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朋友

朋友

盡管夏煜銘和遲熠然被罰去打掃衛生區,高二一班還被扣了評估分,但是高二一班的同學們絲毫不在乎這些。

米嘉擡着下巴表示:“呵,不就是六分嗎?咱們班缺這幾分嗎?”

同學們齊聲應道:“不缺!”

米嘉又道:“咱們下個月是不是照樣第一名?”

“沒問題啊!”

“No problem!”

教導處的懲罰是一回事,籃球賽的懲罰又是另一回事。因為夏煜銘和遲熠然在籃球賽上打架,裁判罰他們兩個禁賽。高二一班沒有了夏煜銘這個得分王,臨時補上的那兩個人的球技只能拖後腿,最後輸給了高二二班,無緣冠軍。

一班人難免有些失落,尤其是身為隊長的夏煜銘。他不怕自己被罰,但是他怕拖累班級,眼看之前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他懊惱萬分。

一整個下午,夏煜銘都情緒低落,直到運動會的排名出來,得知高二一班得了第四名的好成績,他才又勉強露出了笑容。

其他人反倒過來勸夏煜銘別太在意。下午放假之後,夏煜銘要和遲熠然留下打掃衛生區,文星航鄭義幾個男生主動過來幫他們。

老張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們抄掃帚的抄掃帚,提垃圾桶的提垃圾桶,浩浩蕩蕩地在辦公室門口行軍而過,看架勢不像是去打掃衛生的,倒像是去打群架的,連忙沖出來叫住一群人:“哎哎,你們幹什麽去?不是放假了嗎?怎麽還沒走?”

夏煜銘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文星航晃晃手裏的掃帚:“老師,我們去幫銘子還有遲哥打掃衛生區。”

老張就好像重新認識了自己班裏的這些學生,不可思議地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轉身對老熊說:“這還是他們嗎?以前哪一回不是跟兔子似的,打了鈴就拽着書包往家跑?怎麽這回轉性了?”

老熊捧着茶杯,輕啜一口,笑眯眯地嘆道:“這群小孩啊……”

Advertisement

“銘哥,你們倆運氣夠好的。”鄭義一邊拾着地上的垃圾,一邊說,“咱們校規不是說,打架鬥毆要被開回家反省三天嗎?還得寫檢讨,在周一例會上當着全校的人念。怎麽你們光被罰了打掃衛生區啊?”

夏煜銘朝他丢了個塑料瓶過去:“怎麽?你想讓我去丢人啊?”

“沒有念過檢讨的高中不是完整的高中。”文星航笑嘻嘻地說,“這以後說出去,也是一筆濃墨重彩的人生經歷:想當年,老子也是因為打架全校聞名的人!”

“你想讓你的高中生活濃墨重彩,下次周一例會的時候你直接上去念就可以,沒人攔着你,只要你不怕被老板打殘。”夏煜銘毫不留情。

“不過我還真覺得,咱們學校的老師向着銘哥。銘哥你是不是認識咱們學校的領導啊?”劉浩不禁猜疑。

“對哦,兒子你跟老師們都好熟啊。”邵晔插話,“小熊和你是發小,那個高一六班的隊長是你小跟班。哎,那你們在笑面胡那裏,他媽是向着你,還是向着他們班那個傻逼啊?”

夏煜銘“啧”了一聲:“你們為什麽都懷疑老師向着我?萬一老師是向着我同桌呢?老師都舍不得懲罰這麽好的學生啊。”

被引火上身的遲熠然:“……”

“也對啊。”大家将信将疑。好學生犯錯,老師們往往都選擇網開一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夏煜銘說的有道理,他們也就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倒是遲熠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若有所思地望着夏煜銘的背影,眸色深沉。

“你們國慶節上哪兒玩去啊?”邵晔問。

“兒子,都什麽時候了,回來就月考了!”夏煜銘說。

鄭義煽風點火:“語文課文背過了嗎?英語單詞認識了嗎?物理試卷刷完了嗎?化學實驗都會了嗎?生物知識點記熟了嗎?沒有?很好!你的死期到了!”

“哈哈哈……”

“國慶節出去玩啥呀,烏泱泱的到處都是人,光看人去了,還不如呆在家裏,睡個懶覺,打打游戲。”夏煜銘說。

邵晔提議:“哎對,到時候咱們打四排吧。”

這一提議得到了衆人的熱烈響應。

夏煜銘蹦蹦跳跳到遲熠然身邊:“哎,同桌,你打王者嗎?咱們一起吧”

“不打。”

“為什麽啊?”

“我不打游戲。”遲熠然回答。

夏煜銘像是見到了外星人:“你不打王者!這年頭居然還有人不打王者?不行,我一定要教你!”

“兒子,遲哥不打游戲,你就別拖人家下水了。”邵晔說。

“這怎麽能叫拖下水呢?”夏煜銘反駁,“你想想,他人生的17年裏都沒有體驗過打游戲的快樂,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嗎?我這是為他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是吧,同桌?”說着,伸着胳膊勾上了遲熠然的脖子。

遲熠然發現自己的容忍度好像越來越高了。夏煜銘一點點擠進他的保護殼,自然而然又不容閃躲,在他的心防敲開了不可撼動的一角。其他人靠近的時候,他還是會不由自主地回避,但他卻能克制自己接受夏煜銘這樣親昵的小動作。

甚至,還有點隐秘的期待。

他被壓得向前踉跄了一步,脆弱的脖頸被人圈在臂彎裏,他的聲線依舊平穩:“嗯。”

