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又在廣州呆了幾天,趕在假期前的最後一天,我結束了人生第一次出差。因為第二天就是假期,到北京也已經是下午了,所以公司給我們多放了幾個小時的假,提前開始為祖國母親慶生。

因為剛出差回來,所以就算是迎來七天長假,我也對出門旅行沒有什麽興趣,只想在家裏躺屍。回家癱着的第一個半天,我媽好吃好招待我,甚至晚上還問我要不要泡澡。而到第二天,她就略顯焦躁,一天三次的來我屋子裏晃悠,問我白天有什麽安排。這樣的日子持續到了假期第四天,我媽終于忍不住了。

十一假期這麽長,周柏琛有沒有約你出去玩啊?

約了。我點點頭。他說要跟朋友去露營來着,問我要不要一起。

幹他們券商的,就是精力旺盛,就連假期露營這種娛樂項目,都排到了假期開始的前一天的晚上出發。

那你怎麽說的呀?

我被她問樂了,答案這不是很顯然嗎。

我要是去露營了還能在這兒癱着嗎。

我媽聽了我這話,瞬間臉色黑得堪比可愛的鼻頭。

之前的相親角半日游最終還是一無所獲。

我媽認認真真的寫了份我的詳細簡歷發給對方,還配了張精挑細選的正面全身照,結果兩周後得到一句,97年的還是太小了,不考慮。

什麽年紀小,估計還是嫌我長得不夠美若天仙呗。聽說那個男孩的前女友,是個清華的大美女。不過因為是天津人,最終人家沒留在北京回天津了,所以才分手。

哎,沒準是這男的跟前女友沒斷幹淨。也可能他媽着急張羅找呢,人家男孩兒自己不着急不想找。

我癱在沙發上邊刷劇邊點頭,表示理解。

我爸在一旁吃小芒果,搭腔道。

現在這個歲數的男的普遍都是父母催,孩子自己都不想找!之前周揚就是,他兒子說忙着還房貸呢,他和他媽倆人天天說天天說,這才同意見面。

他說的周揚,就是周柏琛他爸。

結果你這見上面了,然後呢?你不主動,這不也沒下文了嘛。

這不是他去露營了嘛,我這剛出差回來。我眼睛沒離開屏幕上二倍速的電視劇,敷衍道。沒關系嘛,你們再找找,發動發動身邊其他的群衆力量,多給我抓點人來。

既然被催找對象結婚是無法逃避的命運,那我就只能化被動為主動,占領先機,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光催我有什麽用,還沒有參與感,不如就讓他倆也跟着幫忙找,一起體會一下找對象的艱辛。

你想什麽樣的,有沒有什麽标準?我和你媽也再去問問。

北京人,身高178以上。同樣的問題我回答過太多次,張口就來。

為什麽是178?我爸不明所以,忍不住問道。不是180,也不是175,還有零有整的。

我被問得一愣,頓住半天沒吭聲兒。

一旁聽我倆說話的我媽忽然冷笑一聲。178,傅瑜之178呗,她想找個比傅瑜之高的。

猛的從我媽嘴裏聽到這個名字,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貍,在一瞬間被人看穿,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麽好。她那聲冷笑像極了諷刺,像是在說,我還不知道她嗎,聽得我汗毛倒立。

但她有一點倒是說錯了。

178這個标準的确是因為傅瑜之,但并不是因為我想找個比傅瑜之高的對象。

我最初想找的當然是身高超過180的大帥哥,但因為傅瑜之只有178,才不得不修改一下自己的标準。

對于找對象,我從來就沒有什麽标準。

傅瑜之就是我的标準。

我小心翼翼的将這個人的痕跡從生活中全部剔除,卻還是被人抓到了蛛絲馬跡。

什麽跟什麽啊。我低着頭低聲反駁,沒什麽底氣。就是180的身高要求太高了,放寬點标準。

羞愧又懊惱。

我媽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我面前。

你跟傅瑜之,現在還有聯系嗎?

她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像審訊罪犯一樣仔細觀察我面部表情的細微變化。

我避開她的目光,無奈道。

什麽算有聯系?他躺在我的通訊錄裏算嗎?

