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吃飯
吃飯
屋外的雨落地依然嘈雜，襯得夜空深邃又寧靜，偶爾炸出一道藍白色的閃電，中間夾雜幾聲雷。
程暖答應得太幹脆，韓斯文以為自己興奮得耳朵出現幻聽。
他身體轉向程暖，雙手合十，神情非常嚴肅：“程老板……你講真的？沒騙我吧？”
程暖手指在空中點了點：“騙你天打雷劈。”說完轉身朝廚房走去。
韓斯文在他身後，“呼！”做了個勝利的手勢。不用跟破戒住持周旋，不用重新推翻節目創意，對他來說，簡直太好了。
可轉念一想，月老民宿這個主意真的很好嗎？好到讓程暖态度180度轉變？
程暖是個商人，無奸不商。受過社會毒打的韓斯文，深刻體會到：世界一切，早有标價。
程暖該不會是有什麽“特殊條件”吧？
他狐疑地在程暖身邊踱步：“程老板，如果我們決定合作的話，您有什麽條件嗎？”
像提醒了他什麽似的，程暖眼睛盯着韓斯文：“最好明天，立刻出一個節目預告。”
明天？？？
按照往常，預告要等所有都拍完，才能有足夠多的素材剪輯。最快，也要等第一集拍完。
現在，節目只是讨論出一個雛形，就立刻出預告？
這個要求，比下班前，甲方說：“明天上午給我一個方案。”更加離譜。
如果換別人，韓斯文可能指着對方的腦袋大罵：“能不能動動大腦？預告不是一個響指就能拍好的……”
可對方是程暖，韓斯文擔心直接拒絕，程暖就反悔了。又怕自己真罵出口，他晚上只能睡荷花池。
一米九的糙漢，難得謹小慎微地試探。
“那個……明天出預告不太現實……最快也要一個月後。”
程暖像聽到了不得的東西，眼神冷得像刀子，直捅韓斯文：“一個月？”
“我倒是沒所謂。就是怕，一個月之後，你現在正熱播的綜藝，以及你之前的高分綜藝都要被血洗。”
韓斯文腦子“嗡”一下，瞬間清醒。
原來，程暖會答應，不是因為謀求什麽利益。程暖是怕出軌的謠言，會影響到他，以及他的工作。
如果這時候，發布他們合作綜藝的預告，那韓斯文是小三的傳聞不攻自破。洗白之餘，還能為這部新綜藝，帶來一波熱度。
一舉N得的事，對韓斯文的挑戰，只是極限拍個片，值！
他福至心靈，打了個響指：“行，就明天！明天先拍月老廟的素材，做個初略版的預告。”
程暖看韓斯文總算開竅，笑着：“我也會讓律師，針對今天的謠言出一份聲明。”
他朝韓斯文伸出手：“韓導，合作愉快。”
韓斯文幾乎立刻，握住程暖的手：“合作愉快。”
兩手相握的瞬間，韓斯文身體像有電流攢動全身一樣，說完那句話，便閃電似得分開。
……
和程暖達成合作後，韓斯文打開微信工作群，群裏還站在吃瓜第一線，不停地更新消息。
韓斯文眯着眼，揚着嘴角，手指快速打字，給這群兔崽子安排工作。
斯文不斯文：我們已與【承喜月老廟】的主理人程暖先生，達成合作關系。接下來将會推出慢綜藝“程家的月老民宿”（暫定）。合同已在起草，節目組需要在之前企劃基礎上進行調整。接下來我們的工作如下：
1.@韓導最寵我1號@韓導最寵我2號，你們今晚每人出一個預告片的拍攝腳本，60秒以內就可以。主要目的是告知觀衆，我們即将與月老廟聯合推出綜藝，節目裏，月老廟的民宿會首次開放給旅客居住。最後，帶出民宿老板程暖，在月老廟恭候光臨的信息。
2.@胖虎，明早到月老廟跟我彙合，腳本出來後，我們明天要把預告片趕出來，明天內要發布上線。
3.@蘇朗蘇斷腿，合同程暖的律師在準備，具體條款需要你把關，你待會就買機票飛過來吧。
消息發出後，上一秒還在刷表情包鬥圖的兔崽子們，瞬間安靜如雞。十分鐘過去了，才有人陸續回複。
韓導最寵我1號：我被“今晚”、“明天”這些字眼刺激到說不出話來。
韓導最寵我2號：555，旱的旱死，澇的澇死。一晚出腳本，一天拍攝，也太極限了吧！
蘇朗蘇斷腿：“今晚”、“明天”算什麽？我是“待會”……
胖虎：給你訂了雞排@蘇朗蘇斷腿
蘇朗蘇斷腿：我去……你是住在x程app嗎？那麽快就訂票了？
蘇朗蘇斷腿：我可去你的吧，現在都7點了，你給我訂9點的航班，我行李還沒收拾。
胖虎：讓你砍合同，又不是去侶行，帶那麽多行禮幹嘛？
蘇朗忙着趕飛機，沒空破解胖虎密碼，群裏久久沒人說話。
斯文不斯文：@韓導最寵我1號@韓導最寵我2號，閉嘴想腳本去。今晚11點各自交功課。訂明天最早的航班飛過來，記得帶拍攝設備。
說完最後一句，韓斯文看着死寂的群，心情額外舒爽。看看時間，晚上7點。
