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離婚
離婚
說來也奇怪，程暖的手機居然跟唐故的弄混了。
他和唐故的手機是同型號同顏色。可能是派對混亂，他誤把唐故手機塞到自己口袋了。
直到上了高速，程暖才發現手機不是自己的。一看還有時間，就讓司機先返回餐吧。
餐吧裏，依然鬧哄哄的。路上遇到好幾個喝醉了的。
他往餐吧掃了一圈，沒看到唐故。打自己手機，提示音說已關機。
人對于某些事情，是有預感的，程暖沖着預感，朝觀景臺的方向走。
夜已深，觀景臺的走廊燈光很暗。但距離觀景臺不剩幾步路的時候，程暖停了下來。
觀景臺的景致極好，唐故兩手撐在欄杆上，背對程暖，獨自觀賞着洛城公園的夜景。
程暖正準備喊唐故，唐故的右手突然往裏一收。便把身前站着的另一個人暴露了。
唐故右手環住對方的腰，對方不用扭頭，光看身型，程暖就認出那是陳林。
半小時前，唐故的右手，還讓牽着自己，不讓他走。半小時後，他摟着別人。
程暖腦子混亂，出現的許多碎片：
陳林跟經紀公司鬧矛盾找他哭訴
唐故提議陳林簽到自己工作室
陳林也想出演【碧雲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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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場裏陳林對唐故的撒嬌
陳林陪唐故給自己挑生日禮物
……
惡心，明明生日宴上沒吃什麽，這會兒他覺得胃裏翻江倒海。
他渾身冒冷汗，心跳極快，感覺自己快要呼吸不上來。
突然，一個人走到他身旁，“不舒服？”
程暖看清對方，是白天見到的那個韓導。
程暖低聲喘着：“呼吸不了。”
“跟我來？”
對方是疑問句，可能是他怼過陳林，至少這個場景裏，他值得信賴。
看程暖點頭，韓斯文牽起了他的手腕。
黑暗放大一切官感，程暖覺得對方手很大，怕傷到他，只是輕輕牽着，很溫柔地領他進了旁邊的小房間。
房間沒有燈，偷了幾縷月亮的光，韓斯文能看到程暖臉色慘白。
他低聲說：“程暖，什麽都不要想，專注跟着我，吸氣！”
韓斯文誇張地展示吸氣，他長得兇，但眼睛很亮。程暖聽他的指令，跟着吸氣。
“呼！”
韓斯文的呼氣有“噓”聲，聲音很輕，讓人恍惚過去的無聲呼吸，是否真實存在。
程暖專注地完成每個呼氣。短暫地遺忘了剛剛讓人惡心的混亂。
等他恢複正常呼吸，臉色也有了血色，心髒也平穩了。韓斯文才敢低聲問：“還好嗎？”
一句話，讓程暖眼前又閃過唐故摟着別人的場景。他咬牙沒出聲，眼角湧出的眼淚卻出賣了他。
每次看程暖哭，韓斯文都手腳無措。他身上沒有紙巾這麽細致的玩意，只能用手背給他擦。
程暖皮膚白，手背一擦，力度沒用好，眼角就留了紅色的擦印，他就不敢繼續了。
過了一會，韓斯文詢問：“我去揍他？”
韓斯文很認真地提議，要是房間再亮一點，他能看到韓斯文眼底都是血絲，額上的青筋冒出。
他面無表情，聲音也很穩定，但其實，心裏發了很大的火。
可他不是程暖，沒有立場，替他揍任何人，但如果程暖首肯，他會揍爆唐故。
程暖确實也有這樣的沖動，他想現場抓奸，指着唐故和陳林跪地求饒，打夠罵完，那才夠痛快。
但韓斯文的出現，給了他理性回籠的時間。
冷靜下來，他還是朝韓斯文搖搖頭：“不用。”
餐吧裏，還有很多劇組的人在，鬧大了，不但影響劇組拍攝，還會影響他倆的職業生涯。
