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朝貢大會(下)
朝貢大會(下)
朝貢大會第二日,又下起了大雪,冷風吹來,如同刀刮一般,直惹得面上陣陣疼痛,北堂棠叫苦不疊,裹緊了身上鶴氅,瞥了一眼身旁與他結伴而行的北堂墨染,見北堂墨染板着一張臉,不禁又打了個寒顫。
他倆到時,會客堂內只有幾個灑掃的小宮女小太監。
北堂棠愣住原地,好半天才嘀咕着:“王叔你要那麽早來做什麽,一點意思都沒。”
原是北堂棠怕出現失誤,想着找一位自律的督促着,以免在這種重要的日子出糗。宮中的侍女侍從對他不具有威懾力,而北堂奕日理萬機,他不敢去找,便求着北堂墨染出門前一定要捎上自己。
萬萬沒想到今日北堂墨染來叫他的時間如此之早。
墨染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确實有點早,其實今日你也不必與我一同前來的,我順道路過你王府,想起你的委托,便叫你一聲。”
北堂棠聽了這話,只道是他生氣了,便噤聲,只恐他今後不來尋自己了。
會客堂內築了火牆,比起外頭來暖和了不少,北堂棠緩過勁來,便又有了精神,一邊吃着零嘴,一邊哼着民間小曲,一邊還張望着門口,看看是哪位貴賓前來。
他善于結識朋友,就昨日那會子工夫已經和各國使節們打成一片。
北堂墨染靜坐在一旁,聽着北堂棠哼曲。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歌聲戛然而止,北堂棠突然興奮起來,站起身來向門口行了個禮:“王上!晉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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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奕昨夜批奏折熬了一夜,今日起了個大早,心中正煩躁,被北堂棠驚雷般的聲音吓了一跳,剛想接一句“大早上的給我安靜點”,餘光一瞥瞥見了疾沖,深吸了一口氣,扯出了個笑來:“王弟今日來得真早。”
北堂墨染聽曲聽得專注,忽聞一句“晉世子殿下”,心中一跳,神色一僵,慢慢立起身子來,緩緩向他二人行禮。
疾沖與他的兩個随從一道向北堂棠北堂墨染回禮,疾沖目光落在北堂墨染身上,墨染垂着眼眸,沒有一點想要回應的樣子,疾沖眸光一黯,心中失落,在自己的座位。
疾沖拿起桌上的酒壺,往杯中斟酒。身旁一随從見狀,眉頭一皺:“殿下您……”
疾沖将酒一飲而盡,将眼一橫:“怎麽了?”
随從愣了一愣:“沒,沒什麽,您少喝點。”
各國使節陸續來了,那虎背熊腰的李濠坐下來後,便覺得身旁有人光正死死地盯着他,李濠忍不住轉頭,卻見是那個模樣清隽的晉國世子,眼神陰沉地望着他。
疾沖雖眉眼清秀,李濠卻覺得他像一頭僞裝成羊的兇獸,雖平時溫和有禮,可渾身上下卻有蓋不住一股子野性。
李濠心想,如今後梁大敗黃道國,全因有晉軍助力,如此強大的晉國,其世子一定不簡單。想到這兒。李濠心中不由一凜。
疾沖見李濠轉頭看他,馬上換上了一張笑顏,向他敬酒。
李濠戰戰兢兢喝下一杯酒,心道:還是宸王殿下看上去舒服。
北堂奕正與衆使節客套,突然聽到李濠高聲道:“黃道國王上,本王奉父王之命,想在貴國選一位妹婿!”
全場安靜了下來,都看向李濠。
原來是妹婿……疾沖心道,随即又皺緊眉頭。
北堂奕一愣神,道:“這是我黃道國的榮幸,敢問世子殿下看上了我國哪位王孫公子?”
李濠中氣十足:“貴國宸王殿下!”
