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違禁
違禁
薛應朝一名軍官下令：“去檢查一下能量塔的能量供應，還有派人調取生物庫的——”
北方突然一聲悶響，猶如天降巨大隕石撞入海面，緊接着生物庫內設的警報器響起。
“怎麽回事？”
“生物庫內發生了鬥毆？”
一般五名異族及以上的混戰仗勢才會觸發警報，部分軍官套上飛行器去調查，留下來的則一齊看向契約陣。
站在契約陣中的祁然楓拿着剛出現的錄音筆，退出始終發出刺眼強光的契約陣，這才勉強看清楚契約陣中那道身影。
祁然楓咽了咽口水，心裏沒底，連退好幾步。
不會……真是喪屍吧？
随着紅光褪去，契約陣中的人形異族逐漸清晰，異族人雙眼緊閉，垂下的臉被遮擋在如墨的長發下，他看起來和人類并無兩樣。
鎖骨上的契約圖案忽明忽暗，随之若隐若現的，便是緊緊束縛他身軀的鐵鎖，上面還刺入魚鱗幻化成的荊刺。
異族人懸浮在空中，半邊臉濺上了不知是誰的血，手臂上也有一個血淋淋的咬痕，還尚未凝固，滴答落在地面契約陣上。
祁然楓是離契約陣最近的，所受沖擊極大，感到惡心頭暈，腿一軟，在人魚始終走調的難聽歌聲裏差點從階梯上摔下去。
幸好誠玉橙扶住了他。
“沒……沒事吧？”誠玉橙在首都星的生活還算和平，也沒見過血腥場面，但他自小見過不少殺感染生物的場面，短暫當機之後就回過神來。
誠玉橙：“這是怎麽了？我看其他人異族出現沒那麽殘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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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誠玉橙認識的指揮官出聲解釋：“這是吸血鬼，他們雖然被改造過，但還殘留着敵視人的本能，就像感染者，與他們結契通常……都是如此。”
說罷，指揮官有些同情地看向祁然楓。
就他以往見過的吸血鬼與狩獵官配對的情況，吸血鬼作為狩獵官手中的武器比感染者還要不如。
訓練起來麻煩，而且還難伺候。
之前有過起事件，一名狩獵官的吸血鬼在戰鬥中見血受到刺激，不分敵我攻擊人，把自己的狩獵官給……
北方生物庫的警報器停止響後不久，去檢查生物庫的指揮官也回到試煉臺。
“生物庫的吸血鬼不知緣由暴走，現已控制住。”
一把槍抵在祁然楓太陽穴上，薛應命令道：“把手舉起來。我懷疑你違反基地結契法則，使用違法方式召喚異族。”
誠玉橙低頭，看到了祁然楓手掌滲出的血，他想起祁然楓精神力很低，确實結契的可能性很小，但召喚吸血鬼，只需要血就夠了。
之前聽朋友說誰誰誰也想用這種方法結契留在地球，可這是被嚴令禁止。
禁止的原因，興許就是以防發生今日生物庫的血腥事件。
祁然楓站起來，一把握住自己太陽穴上的槍口，冷冷掰開，和神情冰冷的薛應對上：“那不是得問薛長官嗎？”
試煉臺上指揮官們心中驚駭萬分。槍都上膛了，這少年到底哪來的底氣和薛長官叫板？
薛長官可不是沒斃過首都來的富家子弟。
誠玉橙就剛好認識那個被斃了的纨绔，他扯了扯祁然楓的衣袖，提醒他悠着點。
薛應這類生在地球活在地球的軍官，仗勢欺人就是找死。
薛應有些意外祁然楓不是求饒而是反過來質問，“你想說什麽？”
這小家夥仗着其他人不知他身份而狐假虎威，這不奇怪，可應該知道他薛應有多清楚這小家夥的過去——哪有什麽顯赫的後盾，祁然楓只不過是一個在偏遠星球長大，再肮髒低微不過的殺人犯。
誠玉橙見勸不動，悄悄後退，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祁然楓舉起手中的錄音筆，亮出上面早已凝固的血：“這東西難道不是薛長官給我的？”
所有人都看見了錄音筆是薛應給祁然楓的，要追究責任薛應也逃不掉。
薛應眼中異色一閃而過，身後一只比他還要高大的金毛巨獸趴伏而現，沒有感情的眼珠朝祁然楓怒吼一聲。
祁然楓毫無畏懼，等着薛應下決判。
薛應身處高位多年，也是很久沒遇到像祁然楓這種不知死活的小孩了。
“好得很。”
他收回配槍，算是松口。
其他軍官都看了祁然楓的測試報告，B等級的精神力哪怕媒介物不行也可以召更好的異族，祁然楓沒有理由主動違法召喚一只吸血鬼。
“應該就是一次巧合。”
“那血都不知道凝固多久了，不仔細看怎麽看得出來。”
“對啊對啊……”
他們見薛長官不打算計較了，紛紛開口緩和僵住的氣氛。
薛應小聲和林一橋交代了幾句話，沒再停留，轉身離開試練臺。
誠玉橙躲在祁然楓身後，小聲問祁然楓：“你是不是故意的？”