畢竟，夫夫一場，好聚好散。程暖是生意人，不到迫不得已，不想撕破臉。哪怕破壞他們感情的，并不是他自己。
但在韓斯文眼裏，程暖的反應，相當于忍下來。
韓斯文聲音不太愉快：“就這麽算了？”
話剛說完，韓斯文意識到，這個問題越界了。
畢竟，他跟程暖只是說過兩句話的關系。
程暖的回答也很官方：“我跟唐故，不只是婚姻關系，還有很多牽扯。”
他們之間，背後那些複雜的利益問題，是他們的“家事”。
韓斯文一個外人，沒什麽能問的，也沒什麽能幫的。
但他還是固執地說：“那也不能這麽算了。”
心裏升起一陣煩躁，他慣性叼出一根香煙。想到程暖在，只是抿着，沒點燃。
程暖沒打算跟他争，時間不早，他柔聲說：“今天謝謝你，我要趕去機場了……”
韓斯文頭發遮住臉，程暖看不清他的表情，話停在這裏，就是要告別了。
那幾句不合身份的話，會成為他們的秘密，藏在這間只有微弱月色的房間裏。
“能送送我嗎？我……不想被人看見。”
“噌”的一下，韓斯文又活過來了。
他站直，脫下自己的黑色外套，身上只剩一件白T恤。他把外套蓋在程暖的頭上。
韓斯文的外套太大，有種淡淡的煙草味，蓋下來，程暖只剩那雙剛哭過的桃花眼，眼尾還泛着紅。
韓斯文在門把手上，開了門，做了個“請”的手勢。程暖在黑暗裏揚了揚嘴角，率先走出房間。
他沒往觀景臺的方向再看一眼，在韓斯文的護送下，大步流星地往餐吧大門方向走去。
所幸，時間不早，走廊上并沒有遇上什麽人。
他們走到商務車前，程暖回頭看了一眼韓斯文，只笑了笑，便關了車門。
今天第二次，韓斯文目送程暖離開了。
他再次走回餐吧，剛進門，就被一堆白色奶油糊了滿臉。
喝醉的蘇朗誇張地大笑：“哥兒們，夠義氣吧！給你留了生日蛋糕！！好吃嗎！哈哈哈哈！”
韓斯文：……傻逼
…………
車上，楊貴妃從後視鏡看了一眼程暖：“外面很冷嗎？”
程暖看了眼韓斯文的外套，居然忘了還他。借着車裏的燈，他才看清，這是一件黑色牛仔外套。
背後是一只蓄勢待發的老虎刺繡，凹凸有致的老虎，像要從衣服裏跳出來，撓他滿臉。
這衣服，怎麽也跟主人一樣兇。
突然，程暖腦子裏冒出韓斯文的話：“那也不能這麽算了。”
程暖的手指摩挲着那只兇老虎，朝楊貴妃說：“貴妃，把機票改簽到方市，明早通知黃律到方市找我。”
楊貴妃瞬間轉頭，探班耽誤了不少時間，他們本打算今晚直飛北城，明天全天都是重要會議。
“怎麽了？北城明天的會議，都是幾個難得的IP，磨了很久，人家才肯跟咱們見一面。”
程暖悠閑得看着夜景，語氣不疾不徐：“今天開始，唐故工作室，不歸我們管了。”
“其他的，等黃律細聊完了，再說。”
什麽？？？！！！！
楊貴妃驚掉了下巴，瞪大眼睛看着前方，不就去拿個手機，怎麽回來就成這樣了？
她快速在手機找到唐故的微信：故哥，你跟程哥吵架了？
剛按發送，後座就響起了提示音。
程暖點開微信，身體朝前傾，對着楊貴妃耳朵說：“你程哥沒跟他吵，如果你想站他那邊，也不是不行。”
楊貴妃才想起，唐故的手機在程暖手裏。吓得立刻舉起雙手表忠心。
“老板，我錯了我錯了！我堅定站在你這邊，磐石無轉移。”
程暖被她那句“磐石無轉移”逗笑了，身體靠回座椅靠背，嘆道：“是顆好石頭。”
…………
一個平平無奇的周一早上，打工人睜開眼，慣性打開手機，印入眼簾一個鮮紅的“爆”款熱搜。
唐故發布離婚聲明！！！
點開話題，進入唐故的賬號。置頂消息，就是離婚聲明。
很簡短，只有短短一行字，不像聲明，而是一個告知。
