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囚夢(2)

囚夢(2)

她忽而想起昨日未親自送出的那把琴, 眉眼微垂,柔緩問着:“我所贈之琴,阿玉收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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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玉……”念着那把玉琴之名, 他冷言輕笑,眸底的涼意未有一絲褪去, “公jsg主當真是煞費苦心, 在下險些信以為真。”

瞥見他容顏上掠過的黯然,她陡然一顫, 緩緩搖頭:“我……我讓小殿下放你一條生路,可好?”

“公主這是在可憐在下?”顏谕淡然言道, 玉指輕劃過清麗溫婉的面容,“在下今世還未被他人這般可憐過……公主為在下擡愛了。”

對于近在遲尺的榮華, 她向來決然, 縱使他有萬般不甘,有萬般悔恨, 她也不會就此止步。

面前的這道清冷明月, 不過就是她偶然撞得的一場鏡花水月,是萬念之間的一霎心動……如今幻夢破碎了, 她便收起心性, 将自己埋入沉靜的荒漠裏。

“阿玉, 你有你的所求之物,我亦然如此,”念于此, 她平複下一些心慌,輕然低語着, “既是我贏了,看在你我往昔之情上, 我便放過你……”

可他冷意不息,俯身湊于她耳旁,沉聲而道:“公主放過在下,在下卻不想放過公主。”

“若公主歡喜與在下厮纏,在下便遂了公主的願。”

涼薄的吻再次落下,卻是比方才更為不容抗拒,清雪氣息将她輕盈環繞,每一寸玉肌因輕觸不住地發顫。

她與之言說不過,又有漣漪漾起,她卻是不敢……再去扯他聖潔的衣袂。

“阿玉……”低聲輕喃道,而她道出口時,才覺顫抖得不成樣,“你不能這般待我……我将來可是坐擁萬千江山與榮華的長公主。”

“你這般……我定會治你的罪。”

待到那時,她定要親自瞧着這國師被賜以死罪,她定要親自賜他一杯毒酒,她定要……見着他苦苦哀求的模樣,感受與她一般的卑微!

将她這般囚困羞辱,她定要讓此人百般奉還……

聽聞此言微滞了些,顏谕目光輕落,與她相望:“敢問是擾亂朝綱之罪,還是欺辱公主之罪?”

“你身為一國之師,卻将當朝公主困于府中,”她故作鎮靜般道着,依稀記得她曾于林間篝火旁,問過他相似之語,“你可知……這是何等死罪!”

他分明知曉,仍執意而為。

“本就朝不慮夕,在下有何可懼,”若無其事地淺笑着,他頓了一刻,又道,“若是公主治罪,在下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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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慕微僵愣了住,黛眉微鎖,聽得他道着無懼之言,才憶起他本是個不懼皇威之人:“我都快忘卻了,你是個瘋子……你本就是個瘋子……”

“在下是被公主逼瘋的。”

話語猶未落盡,他似是不願與這嬌柔之色再三多言,傾身而下,将她後續之語輕易地堵了住。

她不知自己為何會與威嚴可畏的一國之師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不知自己究竟對他是何種心思,她曾反複思量,反複探尋,将雜亂無章的思緒一絲一縷地理清,卻終是徒勞無果。

她如何……也尋不出個答案,只當自己被風花雪月蒙蔽了心。

作想了片刻,雙眸微阖,她的念想早已随着身前的清冽朦胧不清,任他胡作非為,任他奪取着顫栗之息。

雖言着欺辱,可她卻覺着萬分輕柔,好似眼前這抹寒月……生怕讓她受了驚擾。@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與他癡纏,又能貪得幾分……

她輕然回吻,落入清雪之懷,沉淪于風月缱绻裏。眸中的如玉之人,她當真是……歡喜的。

可歡喜于她而言,太過缥缈,太過微茫,如同夜色下遙遠不及的瓊月,她應決然舍棄。

舍棄……

這一詞湧入的瞬息,她莫名感到隐隐酸楚襲來,在她心上劃下道道傷痕,眼眸中的清淚莫名随之潸然落下。

在涼薄之吻愈發深入于心時,卻于她溫軟的唇瓣處驟然止住,她茫然無措,擡手揉過清眸,才知自己已是淚水漣漣。

“今日在下興致索然,改日再來叨擾公主。”

