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家

回家

和唐故離婚的原因，程暖沒跟家裏人提過。也叮囑過黃律別說漏，程奇從哪兒知道的呢？

程暖從小優秀到大，唯獨跟唐故這段感情，被家裏人一直诟病。

這也成為，大伯一家在爺爺面前攻擊他的主要原因。

看程暖沒反駁，程老爺子也知道大概率是真的，他用力拍着書桌，八十歲高齡，聲音依然洪亮。

程老爺子：“這個唐故，簡直離譜！！早提醒過你了，你不聽，唉……”

程奇在一旁陰陽怪氣，假意勸着：“爺爺，這也不能怪小幺啊。那孩子都兩歲了，小幺自己還吓一跳呢。”

向來淡定的程暖，在爺爺面前就無法僞裝了。他低着頭，抿嘴沉默着。

程老爺子嘆了口氣，擺擺手：“你們先出去，我們爺孫聊一聊。”

程奇一臉看好戲的樣子，跟自己父親離開書房，嘴角得意得合不攏。

等他們都出去了，程暖才低聲解釋：“爺爺，我錯了。”

小時候，程暖非常聰明，是程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孫子。後來，他爸爸媽媽因為車禍去世。爺爺更是把他捧在手心。

程暖也不負衆望，親自在程老爺子手裏接過了鵬程集團的大旗。為此，跟大伯一家的嫌隙就埋下了。

直到程老爺子重病，大伯嚷着要分家，程暖忙得焦頭爛額，那時，是唐故一直在他身邊陪着。

他以為患難見真情，所以，才不顧爺爺的阻撓，跟唐故在一起。

可人是會變的，當年他不顧一切的堅持，結果換來這樣的解決。只能嘆一句，世事難料。

程老爺子年紀大了，并不瞎。嘴裏罵程暖，其實還是心疼他。這點，程暖心裏清楚。

他走到程老爺子跟前，單膝跪地，手牽着程老爺子的。程老爺子心一下子就軟了。

“你啊，閱人還是太少。以為，雪中送炭的就是好。殊不知，人心隔肚皮。你們結婚兩年，人家孩子都兩歲了。我是老糊塗了，你沒有吧？”

“唐故家孤兒寡母，就指着這滴血脈開枝散葉。你一個同性婚姻，把他媽的念想堵死了。他們會做出這種事，我一點不稀奇。”

程老爺子皺巴的手，輕輕拍了拍程暖，垂眸看着這個從牙牙學語，到長大成人的幺孫。混濁的眼睛裏，滿是擔憂。

“家裏有爺爺給你做主，旁人欺負不了你。可萬一哪天，爺爺沒了呢？誰能照顧你呀，唐故嗎？”

在至親面前，任何僞裝都是多餘的。他眼淚簌簌流下：“爺爺，別這麽說……”

程老爺子看他哭，心裏難受，程暖素來堅強，再難的事從不哭。這回，真傷到了。

他擡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我們小幺，受委屈了。這婚，離得好。”

“但你是程家的掌舵人，是程家的臉面。離婚不是問題，問題是，不能在同一件事情上跌倒兩次。一輩子那麽長，爺爺不希望你孤獨終老，遇到良人爺爺替你開心。但，防人之心不可無，唐故的教訓，你要謹記。”

……

哪怕是同性婚姻，也絕對不僅是兩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

程暖跟爺爺細說了和唐故離婚始末，爺爺只靜靜聽着，沒有再說什麽。程暖才發覺最近懸着的心，才算最終放下。

從書房出來，程暖倒抽一口氣。趕了一天飛機，又哭了一陣，整個人腳步發虛。

他摸了下咕咕叫的肚子，提着行李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自從他搬出程家老宅後，程老爺子還是保留了他的房間，定時找人清潔，裏面的布置跟他離開之前一模一樣。

他剛把行李放下，換上拖鞋。門外傳來敲門聲。

打開房門，何仙姑身上系着圍裙，兩手端着一盤瑞士汁雞腿拌面，站在門外。

程暖開心得眼睛都彎了，接過她手上的拌面，大大地贊嘆。

“仙姑，你簡直是我的神！我都餓得不行了。”

程暖把面放到自己書桌上，把房間熏出了一股瑞士汁的味道。剛想抓起雞腿啃，被何仙姑用力拍了拍手，聲音嚴肅地：“洗手！”

他吐了吐舌頭：“遵命！”

說完，老老實實到浴室洗了手。快速坐到書桌前，一手拿着雞腿，一手用瑞士汁拌面，細細品嘗。

何仙姑摘下圍裙，坐在一旁：“爺爺沒罵你吧？”

程暖吃了一口面，不疾不徐：“沒事，放心。”

何仙姑自小看着程暖長大，把程暖當親兒子養。深知他的性格，報喜不報憂。跟唐故離婚那麽大的事，她只能從楊貴妃那邊聽了個大概。

“你堂哥說，你準備要拍電視？”

程暖吃面的速度明顯緩了緩：“嗯，跟朋友合作的綜藝，在月老廟那邊拍，給廟裏提升曝光，吸引更多游客。”

何仙姑不懂綜藝，只知道程暖要拍電視了：“我們小幺那麽好看，是可以做明星。”

