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重遇

重遇

【碧雲訣】劇組趕拍收尾的這幾天，韓斯文的時間管理近乎瘋狂：在準備的間隙合一下眼，醒來又繼續開拍。酒店的床沒沾過，房卡丢了也沒發現。

這種狀态連續幾天，蘇朗在片場遇見他，被他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吓一跳。

問他，那麽拼，趕着去投胎啊？

趕，太趕了。他寧可忍受日夜颠倒，高強度工作，也不想在片場多看唐故和陳林一秒。

還好，這兩人還知道人前收斂，不然，他真怕自己忍不住當衆揍唐故。

總算熬完他負責的戲份。韓斯文腳步虛浮回酒店，站在淋浴下，沖着冷水澡，也差點睡着。

他随意在下面圍了條圍巾，身上還挂着水珠。本想躺床合眼睡個昏天暗地。

結果，看到#唐故發布離婚聲明#的熱搜，瞬間就……清醒了。

他一字一句地讀着，唐故的離婚聲明：我和程暖，已和平分開，謝謝。

鐵青了好幾天的臉，突然一掃陰霾。嘴角不知怎麽上揚了，抿出了兩個深深的酒窩。

很多人都說韓斯文，不笑和笑起來，是兩個人。

不笑的時候，讓人如坐針氈，笑起來的時候，讓人如沐春風。

這段時間，韓斯文別說笑了，話都不多。

看着唐故狀态如舊，偶爾還能聽到他說起程暖。想到程暖和唐故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利益牽扯。

韓斯文頓時覺得百般滋味在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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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終于能長舒一口氣。甚至，可以沖出去重拍一次【碧雲訣】。

韓斯文大字型躺在床上，仰看着天花板，“砰砰”的心跳聲慢慢減緩，手機跳出一條消息。

胖虎：思文，避孕訣完了沒？

胖虎這人語文不好，能打電話通常不用文字。畢竟，他從來不在意字對不對，發完就算完了。可對方讀他的微信，要沒有過人的閱讀理解，以及全靠深厚的革命情義，基本在讀天書。

韓斯文：完了

胖虎：玩上酒店的斐濟，別水果了

韓斯文：……

這句他是真沒看懂。默默打開航班APP，看了看機票時間，恍然大悟。

他說的是，晚上九點的飛機，別睡過了。

韓斯文：OK

胖虎：十三億又在給你張羅鄉親了（十三姨又在給你張羅相親了）

胖虎是韓斯文表哥，韓斯文的媽媽是家裏排行十三，所以胖虎喊他十三姨。

韓斯文三十歲，在他媽眼裏，居無定所，孤苦伶仃，怪可憐的。

所以這幾年，胖虎的十三姨，韓斯文他媽主營業務，就是給他找相親對象。

剛開始逃了幾次，後來又被壓着見了幾個。

對方看他長得不錯，但一直不說話，感覺好兇。覺得他工作不錯，但常到處跑，不顧家。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韓斯文：最近要堪景，回不去。

胖虎：我說了，她比我要抵制。

韓斯文：……什麽抵制？

胖虎：坎井的抵制。

琢磨半天，明白他說的是“堪景的地址”。

他媽為了給他相親，居然請人旅行來了。

他熄滅手機屏幕，合眼沒十秒，就睡着了。

……

手機鬧鐘響起，韓斯文腦子還嗡嗡叫着，沒睡醒。

他手指朝手機找去的，關掉鬧鐘，看了眼時間。這一閉眼，連續睡了……可憐的2個小時。

面目表情地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然後起床刷牙，收拾行李。

一切都是兵荒馬亂的。

從一個地方飛到另一個地方開始工作，已經成了他的日常。

韓斯文是科班出身的導演，本想拍電影，太年輕沒機會。陰差陽錯，踩着綜藝紅利，制作了幾部不錯的網綜。組建了自己的制作團隊，自制了幾部黑馬網綜，目前已經成為網綜業內爆款的保證。

在【碧雲訣】拍攝之前，他的團隊已經在籌備一檔新的慢綜藝。最重要的一個場地，需要得等他們老板拍板，才能推進。

他們老板，背着包，穿着黑T恤加破洞牛仔褲，因為睡眠不足，整個人氣場特別低。

他坐到頭等艙，手機翻了翻，唐故離婚的消息還挂在熱榜上。

最新消息：唐故發布離婚聲明後首次露面，被狗仔拍到表情低落。記者到唐故所住的酒店等候，他的經紀人以拒絕發表任何意見為由，拒絕記者采訪。

唐故的嘴撬不動，記者便努力搜捕程暖。

可惜，程暖非圈內人，常常出差國外。記者更難在短時間找到他的行蹤。

“先生，我們的飛機即将起飛，麻煩把手機調成關機或者飛行模式，謝謝。”