她怔在馬車內,聽得他漠然輕言着,而後理了理玉白廣袖,凜然正色,轉身欲揚長而去。

向前行了一步,他止足回望,見她低眸不語,幾縷發絲垂落,華裳微許淩亂……默了晌許,他又回身,将身上鶴氅取下,輕緩地披于她肩上。

馬車內唯留有她一人,姜慕微靠于馬車一角,将肩上的鶴氅披緊了些,氅衣主子的清雪之氣淺淺彌漫,帶着一層暖意輕湧而至。

此後他再也未入馬車來。

而她随着兵馬的前行,過了來時一般的漫長日月,終是回于了皇城內。

她輕巧地撩開車帷,望着眼前的桂殿蘭宮,玉樓金殿,卻是與她離宮前相差無幾。可這宮牆內早已物是人非,如今朝中局勢卻尤為明朗。

這位當朝國師未與她言笑,當真将她囚于國師府偏殿,府內侍從層層把守,她忽覺孤立無援,連一道小小的偏殿之門都踏不出去。

她竟真如同一只鳥雀,被鎖于這狹小的一方之地,可笑至極。

此人不計得失也要将她囚困,此般不畏降罪,勢必是在畫策設謀。

而他所謀為何不言而喻,她不覺恍然一震。

圖謀不軌,他要起兵謀反……

他要将這整座皇城收于麾下……

他要的,與她別無二致,是這整個天下。

此路于世上任何一人而言,皆是太為铤而走險,稍有不慎,滿盤皆輸。

蘇瀛言說得對,此人若不除之,必為極大禍害。

姜慕微欲行出這偏殿,卻被守衛順勢攔下,幾經鬧騰,仍不見那道清冷之影。

怒恨猶如火苗在心上流竄,她怒然甩袖,将殿內的玉瓷雅器砸得粉碎,引得殿門旁的守衛屢屢望來。

若是被囚困于此甚為無趣,那她便鬧出大動靜,引得那人前來。

她姜慕微還未曾受過如此屈辱,堂堂一國公主,竟被那國師囚于府中,半步也不得離開。

她将玉器盡數砸碎,宣洩着心中的怒意,卻依舊等不來那如玉身影。

孤寂乏味地過了兩日,在她正決意将他從正殿喊來時,許久未見的兩道俏麗身姿闖入了眼簾。她微感愕然,瞧着蓮心與隐衫步入殿中,望見她時滿心歡悅。

“公主!奴婢可見着你了!”蓮心快步至她身側,圍着她轉了幾圈,将面前的公主不住地打量着,“公主離宮這麽久,奴婢日日夜夜擔心着,如今可算把公主盼回來了!”

“公主這是……”目光落于滿地殘碎上,隐衫驚詫不已,想着一向沉穩鎮定的公主竟能将此處偏殿鬧得這般狼藉,定是被顏大人徹底惹怒了。

“說來話長,本宮與顏大人有心結難解,”随之望了望碎落一地的玉器瓷瓶,姜慕微不為在意地撫着衣袂,淡然答着,“本宮應是出不了這道府門了。”

在汕肅城時所入的夢境又于思緒中浮現,她倏而擡眸,将這兩個小丫頭觀望着:“你們如何來的?本宮不在的日子,你們可有被欺負了?”

蓮心聽罷忙于殿中歡快地奔走了幾步,朝公主俏然眨了眨眼,示意她與隐衫一切皆好。

“公主離宮後,顏大人不但未有為難奴婢,還于宮內下令,”言于此處,蓮心故作肅然,清了清嗓子,學着顏大人的模樣正色道,“廣羨宮的人,一個都不準動。”

見這丫頭學得有模有樣,姜慕微撲哧地輕笑出聲,此前的煩悶消散了些,似有這兩位婢女陪着,倒令她舒心了不少。

望着公主被逗了笑,蓮心甚感欣喜,轉念一想,又與之娓娓言道:“方才奴婢與隐衫鬥膽向大人懇求,懇求前來服侍公主,本覺着無望,可大人竟是應了下。”

“大人對公主當真是極為心軟。”嘻笑着瞥向偏殿的各處角落,蓮心雙眸清亮,只覺這殿內很是雅致。

這處偏殿她甚是熟悉,姜慕微順而望去,眸光輕盈輕落,先帝寵幸母妃的那一晚,她便是于此處入了寝。

那日大雨滂沱,電閃雷鳴,她情不自禁地發着顫,卻于他懷中尋得了一縷安心。

“如此心軟又有何用……本宮如今連一道府門都踏不出,失了自在,”輕扯了嘴角,她自嘲一笑,眸色黯淡了些許,“本宮還是頭一次,被人這般擺弄……”

許是瞧出了公主眼底的不甘,隐衫頓了頓,凝思了少許,輕聲啓唇:“公主與顏大人好好言說,說不定大人再次心軟,一時想明徹了,便将公主放了走。”

“憑什麽是本宮卑躬屈膝,分明是他無視王法,禍亂朝綱,”聞言,姜慕微正聲而道,徐步行至窗臺處,見窗邊的桃花開得分外好,柔緩地勾起jsg唇角,“小殿下已正位東宮,而他手中的勢力已不受控……”

“心慌意亂之人,應是他才是。”

朝中的勢力已向着太子蘇瀛傾斜,此刻的他應是心煩意亂,卻又無從扳回。

他終究不是王室貴戚,滿朝文武心知肚明,國師僅是輔佐太子治理着朝政,如今朝局明朗,百官定會将勢力靠攏于太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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