……
這邊，程暖也挂掉跟黃律的電話，走到廚房，邊翻手機，邊取下挂牆上的圍裙。
“廚師請假了，韓導，我們晚上吃碗面對付一下？”
韓斯文走到他身邊，非常自然地接過圍裙。
“剛跟團隊會議了，明天拍預告片，你到時要出鏡，沒問題吧？“
他系上圍裙，繼續問：“有忌口？”
程暖整個人愣站着，嘴張了張：“沒，但……你會做飯？”
韓斯文掃了一眼程暖的手機，正播着視頻“35秒教會你做無敵好吃的面”。
挑眉反問：“那你會？”
本想盡地主之誼的程暖，想起韓斯文拍過幾季素人美食綜藝，瞬間舉起雙手：“你請便。”
程暖坐在餐桌旁，乖乖等吃。
這個廚房，在他入住之後，就沒人用過。他看穿着圍裙的韓斯文，熟練地拿起菜刀備菜，開火放油，食物爆炒的香味，瞬間充斥整個房間。
當初結婚，程暖也在家裏買了一套好看的餐具，廚具，打算兩人在家的時候，親自下廚。
可兩人總是聚少離多，後來，唐故越來越火，還要身材管理，吃飯都有營養師跟着。他們平日不是出門吃，就是有營養師備好。
廚房慢慢淪為精致的擺設。
油煙味越來越沖，韓斯文轉頭問：“程老板，抽油煙機怎麽開？”
程暖才回過神來，抽油煙機是全新的，薄膜都沒撕開。直到韓斯文把兩碗面到餐桌上，他還沒找到。
韓斯文脫了圍裙，坐到程暖對面吐槽：“這真是你家嗎？”
程暖冷着一張臉，嘴硬：“吃完飯，我找找說明書。”
看着程暖要強的樣子，韓斯文笑了笑，沒再說話，專心吃飯。
程暖看着眼前的面，簡單的煎蛋和午餐肉，配上青菜，是一碗平平無奇的清湯面。
他還沒吃第一口，對面的韓斯文“窸窸窣窣”，已經吃了一大半。時間只用了一分鐘。
程暖邊嘆為觀止，邊擔憂地問：“韓導，你能不能慢點吃。又沒人攆你。”
說完這句，韓斯文已經吃完了剩下的小半。捧着面碗，開始喝面湯，一臉餍足。
他擡眼看程暖，吃面依然慢條斯理，吸面的時候，連聲音都沒有。
他也擔憂地問程暖：“程老板，你能不能出點聲音，又沒人打你。”
程暖把面安靜地吸到嘴裏，臉頰鼓鼓地，嘴巴不斷嚼着，過了好久，才咽下。
這回，輪到韓斯文震驚了：“30！一口面，你居然咬了整整30下才吞！”
“嗦面聲是對廚師最大的敬意！你這種吃法，是對廚師的侮辱！要被面店老板拉進黑名單的。”
程暖咬着兩根面條，擡頭問：“我侮辱你了？”
這會兒的程暖，和平日不一樣，沒有了銳氣，眼裏有一層霧，懵懵的可愛。
韓斯文被問愣了，心跳“砰砰”地厲害，他清了清嗓子，頭轉到一邊：“沒……沒辱……”
韓斯文安靜地陪程暖把最後一口面吃完，這一等，半小時過去了。
韓斯文：“你吃飯，一向那麽慢？”
程暖：“嗯，我爺爺從小要求我，細嚼慢咽。”
韓斯文：“你們全家吃飯都那麽慢？”
程暖托腮想了想：“好像，就我比較慢。其他人正常速度。”
記憶中，韓斯文在大學食堂，偶爾能遇到程暖。
程暖身邊總是簇擁很多人，剛開始吃飯時，一群人一起吃，吃到最後，就剩下程暖。程暖不會為了迎合別人，而加快吃飯的速度。也不會因為整個食堂剩他一個，而覺得孤單。
他就是這樣，特立獨行，對誰都冷冷的，仿佛不希望被誰溫暖的樣子。
那時，韓斯文曾經幻想，要是有一天，能跟程暖同臺吃飯，無論吃多久，他都願意等着。
……
飯後，程暖帶韓斯文他的房間，他住的客房和程暖的主卧相對，房間布局差不多，除了沒有獨立衛浴。
程暖倚着房門：“你是第一個來這兒住的客人，缺什麽用品，你跟我說。公共浴室在走廊盡頭，桃寶喜歡跟着人上廁所，你關好門。”
“我習慣早睡早起，12點前睡，早上7點起。你如果熬夜的話，可以帶耳機。”
韓斯文平日忙起來有個習慣，別人跟他彙報，太絮叨，他就會下意識打斷，提醒對方：“講重點。”
可到程暖這裏，他居然很喜歡聽程暖絮叨自己的生活習慣。
他站在門口，耐心聽程暖說完，很自然地問：“明早，想吃什麽早餐？”
程暖眼睛眨了眨，沒看出來韓斯文如此熱衷廚藝。
他以前吃飯都是阿姨準備好的，給什麽吃什麽不挑。現在突然問起來，倒把他問住了。
他眼睛咕嚕轉了兩圈：“你煮什麽，我吃什麽吧。”
程暖的回答太乖了，韓斯文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他眼神溫柔又深邃，聲音低沉：“程老板也太好養活了，那我想想。你早點休息，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