你以為成親是說成就成的嗎?禮節流程多如麻,兩家又距離這麽遠,能在年底成親,已經是我們讨論出來最快最合适的日子了。”
“好的,辛苦伯母了,那就定在年底吧。”沈柯說完,遞給柳述一個安撫的眼神,柳述這才作罷。
将最後一點章程都定下後,沈岩清夫婦才同他們道別,京中事務繁忙,光是往返路途都得耽擱不少日子,實在無法再停留。
互相叮囑送別後,一行人目送馬車離開。盧月如剛送完親家,就聽兒子在她耳邊說:“娘,我和阿柯也得離開了。”
“這麽着急?!”
“我不放心鋪子,想快些回去盯着。”柳述說。
“什麽鋪子,還值得你親自去盯?娘直接去買下來,雇些下人去給你打理。”
“不要,我難得找到點自己想做的事。”柳述拒絕。
“是啊,小五難得想做生意,咱們就看看他到底有幾分能耐。”柳老爺笑道,心裏其實也有了幾分主意。
之前從沒讓柳述碰過家裏的生意,是擔心他身體和那兇卦,如今柳述和沈柯定親,定能逢兇化吉。這幾個兒子都是一個賽一個的游手好閑,若是柳述真能白手起家,又和沈家結姻,往後這偌大的家産也能放心交給他了。
盧月如給他們裝了些食物和換洗衣服,又總覺得不夠,恨不得把整個家都搬過去。
“好了好了,有這些就夠了,衣服破了阿柯還可以縫呢。”柳述阻攔道。
盧月如驚訝地看了眼沈柯,真是丈母娘看兒婿,越看越滿意,樂道:“阿柯,那我們小五就拜托你了。”
“謝謝伯母。”沈柯誠聽到這句話,誠摯地笑了笑,“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照顧好他的。”
出發前,柳述去找老朋友們吃飯,沈柯則去客棧與趙大人道別。
當得知他還要回那小山村時,趙大人有幾分意外,他解釋道:“山村日子艱苦,卻更能體會到老百姓們的生活。”
趙夜闌對他徹底改觀,道:“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難得你有這個心,放手去做吧。”
下午,沈柯和柳述就正式啓程,返回渠州的小山村。
途徑淮州時,兩人就下了馬車,沈柯想去探望兄長,柳述則去看看新鋪子。
兩人約好在客棧見面後,就分道揚镳。
沈柯去到知府衙門,卻聽說知府大人出門辦事去了,只好返回去,剛走近柳述的鋪子,就看見沈槐帶着幾個官兵迎面走來,他立即喊道:“大哥。”
沈槐一頓,好些日子不見,突然見他穿着這麽光鮮,竟莫名有些不适應了,走近後他才問道:“這麽快就回來了?”
“嗯。”
“退婚了嗎?”沈槐開口就問道。
“沒有。”
“什麽?!”沈槐皺眉,嚴厲訓斥道,“你回去不就是辦這事嗎?怎麽沒退婚?你對得起陪你吃糠咽菜的小五嗎?真是枉讀聖賢書!”
“因為——”
“阿柯!”柳述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兩人同時看過去,就見柳述神采奕奕地跑過來,穿着同樣光鮮亮麗,剎那間無數種猜測湧進沈槐的腦海裏,不由得懷疑這是沈柯給小五的補償!
“來人,把他攔下。”沈槐命令道。
官兵頓時攔住了柳述的去路,柳述一臉疑惑,沈柯也不明所以:“大哥,你這是做什麽?”
“在你退婚之前,我不允許你再見他。”沈槐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子別犯渾,小心爹知道了小五的存在,打斷你的腿。”
“小五,走,我帶你喝酒去。”沈槐轉身就朝柳述走去。
“大哥。”沈柯在身後喊道,“小五是和我定親的人。”
“你失心瘋了嗎?和你定親的明明是柳家少爺!”沈槐氣急,回頭罵道。
“大哥你消消氣。”柳述趕緊拍拍沈槐的胳膊,給他順氣,“你是因為這事跟他生氣啊?”
“怎麽,你也知道他沒退成婚?!”沈槐驚訝地看向他。
“我知道啊。”
“你不生氣?!”
“大哥你這麽生氣,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柳述十分感動,想不到一直看不順眼的知府大人竟是他的大舅哥,而這大舅哥似乎還挺關心他。
“你腦子進水了?還是他用什麽收買你了?讓你這麽死心塌地跟着他?”沈槐恨鐵不成鋼地質問道。
“不用收買,我心甘情願的。”
“...........”有病!
沈槐快要壓制不住怒氣了,咬牙切齒地問:“他不退婚,就得和柳少爺成親了,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可太知道了,大哥你先消消氣。”柳述拿起扇子給他扇風,“這事怪我,怪我事先沒跟親愛又敬愛的大哥你說一聲,我就是柳家少爺。”
“你柳家什麽少爺?!”
“五少爺,柳述,不開玩笑,真是在下。”
沈槐剛到嘴邊的文明髒話差點就憋不住了,他瞠目結舌地看着他,懷疑自己産生了幻覺,回頭看着走過來的沈柯。
“的确是他。”沈柯颔首,“與我有婚約的柳家小少爺,就是小五。”
沈槐:“你們到底在開什麽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