幾個人說說笑笑,就把一大片衛生區打掃幹淨了。離開的時候路過高一的衛生區,遠遠的看見夏則安一個人在那裏拖拉着掃帚,慢吞吞地磨洋工。

“呵,活該。”鄭義嘲諷道。

老師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一班的同學們并不知道夏則安和夏煜銘的關系。遲熠然是知道的,但他本來就是個悶葫蘆,不可能把這事往外說。邵晔也見過夏則安,知道夏則安的身份。但令夏煜銘意外的是,平日裏嘴上不把門的邵晔對此事絕口不提,只是罵夏則安罵得尤為狠。這讓夏煜銘暗自松了一口氣,對邵晔的這番心思頗為感激。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并不想拿他家裏的那攤子爛賬出來說事。若不是夏則安一步步挑戰他的底線,他根本不想搭理夏則安。

和同學在校門口告別,夏煜銘和遲熠然一起往家走。半路上卻剛好碰見回家的夏雲曦。

“姐!”夏煜銘先發現了夏雲曦,快跑兩步追上去。

夏雲曦聽見夏煜銘叫她,便回頭等着夏煜銘。

“姐姐好。”遲熠然打了個招呼,彬彬有禮地與姐弟倆隔開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自己走自己的。

“你班主任給我打電話,”夏雲曦也不避諱遲熠然,開門見山道,“說你和夏則安打架了。”

夏煜銘接過夏雲曦手中裝着換洗衣物的提包,低着頭回答:“嗯。其實我之前就知道夏則安也來耀華了,但是我覺得沒必要告訴你。”

夏雲曦有些意外,偏頭看了夏煜銘一眼,桃花眼裏微光閃動。她嗤笑一聲:“他媽還給我打電話了呢。說學校處置不公,要到學校裏讨說法。”

夏煜銘不可思議道:“這種話她也能說得出口啊!”

“沒事,我給她怼回去了。”夏雲曦不屑道,“我說你要是敢來學校鬧,我奉陪到底,看看到最後是誰丢臉!”

夏煜銘學着小海豹啪啪地鼓掌:“我姐就是硬氣!”

“不過你打架就算了,還拉上你同學幹什麽?讓人家白受處分。”夏雲曦說。

夏煜銘的眼神飄向遲熠然那邊。遲熠然離得并不算遠,能聽見姐弟倆的對話,也看向夏煜銘。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還沒等夏煜銘說什麽,夏雲曦就接着說:“你那同學的家長也挺有意思的。我尋思着,既然你同學是為了幫你,我就給人家家長道個歉吧。結果你猜怎麽着?他媽媽知道他打架了,先問你班主任,問什麽‘精神狀态怎麽樣’,差點讓我以為你那同學有精神病。你班主任說沒事,把前因後果解釋一遍,他媽媽居然特別開心,樂得一個勁兒地笑,還說如果要賠醫藥費,她就全出了,不用我管……”

夏煜銘咽了一口吐沫,拉拉夏雲曦的袖子,小心翼翼地打斷她:“姐,你知道我那同學叫什麽嗎?”

夏雲曦搖搖頭:“我沒太聽清,好像叫什麽然?”

“遲熠然。”夏煜銘眼神飄忽,觀察着遲熠然的反應,卻發現後者淡定得很,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夏煜銘指着遲熠然介紹道:“就是他啊。咱對門。”

夏雲曦看向遲熠然,抽抽嘴角,擠出一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笑容:“呃,原來是你啊……對不起,讓你見笑了。我不知道你叫什麽名字……那個,謝謝啊。”

遲熠然嘴角勾出一個弧度很淺的笑容,禮貌溫和地答道:“沒關系,不用在意。”

夏雲曦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她快走了兩步,把遲熠然甩在了身後。遲熠然也很通情達理地放慢了腳步,讓夏雲曦先走。

“我勒個去!”夏雲曦小聲嘀咕,“多虧沒說人家壞話。”

“呵呵呵呵呵……”夏煜銘在一旁幸災樂禍。

夏雲曦氣急敗壞地在他胳膊上擰一把,疼得他一聲哀嚎,趕緊和夏雲曦保持安全距離。

回到家裏,夏雲曦才追問夏煜銘:“對門那同學什麽情況?他媽媽的态度好奇怪啊。”

夏煜銘把他知道的都告訴了夏雲曦。

夏雲曦聽了,不禁皺起眉頭:“你和他關系很好嗎?”

夏煜銘點點頭:“對啊,要不然他怎麽會幫我揍夏則安呢?”

“他在學校裏和其他人關系怎麽樣?”夏雲曦眼裏隐隐映着擔憂。

夏煜銘抓了抓額頭:“嗯,一般般吧。他平時不怎麽和別人說話。”夏煜銘疑惑地問,“姐,你問這個幹什麽啊?”

夏雲曦壓低了聲音:“我跟你講個事。我有一個同學,她以前有一個朋友,得了抑郁症。我同學心眼好,就經常帶着那個朋友一起玩。結果那個朋友把我同學當成樹洞,成天跟她吐苦水,說自己的生活這不好那不好。

時間長了,我同學就受不了了——誰喜歡每天聽別人講不如意的事啊?我同學就和那個朋友疏遠了一點,你猜怎麽着?那個朋友自殺了!她臨死前給我同學留言: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現在連你都不願意搭理我了,我活着已經沒有什麽意思了。

因為這個,我同學精神上也出了點問題,好長時間才從陰影裏走出來。她跟我們說,千萬別把自己當成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拯救病人這種事,就應該交給醫生去做,普通人自不量力,反倒容易被拖下泥潭。”

夏煜銘睜大了眼睛,張着嘴說不出話。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