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分別

分別

正午時分,疾沖帶了幾個小菜和一小壇酒回來了,因為北堂墨染的傷還沒有好,所以擺在桌上的都是些清淡的小菜。

酒自然是他自己喝的,是上好的桂花酒,北堂墨染喝過類似的,覺得好喝卻也不醉人。

“這是我從這兒最好的醉仙樓帶回來的小菜,你常常合不合你的口味。”疾沖喝了幾口酒,眼中卻帶有些了許朦胧的醉意。

墨染低頭吃了幾口菜,的确覺得鮮美可口。

疾沖也夾了一筷子的菜,嘲諷般的笑了笑:“連年戰事,這兒的百姓都沒飯吃了,我今兒上酒樓,看見一個小乞丐不知什麽時候溜上了樓,結果被大快朵頤的達官顯貴們打了一頓。”

疾沖說這話時,墨染若有所思地擡頭瞧他,他卻換了話題道:“有個事情要與你講。”

墨染停箸:“何事?”

疾沖:“大街上的懸賞令撤掉了。”

墨染欣喜若狂,一下起身:“當真?”

疾沖見他眉眼間藏不住笑意,自己也不由笑了:“當真。”

墨染沉浸在喜悅之中,卻隐隐擔憂這是敵人誘騙他露面的陷阱,一喜一憂間,沒有注意到疾沖明亮的眼睛黯了下去。

“墨染。”疾沖叫他。

“嗯?”疾沖自從知道他的身份,就一直以“殿下”稱呼他,這一聲“墨染”倒是讓北堂墨染愣了神。

疾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走近他,北堂墨染下意識退後了一步,誰知下一秒,疾沖整個人撲到了他的懷裏。

北堂墨染穩住了疾沖,忍不住笑道:“喝桂花酒也能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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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沖擡起頭來,目光迷離:“我沒醉。”話音一落,便捧起他的臉,柔軟的唇瓣似有似無地掠過北堂墨染的臉龐。桂花酒的香甜氣在他的鼻尖游走了一圈立馬消散。

北堂墨染一個激靈,心中莫名慌張了起來,下意識想推開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只能一下別開頭:“你清醒一點。”

疾沖伏在他耳邊吃吃地笑了起來,帶着酒味的熱氣一陣陣地吹到他的耳上與頸邊。

癢癢的,他略感不适地搖了搖頭。

疾沖啞聲道:“我過會子帶你下山。”

北堂墨染一聽,歡喜了幾分,低聲道:“此次醉酒之過,我只當沒發生過……”

疾沖從他懷中脫離出來,沉默着看了他一會兒,正色道:“殿下用完午飯後小睡一會吧。”

北堂墨染道:“我不用休息。”

疾沖也沒有理睬他,徑直走到北堂墨染疊得不甚美觀的被褥前,又攤開了,趴了上去,背對着北堂墨染合上眼。

北堂墨染無奈,身在皇室,他曾揣測許多人心,都能猜個八九不離十,可現在,他卻琢磨不透這山林之士的心思。

疾沖搶先占了被褥,将床鋪讓給了他。

他倚在床頭,看着窗外綠葉輕輕搖晃,聽着陣陣蟬鳴。

他不知怎麽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墨染迷迷糊糊問了一句:“什麽時辰了。”

疾沖坐在桌邊,托着腮打量着他,回了一句:“未時了。”

墨染猛地坐起:“我們走吧。”

疾沖略略失神,應了一聲,打開房門,墨染趕忙追上。

山路大路本就崎岖,疾沖抄了一條小道,更是難行。饒是北堂墨染這種常在戰場上的會武之人,也走得磕磕絆絆。

疾沖卻行得極快,見他沒跟上,便站在遠處等他。

北堂墨染加快腳步,身上的一些傷口由于行路時的扯動,又裂開了些,灼痛襲來,他咬了咬牙。

疾沖見北堂墨染面色慘白,額上冷汗密布,不免擔憂,便問道:“殿下可還好?”

北堂墨染點了點頭,算是給他回應。

“殿下可要休息一下?”

北堂墨染道:“不需要。”

“殿下還是……”

北堂墨染提高音量打斷了他的話:“本王說不需要!”