韓斯文看了眼空姐，直接把空姐吓得往後退了一步。

他目無表情地把手機調成飛行模式。閉上眼睛，打算睡3個小時。

從起飛到平穩，嘗試入睡的韓斯文腦子一直不停轉動。直到空姐瑟瑟發抖地問他是否需要點餐，他睜眼要了杯冰美。

然後，認命地打開平板電腦，處理工作。

這回，韓斯文堪景的地方，位于方市郊區的承喜山。據說，山上有一座橫跨近千年歷史，依然屹立不倒的月老廟。得益于歲月沉澱，和保護完好，被譽為“國內最美月老廟”。

這座月老廟，剛開始是背包客，偶然路過發現的，覺得古老又好看，寫成游記放到網上。不少游客慕名而來，這座月老廟的香火，慢慢又開始燃起。

最離奇的是，來過這座月老廟，拜月老的單身游客。脫單率高達90%，如此高的命中率，吸引了更多的旅客慕名而來。

根據統計，大部分旅客都是單身。

這些成功脫單的旅客裏，就有一個來自韓斯文團隊的小姑娘。

她母胎solo，從沒談過戀愛。上到八十歲奶奶，下到八歲的親妹，都覺得她得成為“剩鬥士”。

結果，去了一趟月老廟。回來一周，就見證奇跡了。她不但找到了男朋友，甚至在短短一年內結了婚。

結婚前，她還專門帶着準未婚夫和喜餅，回月老廟裏還願。

沒想到在科學社會，居然有如此玄幻之事，這件事瞬間引起了韓斯文團隊的注意。

刨除小姑娘帶有玄幻色彩的拜月老經歷，韓斯文在第一眼看到月老廟修複前的幾張照片，也被深深吸引。

他策劃綜藝有一個宗旨：在熟悉事物上，增加新鮮感。

歷史悠久的月老廟成為年輕人打卡聖地，背後蘊含的故事，和韓斯文的策劃，有天然的契合感。

國內大部分寺廟都歸屬國家，而這所月老廟，雖然歷史悠久，卻是私人物業。自從被韓斯文團隊盯上後，這所寺廟的主人，就對月老廟進行大型修葺。

截止他拍【碧雲訣】之前，月老廟還在閉寺修葺中。

于是，項目組費盡人脈，甚至在村裏蹲點，耗時整整一年，才終于和寺廟的擁有者取得聯系。

為表誠意，韓斯文趕完【碧雲訣】，就馬不停蹄飛到方市堪景。

……

經過三個小時的飛行，飛機伴着月色，降落在方市機場。

仲夏的方市夜晚，帶着沿海城市特有的潮濕和悶熱，韓斯文剛下飛機就被帶着鹹味的海風，拍了滿臉。

他推着行李箱走出機場，深夜裏，停車場就剩他一個人等專車。

走到吸煙區，點燃了一根煙，他拿出手機點開胖虎的聊天框。

韓斯文：幫我找個人

胖虎：睡？

韓斯文：程暖

胖虎：全世界溝仔都招不到的人，我去哪兒找？

轉角處來了輛車，遠光燈直直打在他臉上，他下意識擡手擋住視線，低頭在手機輸入：不管，反正你也全世界找。

從機場到承喜山還需要開一小時，到酒店的時候，估計都零點了。

風塵仆仆一天的韓斯文，上車之後，突然覺得很餓。才想起，除了咖啡，和剛剛那口煙，粒米未進。

他到底是怎麽活到現在的，韓斯文不禁對自己頑強的生命力豎起大拇指。

深夜路上的車少，司機幾乎用的飙車速度，一小時的路程，他用了不到40分鐘就開到了。

承喜山一面朝海，但他已經隐約能聽到海浪聲。

胖虎給他租了個民宿，名叫山腳民宿。

受胖虎多年訓練，但凡他用文字打的重要信息，韓斯文都會先打開導航app，再打開點評app，确認有這麽個民宿。

這回，胖虎難得寫對了名字，真有山腳民宿。而山腳民宿，真的在承喜山的山腳。

韓斯文推着行李走進民宿。民宿比想象中幹淨寬敞，服務臺只有一個瘦小的妹子，皮膚做了美黑，全黑背心裙，妝容也是暗黑系，全身上下大寫的不好惹。

那全黑妹子瞟了一眼韓斯文，看他也冷冷，跟他一樣不好惹。

不好惹妹子：“辦入住？”