祁然楓瞥了一眼瞪他的林一橋，假裝不知道誠玉橙的意思，“故意什麽？我确實不記得錄音筆是我的。”
誠玉橙很清楚他的精神力等級，是懷疑他從一開始就想好要召喚一只吸血鬼。
錄音筆上的血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也早就想好一旦基地的人調查違法行為要怎麽應付。
誠玉橙撇撇嘴，他覺得祁然楓沒說實話。
祁然楓也不在乎，他不會告訴誠玉橙，其實他只是研究錄音筆的時候碰巧發現上面有血。
只是那血跡幹了太久，他只能賭。
指揮官：“祁然楓，快進入契約陣完成結契吧。”
祁然楓接過指揮官丢給他的項圈，重新将視線投在契約陣中的異族人身上，契約的最後一步，便是用人魚鱗片做成的項圈給異族戴上。
契約是為了讓異族聽狩獵官命令，而項圈，是在狩獵官無法指揮異族時，狩獵官的上級使用的。
異族人四肢的鎖鏈已經消失，淩亂的長發被陣法風流吹開，露出一張被上帝精心雕琢的臉，睫毛根根勻稱，一絲不亂，鼻骨眉峰起伏分明。
祁然楓無法通過這張雄雌難辨的美麗面孔區分異族的性別，只能确定這異族确實是一只吸血鬼。
吸血鬼手臂上的咬痕消失，被荊刺所刺穿的四肢也複原晚好如初。
祁然楓剛要靠近吸血鬼，吸血鬼就有所感應，睜開了眼，妖異的眸剎那洩露出幾分警惕和殺意。
祁然楓與吸血鬼對視，仿佛感受到了吸血鬼的不安、焦灼、混沌和迷茫。
他停下了腳步。
譚舟覺得祁然楓怕了，在旁忍不住奚落：“你到底行不行？連一只吸血鬼你也怕？祁然楓，你把脖子湊上去，讓他咬一口，在他吸幹你的血之前，趕緊結契呀。”
祁然楓有些惱火地看向譚舟，微微眯眼。
這小屁孩真聒噪。
但有件事說對了。
他确實有點慫。
軍官也明白和吸血鬼結契錯過了最佳時期——原本應該趁吸血鬼昏迷的時候完成。
祁然楓站在原地，一分一秒都十分煎熬。
好在吸血鬼逐漸冷靜了下來。
那雙眼睛恢複正常，眸色清澈如水，卻又好似藏着和深淵一般的深邃和神秘。
祁然楓感覺到腳底懸空，一股吸力将他重新拉入陣中，接着有雙冰涼的手與他十指相扣。
“是你撿到我的東西？”溫潤的嗓音透着獨特的關懷，祁然楓心跳猛然跳動了一下。
溫子宸勾起一個淺淺的笑容，“可以還給我嗎？”
祁然楓輕微的咽了下口水，“可……可以。”
溫子宸看到人類少年因緊張和懼怕喉結微微滾動，含笑的眼眸暗了暗。
他低下頭，伸手去拿少年手中的錄音筆，手指卻不能控制地落過少年手腕上。
雪白的皮膚下清晰分明的小血管，裏面流動着新鮮的血液，連通着心跳聲，溫熱、鮮活。
“滴！”項圈在吸血鬼的喉結下形成環形，牢牢圈住他。
祁然楓迅速和對方拉出安全距離，如釋重負。
“嗯？”香甜的氣息短暫靠得很近，之後淡下。
溫子宸感到迷茫，“這是什麽？”
祁然楓當然不會回答他，畢竟怎麽回答都會得罪他。
溫子宸環顧四周，開始自言自語：“這是哪？我是誰？”
譚舟沒看到預想的血腥場面，失望至極。
指揮官吹響口哨，對試煉臺上的少年們說：“從今天開始，你們就都是預備狩獵官将在這裏進行為期三年的狩獵集訓，獲得合格勳章後，不僅你們，你們手中的異族與你們一體，将他們培養成合格的戰争武器之後，你們才能成為真正的狩獵官。”
林一橋：“接下來分配宿舍，念到名字的，将你們的寵物收入儲能戒，然後跟我走，休息一天，後天正式開始集訓。”
祁然楓點了一下剛分配到的儲能戒，通體的藍灰亮了一下，但他的吸血鬼還在原地，和他四目相對。
祁然楓剛強行給他帶上項圈，有點尴尬，“你……進來。”
“進哪？”
“……”
祁然楓放棄指望他，轉頭向其他指揮官求救。
誠玉橙正在不顯眼的地方和一名指揮官旁賣可憐：“你也看到了，我精神力不達标！為什麽不能回去？”
指揮官恨鐵不成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做了小動作？”
“哥……”
指揮官看到祁然楓，咳了一聲。
他對這個和誠玉橙認識的少年印象深刻，“有事？”
祁然楓簡單說明自己儲能戒的問題，指揮官敲了儲能戒兩下，“不是儲存戒有問題。”
指揮官對儲存戒無法收納異族這種事熟門熟路，看了眼正四處打量像好奇寶寶的那只吸血鬼，說：“吸血鬼進不去儲能戒的問題常有，不必擔心，你帶他一起去宿舍住就好了。”
“……住一起？”
“放心，他已經和你結契，一般情況是傷不了你的，還有啊，你給他剪剪頭發，換套合身的衣服，別糟蹋了吸血鬼的一副好樣貌。”
“……”
在指揮官玩味的表情裏，祁然楓右眼皮直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