小老太太不屑的撇嘴。

裝什麽傻充什麽愣呢你,我問的是什麽意思你能不懂嗎?他現在有女朋友嗎?

這我怎麽好問。我依舊偷換了概念,不回答有或是沒有。既不說假話,也不說真話。

見我一副不想再說的樣子,我媽也放棄了再問。

既然跟傅瑜之不可能了,你也就別惦記着他了。

怎麽就不可能了。我在心裏反駁,不過嘴上說出來的卻是,我惦記誰了我。

惦記誰你自己心裏清楚。她嘆了口氣,一臉為我操碎了心的模樣。

你自己得找啊。天天在家躺着看電視劇,再看就看傻了。我媽沒再說什麽,坐到了餐桌前,和我爸一起吃起了芒果。

我長出了一口氣。知道了知道了,明天我就出門找。

出門?去哪兒呢?餐桌前的兩個人不約而同的擡頭問道。

二中校慶,回去看看。

有些日子就像是烙印在骨血裏,很難強迫自己忘記。身體裏仿佛有個定時鬧鐘,一到那天、哦不,是還沒到那天,就會自動發出提醒。

比如傅瑜之的生日。

每年不到秋天,我就會提前開始暗自盼望十月的到來,盡管傅瑜之的生日其實跟我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盼着些什麽。

從12年到現在,今年是第十年。我會在這一天虔誠的發一句生日快樂,有時候在微博,有時候在貼吧,作為我對他的祝福。

也有過幾年,會真的把信息發給他。

16年的時候,大二,下午的時候給傅瑜之發的祝福。他說他正堵在回京的高速上,讓我幫他查查還有多久能疏通。

18年的時候,大四,我說生日快樂,問傅瑜之準備考研還是出國。他當時正在準備考研,跟我說報了我們學校的財經。

19年的時候,研一,我剛到美國沒多久。我發給傅瑜之生日祝福,問他最近怎麽樣。他因為考研失敗臨時選擇了去澳洲留學,而澳洲是spring開學,所以多了半年時間可以在家歇着。他說他姥爺去世了,前一陣幾乎天天陪在醫院,很難熬。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對當前事物的記憶力不一定有多好,但越是久遠的記憶卻反而會越深刻。

晚上沒有刻意等到零點,但是卻失了眠,早上鬧鐘響的時候我真的很想臨時放張雯鴿子。下了車我正犯困呢,沒想到一擡頭,就在二中的門口看到秦英哲。

秦英哲是我中學時期的學長,大我三屆,我初一的時候他高一,我中考那年他高考。高一的時候,他是學校貼吧裏的校草。我曾經锲而不舍的每天纏着他聊天了一段時間,愣是把完全不會認識的兩個陌生人,聊成了互相發想你也不會心動的網友。正是所謂的,你我本無緣,全靠我能舔。

一開始我是不敢認的。

這麽多年沒見,而且當年我和他的大多數交流都是通過虛拟世界,對他的相貌其實也并沒有那麽熟悉。但是進了階梯教室看到他站在張雯旁邊,聽張雯叫他的名字,我不得不感嘆世界好小,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我們會以這樣的形式網友面基。

嘉柚,來,哎呀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啊。張雯站在遠處招呼着我過去。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在帶你們前一屆帶過的學生,秦英哲。他在央企大銀行工作,也在市中心上班。

我此刻暗自慶幸,為了今天上臺分享,特意穿了長裙化了淡妝。我沖秦英哲點點頭,說你好我是譚嘉柚。

男生穿正裝果然好看。秦英哲穿了筆挺的銀灰色西裝,裏面的白襯衫上打了領結,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茍。

他也沖我點點頭,做了自我介紹,笑得意味深長。

專門為高三兩個實驗班學生準備的講座,活動的主題在教室背後用大橫幅挂着,幾個大字寫着讓愛走得更遠。

原本敲定要上臺分享的校友有五個,但有一個臨時有事來不了,所以就變成了四個,讓我們每人随機發揮多講兩句。

其實我就沒準備講稿,直接打算随機發揮。按稿子講多沒意思,而且照本宣科也失去了分享的靈魂。

講座開始了梁磊也還沒來,不知道是堵車還是怎麽着。但他也沒有跟我們聯系說不來,張雯只能把他的順序調到了最後一個。來了的三個人按照畢業時間順序依次上臺,秦英哲是第二個,我是第三個。

