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去年秋天幾乎每天都在家裏,沒有什麽感覺,今年對秋天最大的感觸,就是為什麽隔三差五就要下一場雨。

和許琦在樓下找了一家江浙菜吃完了飯,外面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

就像是老天都在心疼我每天要上班,替我哭泣。

我倆都沒帶傘,吃完飯之後站在店門口我說道。每次看許琦早上睡到自然醒才回複我的各種消息,我總是不由自主的心生悲涼。

許琦意料之中的罵了我一句傻逼,然後和我道別,兩個人分別帶上外衣的帽子沖進雨裏。其實餐廳店門口就有一家勞森,但裏面賣的雨傘70一把。

現代人的消費觀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花七千買一雙鞋可以眼也不眨,但要是讓我倆花七十買一把傘,那真是要心疼得嗷嗷叫,寧願選擇沖進雨裏淋濕。

反正回公司鑽進車裏就好了,現在的雨來得快按理說去得也快,到家之後說不定雨就停了。到了公司樓下的路口,我站在路邊等紅燈。冰冷的雨水在我臉上胡亂的拍,拍得我宛如一只落水狗的時候,下一秒我忽然感覺頭上的雨一瞬間停了下來。

這是哪裏來的好心人。

我擡頭看過去,再一次看到了楊昊的臉。

怎麽不打傘?

他眉心微蹙,單手從兜裏掏出一小包紙巾遞給我。

我連忙道謝,接過來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雨水。

你回公司?楊昊問道。

信號燈變綠,我點點頭。我先回去了哈,拜拜。

我送你。他随即邁開步子,追上我。

一天兩次在樓下碰到楊昊,這次,他是在路邊等車。本來都快到的網約車臨時取消了訂單,他只能又重新叫了一輛,前面還有好幾十人排隊。

要不和我一起走?反正也順路,您是回家吧?到了公司大廳門口我問道。他給我撐了幾百米的傘,我自然也要禮尚往來。

好啊,那謝謝了。楊昊欣然應允。還有,不用那麽客氣,您這一開口,一下就把我叫老了。

我車不怎麽載人,自從上次為接周柏琛做過一次車內清潔之後就沒再打理過,副駕上還扔了幾包紙巾和一件外套。而且就在前兩天,副駕的車門不知道怎麽就壞了,遙控鎖不上。楊昊要上車,還得我先上車抻長了胳膊給他手動打開門,下車之後,也得我手動鎖上。

要不……你坐後面吧?我車副駕車門壞了。我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門開不了了嗎?

對,鎖壞了,得我上車手動開一下。

坐後面你不介意?他挑了挑眉。我還是等你開吧。

我說了聲行,上車給他開了門等他上來。

你坐後面,我為什麽會介意。我很努力的克制住每一個想把你重新換回您的沖動,問他道。反正已經下班了,楊昊也可以不再是我領導。

不會顯得你像司機嗎?他上了車,摸了摸車門上的車鎖,輕笑道。

他看來煙也抽得不少,此刻嗓音的沙啞感像極了傅瑜之。

我再一次感覺臉頰燒了起來,今天第二次感謝口罩的存在。

在小區外的路側停好車,雨已經停了。

天色處于明亮與昏暗的邊界,路燈的顏色朦胧又溫馨。空氣裏彌漫着雨後空氣特有的味道,晚風和煦中透着溫柔。

要不要一起走走?下了車,楊昊看向我,開口問道。

不了。我沒怎麽遲疑便搖頭,遞給他他差點忘在車上的傘。我得遛狗。可愛還在家等我。

雖然無論站在什麽樣的角度考慮都不應拒絕領導的邀約,但現在到底已經是非工作時間了。我也說不清自己想要躲避的原因,更多是出于一種直覺。

那不是正好可以遛彎兒。他把傘接到手裏,動作自然的和我并肩往小區裏走。

空氣裏的味道雖然好聞,但是地上的水還沒幹,一想到帶可愛出來之後回去還要伺候它洗腳,我就難免有些煩躁。

我得回去收拾收拾。右眼皮跳了跳,我再次婉言拒絕。這樣的夜晚和他單獨在外面散步,總覺得不太合适。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自從很久之前我右眼跳完就cei了個筆記本電腦後,我就不得不在右眼皮跳的時候多一分警惕。