唐故：我和程暖，已和平分開，謝謝。
國人默契，字少事大。
粉絲A：以為是在夢裏，掐了自己好幾下。疼得我大喊了一聲：我x，我cp塌房了！
粉絲B：夫婦塌房算看多了，沒想到，圈內獨苗也塌房，毀滅吧！
粉絲C：看到超話後，我的精神狀态：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粉絲D：上周#程暖探班唐故#上熱搜，我還磕了一波，沒想到，是最後的晚餐！
粉絲E：離婚聲明就幾個字！你們和平了，留下一臉不平和的我們！
粉絲怨聲四起，當事人也并不好過。
這段時間，唐故正在【碧雲訣】劇組拍攝，昨晚更是拍了通宵，清晨5點才睡。
早上8點，他的經紀人白哥拿着房卡強行闖進唐故房間。
一陣混亂之後，唐故被吵醒，他的起床氣很大，正要發作，臉上就被怼了一個手機。
唐故看到自己的賬號，發布那句話時，整個人都愣了。
他莫名其妙：“我沒發啊？是不是有黑客啊？”
唐故經紀人白哥站在床頭，雙手插褲袋，神情焦慮。
白哥：“我也以為是，但發布離婚聲明之後，程暖律師，給我打電話了。說聲明是程暖發的。”
這比唐故自己發的，還讓他驚訝。
“什麽意思？程暖要跟我離婚？”
白哥愁得眉頭緊皺：“他的律師說，程暖單方面要求離婚。他願意抛售持有工作室的所有股權。其他的財産明細，已經拟好了，在離婚協議裏，發到你郵箱了。”
光是抛售工作室股權，已經夠白哥瑟瑟發抖了。
外界只知道，唐故工作室的老板是唐故，但只有工作室內部知道，幕後運籌掌舵的人，是程暖。
白哥：“程暖上周來探班的時候，有發生什麽特別的事情嗎？”
唐故：“沒有啊！”
白哥：“這段期間，他有讓你簽署什麽協議之類的？”
唐故：“沒有啊！”
白哥：“那他這段時間，有什麽異常嗎？譬如：特別嫌棄你，不讓你靠近？”
唐故：“他性子本來就冷，我倆跟平常沒什麽不同啊。”
白哥：“所有人都知道你們和平分手，但是，當事人都不知道為什麽分手！真是瘋了！”
唐故頭發稀亂，他還不知死活地抓了抓。最想發瘋的是他自己，一覺睡醒老公沒了！誰能不瘋？
他拼命翻着手機裏面跟程暖的聊天記錄，都很正常。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白哥。
唐故舉起手機，轉頭看自己經紀人：“你瘋了，給我打什麽電話？”
白哥愣了愣，來回确認自己撥打的號碼：“沒給你打，我打給程老板，你怎麽……”
突然間，唐故全身打了個冷顫。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他一巴掌打到自己臉上。把經紀人和律師吓了一跳。
“完犢子了……我跟他手機調換了……”
都懂的，手機是現代人的潘多拉魔盒。
你的喜好，你的陰暗面，你的秘密，你的一些……在手機裏，能有跡可循。
當初買手機的時候，唐故非要跟程暖用一模一樣的手機：型號一樣，顏色一樣，手機殼都要一樣。
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陰溝裏翻船。
要是，你身正不怕影子斜，另一半自然查不出什麽。可從唐故的反應來看，他正嗎？
程暖毫無預警，發出離婚的聲明，正好說明，他從唐故手機裏，發現了無法原諒的鐵證。
讓他生生砍斷多年感情，沒有轉圜餘地。
這下，唐故真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