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會不會
會不會
“我們那邊暑假主要是活動多，別的也沒什麽。”林之望說。
安然點頭，“哦，我忘了，哥哥你是國外學校，我們是國內學校。”
“嗯。”林之望坐下，“有筆嗎？”
“有啊。”安然從手邊拿了一支筆給他，順便把筆記本新翻一頁也給他放過去，“你随便用，哥哥。”
林之望看他，“不是，教你。”
安然：“嗯？教我？教我什麽？”
林之望：“你不會寫的，我教你。”
黎江差點笑噴了，“你教他？林之望，我們國內的教材跟你一樣嗎，你就敢教，我看，你是太閑了，要不，你去給我們找點消暑的涼茶水果，這樣，你也好有事做不是。”
不執着解釋，林之望說，“我剛看了安然的課本，不說全會，但都可以做。”
“別開玩笑，林之望，開大了，你都不好圓。”黎江說自己的，他就是不相信林之望可以做。
接下來，誰都沒有想到會聽到筆斷了的聲音，而且還是人為的，很利索的一下，安然給的筆，到林之望的手裏，成分身的了。
黎江有氣不敢出，他大概知道，他要是說話了，那他就可能會成為林之望手裏的“那支筆”。
局促的氣氛持續了一小會兒，被安然巧妙化解了，“這支筆看着不好，哥，我把我這支給你，你用這支，教我預習高一的知識吧，我還沒老師教呢，剛好暑假有你。”
這一時候，他把兩個字的稱呼換成了一個字的。
安然好聰明，他哥笑了，“嗯，我當你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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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笑道：“老師要有工資拿的，哥，可是我沒錢。”
他哥又笑了，“嗯，先欠着，有錢了給我。”
安然笑道：“那，就寬限寬限吧，‘林老師’。”
安然話接的很準，但林之望玩不下去了，“好了，我逗你的。寫作業吧。”
“哥，我不是，我沒有開玩笑，你每年暑假都回來吧，給我補課，我付你錢。”安然突發奇想的說。
林之望忽的笑了，“我不缺錢，安然，再說，我如果要正兒八經的給你補課，你正兒八經的學，那麽，我的一堂課，你付不起，也上不了。”
坐一旁的黎江早看不下去了，這下終于逮着了空說，“瞧給你能耐的，林之望，還付不起，上不了，你以為你是什麽資深教授啊，一堂課出場那麽貴，我都懶得笑話你。”
此時林之望只有十六歲，但他卻有非常清晰的頭腦，“我有價值可以創造，用我現有的能力做有利的事，我覺得，這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黎江半解：“…行吧，但我怎麽…就有點聽不太懂呢。”
安然說道：“哥，那你的夢想是什麽？”安然問出了他剛想的問題。
“還沒想好。”林之望說。
順口說，“那你呢，有什麽夢想？”
“我啊，我喜歡這世界的山水，人物，樹林川海，鳥飛蟲鳴，還有——房子。”安然自顧的想着說，完全不知黎江的眼神是哪樣的難看，更不知楚原聽着眼裏流露出了怎樣的向往之情。
“所以，你的夢想是房子嗎？安然。”楚原問。
“不是啊，房子我家有，我也不是很需要，夢想怎麽可能只是一個房子，一個房子空蕩蕩的，除了家具，還有什麽，我想不出來了。”安然說。
楚原笑着，“你想不出來了吧，安然。我知道，房子裏面是住人的，除了家具，還有爸爸媽媽，還有我們啊。”
“好吧，我們想的不一樣，說的也就不一樣了。”安然說。