秦英哲高中畢業的時候有女朋友我是知道的。

當年他是校草,追他的人一抓一大把。學校貼吧上還有女生給他蓋樓,他的女朋友我知道的就有四個還是五個。

他講了十來分鐘,我一邊候場一邊幫張雯催梁磊。講完之後底下有個女生提問,問學長現在有沒有女朋友。

我以為當年我隔着網線硬追秦英哲已經夠猛了,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兒當面都敢直接來。

秦英哲笑得有點不好意思,說現在沒有。女生有點害羞,紅着臉問能不能加學長的微信。

秦英哲倒是大方的說好,說一會兒讓張老師把他二維碼發在群裏,大家有什麽其他學習上、生活上的問題都可以問他。末了他還打了個gg,說自己現在在銀行的信用卡中心工作,如果想要辦信用卡,歡迎來找他。

啧,進入社會就難免是個俗人,這個時候還不忘拉業績。不過這的确是個不錯的平臺,要是我做的不是公對公的業務,估計也會忍不住加這麽一句。

他從臺上緩步走下來,張雯推了推我的肩膀。該你了,嘉柚。

各位領導、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上午好。

熟悉的階梯教室,熟悉的講臺。

其實中學的時候我只做過一次類似的衆人面前的演講,是在高二拿了年級第一的那次。只不過當時臺下是我們自己班裏的同學,還有家長。

很榮幸可以受邀參加這次母校的校慶活動,讓我來講早戀這個題目。不過我沒有早戀過啊,所以我今天就給大家講講一些概括性的東西,就是比如說這個早戀的危害啊……

我話說到這兒忍不住把自己逗笑了。我笑着搖頭,覺得自己的随機發揮可能要翻車。

沒有,開個玩笑哈。張老師既然邀請了我,那說明她認為我有這個,這方面的經驗。所以今天呢,我就來給大家分享一下我本人,對于高中時期談戀愛的看法。

先說一下我的經歷哈。高中快畢業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我當時的同桌。我跟張老師解釋過好多次,我真的沒有早戀,但很顯然,張老師并不相信。

我攤了攤手。

我當時喜歡那個男生嘛,但我又不想被他發現。之前不是有個說法很火嘛,說什麽想一個人的時候就做幾道數學題,分散一下注意力,所以那段時間我的成績排名……甚至還提高了一點。

翻車是翻了,也沒完全翻。

幫張雯勸阻學生不要早戀我是沒做到,但是我講完之後臺下反響還不錯,甚至有幾個男生吹起了口哨。

我說早戀不一定是壞事,還是要看大家怎麽對待。我講的都是事實,後面甚至還誇了誇傅瑜之。我說我之前喜歡傅瑜之帶給了我很多正面的力量,還有什麽我後來才發現,喜歡一個人,其實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想要成為他。這是一種激勵,激勵我們成為更好的自己。

多虧我講的時候梁磊還沒到,不然有認識傅瑜之的人在下面聽着,我估計也不會這麽放飛自我。

我下了臺,自然而然的坐到了秦英哲旁邊。

他沖我揚了揚眉毛,說講得不錯,很有煽動力。

我回應他同樣的客套,哪有哲哥講得好,畢竟經歷豐富。

然而我萬萬沒想到,張雯居然把整個分享的過程都錄了下來。更社死的是,她把小視頻随手就發到了我們班的班級群裏。

手機上蹦出來一大片許琦發來的消息,我點開之後才發現自己剛才的演講被錄了下來,沒忍住罵出聲來。

怎麽了?秦英哲低聲問道。

我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臉上燒得滾燙。張雯發到群裏,那傅瑜之鐵定是能看到了。他會怎麽想?會來找我說什麽嗎?

我半天才回過神來,問他有沒有被錄像。

他倒是表現得坦然,說他也看到自己被錄下來發到了群裏。

你不介意嗎?我嘴角抽了抽。

介意什麽啊,我又沒說我前任壞話。你不也沒說嗎?

我點頭,沒接話。是啊,就因為沒說,說的還都是好話,又加上我現在還單身,是個人都會覺得我對傅瑜之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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