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嫉恨(1)
嫉恨(1)
宣容公主依舊笑靥如花, 直直地望向那一道寒月,順勢打破這場僵局:“若是顏大人不願,本公主也不糾纏于此, 明日便啓程回往宣康。”
“公主莫急,”蘇泓緩聲笑了笑, 見這宣容公主千載難逢來一趟南祈, 只想尋得轉機,“公主可在我朝宮中多留些時日, 賞一賞宮牆內的春色美景,也不枉此行。”
“那本公主想讓顏大人陪于身側, ”仍然直言不諱地道着,宣容公主淺笑盈盈, 随後又望向了那抹冷然, “兩日過後,無論大人是否願意迎娶宣容, 宣容皆是欣然。”
姜慕微無言地觀望着這一幕, 心下微許一震,卻聽得另一側的他言道。
“微臣應允。”
“顏大人真好。”聽罷, 宣容公主滿心歡喜, 尤為雀躍。
後邊只聽陛下與宣容寒暄了幾句, 便散了朝,姜慕微見陛下心情舒暢了些許,思緒莫名有些不寧。她眼見着這位宣容公主行于顏谕的身側, 竟是絲毫不顧及二人的身份禮數,輕笑着與其閑談起來。
若是當真知曉了顏谕的性子, 這宣容公主恐怕避之不及……她暗自輕笑,又見吏部尚書上前低語了幾句, 似是有朝中之事需為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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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容公主見勢順從地避于一旁,不經意地一瞥,便撞上了她的視線。
忙将目光移了去,姜慕微從容jsg地轉身,夷然自若地行出了大殿。@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這個宣康來的宣容公主,未免也太膽大了些……”蓮心望向身後遠去的章和殿,行步于宮道之上,小聲嘀咕了一番。@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方才在殿內愣是大氣不敢出,現下終是安下心來,蓮心呼了口氣,喃喃道:“誰都未曾料到,這宣容公主……竟是沖着顏大人來的。”
“蓮心,去備馬車,”凝神了片刻,姜慕微加快了步調,忽而向其言道,“本宮要出宮一趟。”
蓮心尤為不解,不明其意:“公主這是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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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你而言,萬分兇險之地,”随之淺然一笑,明了這小丫頭心中所想為何,姜慕微悠然般瞧向她,“還想跟着本宮嗎?”
公主的心思着實猜不透,不讓問亦是不讓跟,蓮心垂下雙眸,聽得公主所言似是并非兒戲,遲疑了一瞬,膽怯地搖了搖頭。
瞧着蓮心被她吓唬了住,姜慕微輕聲一笑,決意不再與之打趣。
回到廣羨宮,換了一套素衣行裝,在豔陽之下,在春和景明中,她擡步上了馬車,不作停留地向宮外而去。
坐于馬車內,姜慕微萬分鎮靜,雙眸沉了沉,眼底彌漫上了一層淺淺的霧氣。
未過多時,車馬在城中一處深巷的盡頭停了下,她緩步行下馬車,所到之處卻是那殘雲冢的閣館。
姜慕微走入閣館的正堂,目光微凝,鎮定自若地等待着來人。
見她到了來,閣主薛雲煙安閑地從裏屋走出,不知這長慕公主來尋她作何事,從然地在一旁坐下,不經意地瞧了瞧她身後,稍許不解:“坐吧,公主今日一人前來?”
知曉這閣主是在尋顏谕的身影,姜慕微從容地淺笑着,故作悠閑地在一側坐了下:“不用瞧了,你們的正主沒跟着。”
“公主原是已知曉,”薛雲煙詫異了一瞬,忙收回眸光,似是輕微松了口氣,“此番來殘雲冢,所為何事?”
收斂了幾分笑意,姜慕微輕描淡寫地問着,眼底的霧氣似是在此刻漸漸消散了開。
“本宮的婢女語昔,可是被你們所害?”
薛雲煙不覺一頓,怕這長慕公主是來究根問罪,忙将語調壓低了些,頗感無奈道:“公主既是已知曉顏大人的這一層幹系,便可知殘雲冢也是聽命行事。”
果不其然,她見着那在睡夢中的語昔斃命的樣貌,便知是殘雲冢所為,此刻已然更為清晰明了了些。
回想着曾經來于此地時,薛雲煙在暗器閣內應她之事,她與其對視,沉聲問着:“薛閣主此前與本宮所言,可還作數?”