疾沖一怔,轉過身繼續走着。

北堂墨染咬着唇:“對不住……我太着急了,我急着見到他們。”

疾沖背對着他:“我明白。”

兩人下了山,天色漸陰。

前方的路逐漸平坦起來。

忽聞遠處似有馬蹄聲,他不由懸心,對疾沖道:“你快快回去。”

馬蹄聲越來越近,伴着馬上人整齊的歌聲。

北堂墨染愣了愣,轉而欣喜起來。

這是他熟悉的旋律,是黃道國的歌謠。

他又看向軍旗,确認是黃道國的軍旗。

領頭的人英姿飒爽,是個女子。

北堂墨染看清那女子容貌,難掩興奮,大喊:“勝男!”

楚勝男一驚,看見自家主子,忙大聲回道:“殿下!”

她喝令軍隊停下,獨自行到北堂墨染處,下馬,向墨染行禮:“殿下竟果然在此。”

墨染看向疾沖,欣然道:“多虧了這位俠士相救。”

楚勝男向疾沖道謝,疾沖笑而不語。

楚勝男指着自己的馬匹,對墨染道:“殿下請上馬。”

墨染剛拉過馬缰,便被疾沖阻攔了。

疾沖緩緩道:“宸王殿下傷勢未愈,怎可駕馬。”

楚勝男一拍手掌:“竟差點忘了。”

墨染道:“無妨。”

誰知楚勝男大喝一聲:“上馬車!”

一人應道:“來了!”

墨染大吃一驚,朝着她的目光望去,發現在小隊末端有一小兵駕着馬車朝他奔來。

墨染道:“太誇張了吧。”

疾沖眼中有些笑意,似是很滿意。

北堂墨染登上馬車,掀開簾子,對他笑道:“疾沖兄弟,就此別過,還望珍重。”

疾沖微微一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馬蹄聲漸漸不可聞。

疾沖目送着隊伍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了,才轉過身來。

他手指伸入口中,吹了聲口哨。

幾個玄衣者從隐蔽處躍出;“殿下。”

疾沖道:“收拾一下,我們回去吧。”

北堂墨染掀開一點簾,問身旁慢慢騎馬的楚勝男:“阿烈……他怎麽樣了。”

是死是傷?

楚勝男回道:“殿下放心,阿烈在軍營等您呢。”

北堂墨染又驚又喜:“可是王上及時派了援軍?”

他猶記得當時的情景,敵軍人數很多,盡管西風烈武力高強,一人也難以抵抗。

楚勝男道:“我們趕到時,阿烈和敵軍都已經不在了,梁軍俘虜了阿烈,傳了書信挑釁我軍。”

北堂墨染皺了皺眉,只聽楚勝男又道:“王上也想着救阿烈,可是軍力本就不如梁國,我們都知道梁軍肯定已經備好陷阱,如果前去只是自投羅網。”

“大家陷入兩難,此時老将軍說可以試試和晉國借兵。”

北堂墨染目光一亮:“聽聞晉梁梁國早有嫌隙,我們與晉國合作倒也不是不可能。”

楚勝男道:“殿下說得正是,王上也覺得有理,修書一封連夜秘密送往晉國,結果過了好幾天都沒回信。”

“原本我們都覺得沒希望了,幾個小将打算和梁軍争個魚死網破,說死也要把阿烈帶回來,正巧這個時候有個自稱是晉國人的士兵帶着封書信來了軍營,說要面見王上。”

北堂墨染問:“可是同意借兵?”

楚勝男點點頭:“那晉國兵說,晉王同意借兵,并且将借兵一事全權交給晉國世子掌管。”

北堂墨染松了口氣:“如此容易,竟沒有其他要求嗎?”

“沒有,”楚勝男也是挺驚訝的:“多虧有晉國幫忙,我們才能順利救出阿烈。”

楚勝男回想晉國士兵将信交給王上北堂奕後遲遲不離去的樣子,當時北堂奕見晉國兵還立在面前,趕也不是留也不是,場面一時有些尴尬。

“而且世子殿下說有個問題想問您。”晉國士兵似乎在回憶。

北堂奕:“什麽問題?”

“世子殿下想問問您,阿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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