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1

究竟是生長在什麽樣的環境下，才會連陸秉坤這種心狠手辣的男人都願意給足你顏面。你視若無睹地剪着長長的指甲，聽着他在耳邊叨叨着大小姐今年怎麽回來了也不托人說一聲。

微信上宋雨發來男朋友又在賭//錢的吐槽信息，你平靜地在嘴上敷衍了他幾句。

“陸叔叔，爸爸喊你上去。”

你指了指手機。

“好的。”他給安俊才示意了一個眼神，“阿才這段時間會跟着你。”

你剛想拒絕，對方露出了為難的表情：“這是老板的意思。”

堆滿了讨好笑容的嘴臉颠着颠着滾出了門，身旁留下的二把手垂着眼眸不茍言笑。你低頭回複宋雨的消息，問他怎麽沒有見到安娜姐。

“安娜還在工廠。”背着手的阿才突然開口。

微信遲遲沒有傳來回複的信息，你輕輕皺着眉頭放下手機。指尖叩在桌子上，滴滴答答地合奏着聲響。

“…大小姐。”他提高了音量。

“你們讓她加班？”

“這是老板的命令。”他承認得很果斷，“她剛加入了潘生的小組，最近在努力趕業績。”

“潘生？”

“…是我們新招來的員工。”

“做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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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大小姐。老板吩咐過不能說。”

你擡眸看向他，發覺阿才沒能藏住偷瞄。你沒有再說什麽，徑直走出了門。他小跑着跟上，試圖揣測你的心思：“如果大小姐想見她，我把她帶過來。”

“不用。”你搖着頭，“我想自己去看她，不想打擾她工作。”

“大小姐…!”

成長在國內的你從來沒有去過父親的工廠，但你其實很早之前就對這一帶了如指掌。他一路想要說服你回頭，但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你進入。對于遲早會曝光的事，你們心裏都有數。

“阿才，安娜什麽時候能離開？”

“我不知道。”

“陸叔叔不是說她賺夠三百萬就能回國嗎？”

“是五百萬。”

“當初不是講好三百萬？”

他沉默地沒有回應。

沿路的烏煙瘴氣渾濁得仿佛工業革//命的勁兒還沒過去，饑餓如柴的男人們時不時投來打趣的目光。阿才牽着你緊緊嵌入指甲的掌心，罵罵咧咧地喊道大小姐你們也敢這樣瞪，再瞪挖了你們的狗眼。

“……阿才，我沒事。”

男人手裏拿着的電擊//棒重重地甩在了桌面，欲蓋彌彰的震懾力還是吓到了驚弓之鳥們。傷了胳膊的獨眼小哥一拐一拐地走到跟前，俯首帖耳地喊着才哥，潘生不見了。

迎面的女人們胸前穿着暴露的蕾絲，精致的妝容仿佛鐵絲籠裏的玩偶們。她們焦急得亂作一團，你乖乖地退下，不好再向他們添麻煩。

“才哥！安娜不見了！”

“什麽？！”

“客人還在等着，安娜姐也不在工位。”

“你們誰最後一個見到她？趕緊把她找出來！”

“才哥…安娜剛剛說肚子疼。”

“梁安娜擅自離位，罰款兩千。”

臉色陰郁的阿才不好直接把你扔下，他默許你跟着他經過了二樓的賭//場。即使你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在瞥到那性感荷官在線發牌的logo時，還是抑制不住心裏的悲涼。

“你鎖門做什麽？開門。”

“出來！”

“誰讓你走的？我叫你出來，那個客人還在等你。”

“出不出來啊？”

廁所的門似乎被誰鎖住了，安俊才面色凝重地拍着門。你默默地在身後看着，他瞪了一眼臉色不大好的你，忍着怒氣壓低了聲音喊梁安娜出來。

“我來例假了。”

你從包包裏掏出了幾張衛生巾，裹在灰色的麻布下遞給阿才。阿才點了點頭，迎面開門的安娜顫抖着身體被他抓進懷裏。你急忙跑上去拉開他，央求他不要再懲罰安娜姐了。

“阿才……”

那一巴掌扇在了你的臉上。

安娜驚恐地看着你。

“對不起…才哥，我沒想到會…對不起…”

阿才慌張地松開安娜，捧着你的臉問你有沒有事。

“疼不疼？”

“大小姐…你不應該攪這趟渾水。”

你輕輕睜大眼睛，示意安娜先離開。她張了張唇，無聲地朝你說着謝謝。

“罰款已經幫她交了。如果下次再有同樣的情況，你不能再這樣幫她。”

“為什麽？”

“大小姐…你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安娜那女人就是因為背靠大樹好乘涼才會肆無忌憚利用你的感情。”

“安娜不是那樣的人。”

“大小姐！”

“阿才，我不想再聽到你說她的不是。”

廁所裏水管爆裂的聲音唰唰地引來了安俊才的注意，正當他準備走進去想要一探究竟時，你以自己妝容花了為由喝住他，讓他在外面等你。他看着你臉上若隐若現的巴掌印，再次羞愧地說了聲對不起。

“沒事。”

你悄悄地在裏面反鎖，鎮定自若地走到了最後一道隔間。你推開了門，看着蜷縮在角落裏的眼鏡男，微微笑着。

“潘生，這是你需要的東西。”

你把工廠所有人的名單表塞進了他的手裏。

“你是誰？”

宋雨的消息千鈞一發地傳到了你的手機上，你收回了笑容，認真地看向他。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必須活着從這裏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