楊昊像是被說服了,沒再堅持,走到樓門口他揮揮手。

行,那明天見。

我回家換了衣服,招呼可愛下樓。本來想給他套一雙鞋子,但小家夥怎麽也不聽話,折騰半天累了我一頭汗,最終也只能放棄。

我給他拴好鏈子出了門,可愛表現得極為雀躍,沾了家門外的瓷磚就撒了歡兒的扯着繩子往外跑。

我怎麽也沒想到,剛出樓門,會看到站在門口等着的楊昊。

他倚在牆邊抽煙,影子被路燈拉長到有些單薄。我走到他身邊,碰巧他被煙霧嗆得咳嗽起來,轉過頭來看向我的眼睛裏有晶瑩閃爍。

可自從我上了樓到現在,至少已經二十分鐘了。

他滅掉手裏的煙,直起後背,目不轉睛的看着我。

你來了。

有兩點是清晰明了的。

第一,我是不喜歡楊昊的。

第二,我認為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這兩者軌跡不應該重合。同事之間的關系應該簡單而純粹,這也是員工專業性的一個層面。

榮華一裏的綠化不錯,西南角甚至有一個竹園。可愛很喜歡這邊的草叢,在裏邊蹦來蹦去。我膽戰心驚的觀察它身上有沒有沾到泥土,它每蹦一下我心就涼上一截。

嘉柚。

楊昊喊我名字的時候我正眼也不眨的看着可愛,這熊孩子完全沒感覺到我的眼刀,還在開心的來回蹦噠。

嗯?

你想沒想過,從同事裏找男朋友?

我馬上警覺起來,快速張口答道。

沒有。

那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楊昊頓了一下道。比如考慮一下,我?

他問得直白,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只能落荒而逃。可愛還沒玩夠,被我硬拖着回了家,委屈得汪汪汪叫個不停。

別叫了。

到家關上門,我重重的出了一口氣。

可愛在我腳邊打轉,我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腦袋安撫。

再不回家,你媽媽我萬一說錯了話,工作就要沒了。

我不是一個能将就的人,在很多事情上,我的容忍度低到近乎為0。

比如,回國之前因為要去飛機起飛地做核酸,我提前了兩天到了洛杉矶。進了預定好的酒店,我發現裏面的衛生情況極差,愣是沒有将就,又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行李換了一家酒店。而彼時,我已經從早晨到下午在飛機上不吃不喝了将近8個小時,并且随身帶的是兩個裝到國際航班限重的28寸行李箱,和一個裝了16寸電腦的雙肩背包。

不合适就換,不喜歡就拒絕,人生苦短,能不将就絕不将就。

我知道,和楊昊在一起,并不是我想要的。我不否認楊昊是個很好的人,他努力、積極、上進,為人友善、樂于助人,在工作上絕對是個值得信賴的同事。

但他并不符合我對另一半的畫像。他不是北京本地人,也不是留學生,跟我沒有相似的經歷,最重要的是,他還談過一段很長時間的戀愛。他之前愛了一個人十多年,如今卻想要來追剛認識兩個來月的我。要說他通過短暫的相處喜歡上了我吧,對不起,我又不是十八歲,我真的說服不了自己相信。

因此,即便第二天一早楊昊特意給我帶了樓下星巴克的早餐,我也沒有一絲想要動搖的意思。

楊哥怎麽想起來給你帶早餐了?祁珩不由得側過頭來,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八卦的意味。

我有點尴尬,随口扯了個謊。可能上次出差帶我發現我還表現得不錯,所以獎勵一下吧。

我趁楊昊不在,把早餐又送回他的辦公室裏,然後發消息禮貌回絕。

Thanks, but no.

譚嘉柚,有人追還不香嗎?你難道還真想一個人孤獨終老啊。

把昨天發生的事情含含糊糊的講給了許琦,手機那邊的她很快回過來了一句語音。

當然,我沒有說提出在一起的那個人是楊昊,只說是一個不太熟的朋友。

是誰啊到底是誰啊,你怎麽之前一點風聲都沒給我透露過。

許琦打字的速度飛快,一串又一串的消息争先恐後的要從6.7寸的大屏幕上多到溢出來。

你人呢?

到底是誰啊?

帥不帥?

帥嗎。我仔細想了想腦海中楊昊的那張臉。倒是也還可以。

還可以那就沖啊。姐妹你也好多年沒談了,再不好好練練就沒機會了。不喜歡也沒事兒啊,談着玩玩呗。

我撇了撇嘴。說得輕巧。

雖然不否認可能某些瞬間我對楊昊有或多或少程度的心動,但我很确定,我并不想和他在一起。

而且,我也的确不認可辦公室戀情。這種事情一旦發生,總有一個人要離職。楊昊是公司部門裏的業務骨幹,那這個卷鋪蓋走人的倒黴蛋就只會是我。

雖然我并沒有那麽熱愛這份量化評估的工作,但我也絕不想因為這個被辭退。

我正躺在轉椅上閉着眼睛思考,手邊的手機又響了一下。

你再不抓緊,就要單身到傅瑜之的訂婚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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