程暖笑笑：“沒想做明星，就随便拍拍。到時候開播，我提醒你看。”

何仙姑點頭應了聲，雙手互搓：“聽說，程奇之前跟朋友合夥開的虛拟貨幣公司，又倒閉了，還欠了不少錢。飯桌上，大伯一家跟你爺爺說，既然你忙着拍綜藝，公司沒人管，不如讓他回鵬程幫忙。你爺爺被磨得沒辦法，答應讓他回鵬程做個小經理”

這幾年，程奇每隔一段時間就創一次業。每回都是倒閉收場。這回還欠外債。

程暖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一個家裏，有人扛事，就有人惹事。家裏以前扛事的人是爺爺，現在變成了他。

何仙姑喃喃：“希望程奇這回能修身養性。不然，大伯的家底都要被他敗光了。”

程暖吃完最後一口面，擦了擦嘴。想換個話題：“最近，爺爺去複診了嗎？李醫生怎麽說？”

李醫生是程老爺子的主治醫生。三番四次，把老爺子從鬼門關搶回來的功臣。

何仙姑：“維持現狀就挺好的了。李醫生叮囑老爺子少生氣。”

程暖房間的床頭放着很多他小時候的照片，何仙姑拿起其中一張，正是初中的時候，程暖、李醫生和他兒子，在迪士尼門前的合影。

程暖偏頭，看了一眼照片，滿是溫柔：“好久沒見李醫生了。”

如果天使有模樣，那一定是長成李醫生的模樣。

當年，他爺爺第一次暈倒入院，輾轉北市兩個醫院，醫生們都素手無策。後來，大伯把爺爺轉到K市的醫院最後一搏。遇到了，剛從英國回來的李醫生，把爺爺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那幾天，老爺子在ICU病房不能探視，程暖就抱着小書包，守在走廊外。

每天李醫生巡房的時候，他就乖乖站起來，也不說話，只給李醫生鞠躬。

有一天，李醫生巡完房，在走廊遇到程暖，跟他說：“小幺，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我兒子過幾天生日，他一直想去迪士尼。但我太忙，沒空陪他去。你能陪他去玩一天嗎？”

不誇張的說，當時程暖命都能給她。毫不猶豫一口答應了。

那天，她把兩個小孩送到迪士尼門口，拍了這張照片就走了。

程暖第一次去迪士尼，發現跟自己去過的游樂場根本不一樣。不知道從何玩起。弟弟卻來過幾回，雖然方向感不好，還迷路了好幾回，但那天還是玩得很開心。

後來才知道，其實，李醫生就是想讓他放松一天。

手機震了震，看到韓斯文發來的消息。

韓斯文：到家了嗎？晚上有時間，我們視頻聊一下？

程暖心一緊，完全忘了自己還答應韓斯文，晚上開會的事。

手指快速回複：嗯，到了。我現在可以。

韓斯文像守在手機前似的，很快撥了視頻邀請過來。

程暖點開，畫面跟他想象的不一樣，韓斯文身後，還有一群看熱鬧的。

青天：“HI！程老板，晚上好啊！”

白日：“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我們特別想您！”

一旁的何仙姑，被嘈雜的聲音吸引了，朝屏幕裏的人看了過去：“小幺，這都是誰呀？”

程暖笑着把品屏幕轉過去：“這我是仙姑，我的幹媽。他們都是拍綜藝的同事。”

仙姑找出老花鏡，過去他也常跟程暖視頻：“小同事們好啊……”

屏幕裏的小夥子都很帥，蘇朗最快反應過來。

蘇朗：“幹媽好！我是Svian綜藝男團裏嘴最甜的蘇朗。”

青天：“幹媽好！我是Svian綜藝男團顏值擔當，雙胎胞哥哥，青天。”

白日：“幹媽好！我是Svian綜藝男團年紀最小的老幺，雙胞胎弟弟，白日。”

胖虎：“幹媽好！我是Svian綜藝男團體積最大，最溫柔的胖虎。

這群聒噪的說完，大家視線落在坐在視頻C位的韓斯文身上。對比這群兔崽子，他還是要點臉的。

韓斯文：“幹媽好！我是他們老板，韓斯文。”

何仙姑何時見過那麽多帥氣的小夥子，一個個生龍活虎的。把今天心思沉沉的程暖，都逗開心了。

何仙姑：“好好，都是帥小夥子。你們聊吧，我先出去了。”

何仙姑端着程暖吃完的盤子，往房外走，屏幕裏此起彼伏的“幹媽慢走！”、“幹媽下次見！”。

她在門前停住，朝程暖招手。

程暖舉着手機一臉茫然，她示意程暖按靜音。程暖聽話按掉了。

程暖低頭問：“怎麽了？”

何仙姑笑眯眯地跟任何一個媽媽那樣提醒：“都挺帥的，有機會發展發展……”

程暖手裏還拿着手機，被突如其來的關心，弄得哭笑不得。

他快速抓着的何仙姑的手臂：“只是同事……”，根本沒往那方面想過。

何仙姑又朝屏幕裏看了看，指着韓斯文，擠眉弄眼：“我看這個就挺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