韓斯文：“對，韓斯文”，說完把身份證遞給對方。

不好惹妹子看了看身份證：“我這邊預定人名字叫韓思文，是你？”

韓斯文心裏嘆了好大一口氣，不是第一次了：“對。”

不好惹妹子倒沒有像其他星級酒店，需要他證明預定的那個思文，就是他本人。爽快地在電腦裏錄入資料，遞給他一張門卡。

不好惹妹子：“早餐8點開始，10點半結束，叫外賣不能送上樓，要下來那邊的外賣櫃自取。阿姨早上11點開始打掃，不需要打掃記得挂勿打擾門牌，否則後果自負。”

輸入完妹子爆竹一樣噼裏啪啦的注意事項，韓斯文推着行李，上樓找自己房間。

房間在二樓，民宿看着普通，房間卻意外舒适，床是kingsize大床，浴室的洗浴用品都是lelabo的，挺講究。

他訂的是海景房，但韓斯文出差太多，對什麽房也沒期待。結果，他打開陽臺窗簾，發現陽臺直接面朝大海。

這海景房，還挺實誠。

本來，沒什麽食欲，可看着這片海景，覺得直接去睡可惜了。

他坐在陽臺的躺椅上，不自覺地餓了。打開外賣app，方市夜生活還算豐富，但已經淩晨2點，能送的就剩下一個燒烤攤。

他快速下單了一些燒烤和兩聽冰啤酒。看時間預估要40分鐘送到，他打算先去洗個澡。

天氣太熱，又趕飛機趕車趕了一路，渾身黏黏的。韓斯文從入夏開始洗冷水澡，可能是靠近海邊，酒店的水分外冰涼。

剛淋下來，把他冷一哆嗦。還好他抗凍，快速洗了個頭，沒想到這洗發水那麽能起泡，沒揉幾下，滿頭泡沫。泡沫沒沖幹淨，手機就響了。

他關掉水閥，伸手抹掉眼睛的泡沫，接起手機。

對面傳來一把粗犷的聲音：“您的外賣到了，下樓拿一下？”

韓斯文看了下時間，距離下單不過20分鐘……想起不好惹妹子的提醒，他朝電話的騎手說：“放外賣櫃就好。”

對面的騎手像是不高興了：“燒烤怎麽能放外賣櫃呢？得現吃，你現在就下來拿！”

韓斯文看到鏡子裏面還有一半泡沫的自己，有點尴尬。

“給你五分鐘，不下來，我就自己吃了！”

？？？？？

現在騎手那麽橫的嗎？？

韓斯文只能答應：“行吧，等着。”

電話那邊還蠻橫地強調：“老子只等五分鐘啊。”

得，兇得一批。

他快速沖掉了全身的泡沫，時間關系，也顧不上沖沒沖幹淨，随手圍了條浴巾在下面，然後在床上找了件T恤套上。

這會兒電話又來了，還是那個蠻橫的騎手：“小夥子，剩1分鐘了啊！我開袋子了。”

這哪兒是騎手，分明是綁匪。

韓斯文滿臉黑線，拿着手機往外跑，關門聲響徹樓道。從電梯出來，那騎手居然在大聲倒數了。

“10，9……”

數到5的時候，韓斯文箭步沖到服務臺。除了不好惹妹子之外，還背對着他站了兩個男人。

其中一個，手裏提着他的外賣。

韓斯文從那人手裏奪過外賣袋，嘴裏擠出一句：“謝謝。”

一直催他拿外賣的騎手，啊不，大叔笑着對旁邊的人說：“你看，現在的年輕人還是要吓唬吓唬。”

旁邊那人的聲音清冷，淡淡說：“霸哥，你家燒烤，現不現吃，真沒差別。”

霸哥還不服氣：“你瞎說！小夥子你現在就吃！”，說完回頭看那個剛搶了外賣袋的小夥子。

小夥子身材很高，頭發還滴着水，眼睛死死盯着站在他身邊的人，一動不動。

霸哥轉頭問旁邊那人：“小幺，你們認識？”

程暖彎着桃花眼，笑笑：“斯文，好巧，你怎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