北堂墨染正在喝茶,聞言一驚,嗆聲不止,忙取了手巾掩面,半晌才緩過來。
待北堂墨染擡起頭來,全場的目光都彙聚在他一人身上。
他站起身來向四周拱手:“失禮了。”
北堂奕沉思片刻,艱難開口:“宸王,你怎麽看。”
北堂墨染向北堂奕微微一笑,又對李濠道:“承蒙西涼國厚愛,只是本王與公主連一面也沒見過……”
李濠擺手笑道:“宸王殿下真是貴人多忘事,其實你們早就見過啦,昔日西涼狩獵大會,小妹受傷,幸得宸王殿下相助。”
北堂棠一聽,喃喃道:“那竟是公主嗎?扮男裝還挺像那麽回事的!”
北堂墨染神色緊繃,一言不發。
李濠道:“自那以後,小妹對宸王殿下念念不忘,所以這次,濠也為小妹親事前來。”
四周的王孫貴女小聲議論着。
貴女們黯然神傷:“若是此門親事一成,這京城內又要少一位美男了。”
王孫公子們嘆道:“聽說西涼公主美貌得很呢,而且能文能武。”
“你又沒見過,如何知美貌。”
“若是成了,也是佳話。”
疾沖握着酒杯的手緊了一緊,又一松酒杯,笑道:“此門親事,怕是做不成了。”
李濠臉色一變:“晉世子殿下,你這是何意?為何做不成了?”
“因為宸王殿下與我晉國早已有了婚約。”
全場嘩然。
北堂墨染一愣,望向疾沖,脫口而出:“你說什麽?”
疾沖沒看他,只是托着腮,舉着酒杯灌酒。
李濠咬了咬牙,看向北堂奕:“宸王殿下既然有了婚約,王上為何不說呢?何苦來羞辱本世子。”
北堂奕:“?!”
“西涼世子急什麽,這不是已經告訴您了嗎?”疾沖笑了笑:“來快坐下,站着多累。”
李濠瞥了一眼疾沖,疾沖臉上全是笑意,眼神卻是冷冰冰的,他不禁倒吸一口氣,悻悻地坐了下來。
疾沖喝了些酒,已有了些醉意,身旁的随從幾次三番向上前阻止,被他一瞪,又縮回手去。
宴會就在疾沖一杯又一杯的酒中過去了。
李濠氣呼呼瞪了趴在桌上的疾沖一眼,轉身離去。使節們與王子們互相道別離去,北堂墨染與北堂棠也向門口走去。
疾沖的兩名侍衛看着醉成一灘泥的疾沖,哭笑不得。
“世子,世子醒醒,我們要回去了。”
北堂棠嘆道:“這晉世子是喝了多少啊。”
北堂墨染看着疾沖,對北堂棠道:“你先回去吧。”
北堂棠道:“王叔你要幹什麽?”
北堂墨染笑道:“今日晉世子幫我解圍,我總得謝謝他。”
北堂棠點點頭:“好吧,明早見。”
目送北堂棠離開,北堂墨染走向疾沖,那兩個随從剛扛起疾沖,見他走來,又想行禮,便要放下疾沖,北堂墨染趕忙阻止。
随從雖不能行禮,但還是畢恭畢敬地叫他道:“宸王殿下。”
誰知疾沖一聽“宸王殿下”這幾個字,竟興奮了起來。
“嘿,”他勉力睜開眼睛,抿嘴笑道:“墨染!”
北堂墨染見他迷迷瞪瞪的樣子,不由好笑:“不會喝酒喝那麽多。”
北堂墨染問那兩個随從:“你們不攔着點嗎?”
兩個随從:“攔不住。”
北堂墨染道:“從宮中到驿站路途挺遠的,今日風雪甚大,王府離這兒很近,不如便到本王府中歇息吧。”
随從甲道:“不必麻煩殿下了,晉國車馬就在宮外,我們……”
話未說完,疾沖大喊:“好!!!!”
兩名随從立馬噤聲。
“我要去宸王府!”疾沖掙開随從,往北堂墨染身上一撲,腦袋在他的頸窩間蹭來蹭去。
“你們幫我把他拉開!”北堂墨染道。
“小的不敢!”
西風烈在門外左等右等,等不到北堂墨染,終于踏進會客堂,不料看見晉國世子死死抱着北堂墨染,一時不知該上前還是該後退:“殿下!!這!!”
“阿烈!”北堂墨染喊道:“把他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