“作數,公主是當今聖上的掌上明珠,如今被賜居了廣羨宮,身份頗為尊貴,”薛雲煙會了意,直起了身子,對她恭敬了幾分,“殘雲冢若得長慕公主袒護,何其幸甚。”
分明應了公主為之差遣,可顏大人之令怎敢違抗,薛雲煙心虛不已,只覺此前殘雲冢所行之事定是惹怒了公主。
沉默了片晌,薛雲煙為難般言說着:“公主也明了,顏大人之命,我等不得不從……殘雲冢能有如今的地位名聲,也是靠着顏大人在暗中扶持。”
過往之事不再與之深究,姜慕微揚了揚唇角,聽得談及此處,忽而意有所指般笑道:“薛閣主是個聰慧之人,應能看出本宮與顏大人有着煙花風月之情。”
薛雲煙聽罷微愣了神,此前顏大人和這位長慕公主同行而來的畫面在她眼前浮現而出,那時的公主悠然地稱其為夫君,顏大人也未曾辯駁分毫,此番想來,原是如斯。
“竟是如此……”微許恍然地感慨着,薛雲煙再而打量起面前這位溫婉清麗的公主,像是比方才更為恭敬一些,“公主之意,薛雲煙甚是明了。”
她僅是随意一言,這殘雲冢閣主卻是被她瞞騙了去,恰巧想起了她對顏谕所稱夫君一事,她這明裏暗裏的提點,殘雲冢不會不知曉,究竟該聽命于何人所言。
此番一來,收攬盡這一方勢力,便是水到渠成。
“自今日起,殘雲冢便聽從本宮之命,”一字一頓地道着,姜慕微嫣然而笑,将深幽的眸光落于其身,“将顏大人的行蹤謀劃一一告知本宮。”
默然了霎時,她又言道:“往後顏大人若是下令動本宮的人,殘雲冢該知如何應對。”
薛雲煙愈發為難,以那顏大人平日的性子,今日公主前來此地的消息,興許早已被他知曉了去,若再有些風吹草動,她确為不敢究其後果:“公主應是知曉一些顏大人的性子,此番而為,大人定會有所察覺。”
“你們不必懼怕那人的怪罪,”聽出了薛閣主的顧慮,姜慕微眸光一沉,別有深意地啓唇道着,“因那顏大人,也會是本宮的。”
興許是頭一次聽得有女子這般城府深阻,薛雲煙忽而心顫,不由地嘆服起來:“是,殘雲冢悉聽長慕公主差遣。”
想着曾瞞着公主将語昔滅了口,公主應仍是心有芥蒂,薛雲煙頓了頓,正色般與她立誓:“公主可安心,殘雲冢定然不會再傷着公主的人,顏大人下令之事,殘雲冢亦會斟酌而就。”
聽聞此言,姜慕微定心了些,起了身,擡眸望向一碧萬頃的長空:“将來本宮攬天下之榮華,自會念得殘雲冢與薛閣主。”
鄭重地随之起身,薛雲煙驀然欣喜,擡手抱拳,向其行禮之:“謝公主擡愛。”
目的已然達成,顏谕既是全然不顧及她的情面,再三傷及她親近之人,那她便想方設法将他手中所擁之勢,緩步策反了去。
殘雲冢無疑是他的耳目,若是薛雲煙信得過她所言,收攬殘雲冢自是不在話下,她伫立了片霎,徐步從正堂離去,卻又在閣前停了住。
“近來之日,宣容公主跟随着宣康使臣觐見了陛下,卻直言此行是為顏大人而來,”她想了想,倏而道着,“本宮覺着這其中另有蹊跷,你們多為留意一些。”
微蹙起眉,薛雲煙如同将這位宣容公主尋思了半晌,明眸了些許,忙應道:“公主放心,殘雲冢定會盯緊顏大人。”
姜慕微若有所思,卻再未言說,轉身出了閣館。若是她當真将殘雲冢籠絡了來,往後她便不再懼怕此人的暗中算計。雖知他的勢力多方遍布,不僅僅是一個殘雲冢,至少此般,她不會無以抗衡。
回于宮中之時,已是暮色降臨,少許夕晖落于紅牆綠瓦之上,将錦花繡草映照得凄迷紛亂,驀然聽得不遠處傳來銀鈴般的輕笑,姜慕微停住步子,不由地循聲望去。
她見着前方的庭園內,兩道璧影成雙入對,珠聯璧合,天造地設。
眸光寂然地落在那寒月與浮花之上,她聽不真切,不知二人正于此談論何事,只瞧着宣容公主在那道清冷如月的身影旁眉目含笑,笑聲輕靈,不經意便入了她的耳。
顏谕行步于旁,步調與身側的女子恰為一致,似是在留心傾聽那宣容公主的言說,不曾開口,一貫溢着涼意的眼底卻是浮現着隐約的淺笑。
如同清寒的夜晚,月色鋪灑而下,落于花叢之中,漾開了柔和的玄晖。
他竟是會這般,沉醉于宛轉娥眉之下……虧得當初她還思忖着,用秀色引他上鈎之事是為無稽之談,姜慕微心下不由一顫。
原是她不及這宣容公主分毫。
想着眸中的這抹清冽,曾與她耳鬓厮磨,缱绻旖旎,曾攬她入懷,應她在這宮牆內,無人敢傷她半分……如今看來,皆是虛妄,她滞了良久,心底湧起莫名的愠怒。
他又怎能若無其事地與別家女子并肩而行,又怎能……如此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