咳兩聲，清清嗓子的黎江說，“咱們四個，好像就我最大吧？”
明擺着的事，黎江問到最後還加了疑問。
安然不解他問：“是啊。”
林之望也不解他問：“不就你一個，開學要上大學的人嗎。”
楚原說，“黎江，我們都比你小，你問這個問題幹嘛？”
“我們都比你小”這一句話，就讓黎江噎住了嘴，靜靜幾秒後，他表情艱難的回應，“沒…，不幹嘛，純屬…無話可說，問着玩的。”
安然：“你好閑呢，黎江。”
林之望：“你有病，黎江。”
楚原：“哦，哈哈，你這個表情太好笑了，黎江。”
黎江努力維持着這個艱難的笑，“嗯，你別笑了。”
笑出了聲的楚原說，“太好笑了，黎江，而且我笑你，你竟然不生氣了，我好開心呢，黎江。但是，你真的好好笑啊，黎江。”
黎江：“那你別笑，以後我保證我都不生氣。”
楚原捂着嘴點頭，臉上的笑意還是藏不盡，他藏到了桌子下面，還是在笑，安然把他揪出來了，“你幹什麽，楚原，出來。”
拍了安然兩下的楚原，從桌子底下跑出去了。“打我幹什麽，楚原，你站住。”安然要打回來。
童時的歡樂本就是如此，可是，可是剛剛為什麽，黎江有種和他們不在一個頻道的感覺。“好奇怪，為什麽我的年齡最大，卻聽不太懂他們說的，他們這個年齡，不對，我們這個年齡，好像吃和玩才是主要，學習的話，看天賦，那，他們為什麽會讓我覺得他們是在暢談人生，人生？他們說的人生？我天……，我竟然沒聽懂，還後知後覺，可……，好像，說他們說人生的我又有點天真？他們明明說的是夢想啊，夢想歸于幻境，好像怎麽說都可以，啊，我天呢，可能是我晚上沒睡好，才會覺得我聽不懂，我自我安慰，自我安慰，就這樣吧，不想了，管他呢。”這是黎江剛剛的心聲。
“‘樹林川海，鳥飛蟲鳴’，你是想擁有一個随時移動的房子，載你去看世界所有山水嗎，安然。”此時心聲，非林之望莫屬。
楚原圍着安然的外婆和安然追逐打鬧，兩個孩子，可把孟奶歡樂的不得了。
“滴——”
一輛純黑汽車，停到安然外公家的門前。
安然外公聞聲出來一看，人未下車，眼亮的外公就知道誰來了，他沖着安然說，“嘿，安然，你看——誰來了。”
不明所以的安然看去，“媽，媽來了。”
“媽！”安然揮手。
“哎！”孟夏着一身裙裝走來，橘紅色的碎花衣別在卡其色的半身裙裏，披肩的散發微卷，襯她的氣質剛剛好。
接着安然又看到了誰。
“爸。”安然喊，他跑出來的時候才看到他爸。
他爸安景度回岳丈家，當然是大包小包提着東西了，安景度才聽到兒子喊他，有些孩子小脾氣，“安然啊，你媽穿上高跟鞋，我也比你媽高出半個頭，怎麽你就喊你媽喊了那麽多聲，對我，你就喊了一聲，還是跑過來喊的。”
安然笑他。“你是不是故意的。”安景度說。
安然笑他爸，對他媽說，“媽，你穿的太漂亮了，我爸都吃醋了，你看，都把氣撒我身上了。”
“你這兒子，好的不學，學這些。”安景度似氣也不氣的說着，他又看了看周圍男人們的目光。果然，不止女人喜歡吃醋。
“不管他，我們過去，你外公外婆等着呢。”孟夏笑着說。
“好。”安然說，“那我們就不管你了，爸，你說，我要不要到外公那裏拿瓶醋給你，好讓你吃到嘴裏就說不得醋了。”安然又說。
安然的暗喻已經很明顯了，那些人只是看又不會吃了他媽，他媽是他爸的。男人安守本分，誰又不會從他身邊把人搶走，安景度大腦流速一想，說：“兒子，沒白生你，爸最疼你了。”
孟夏搖頭一笑，真是對她這倆大小情人沒什麽辦法了。
安然笑道：“那快走吧，爸，你提那麽多東西，不進外公家門，外公還以為你做了什麽事，只敢站在那裏呢，外公的厲害，我可是知道的，‘小心腿’。”
兒子真好，真沒白生，安景度瞬間明白過來了，他跟上安然和老婆，就差擠進兒子和兒子他媽中間了。還好他還理性，兒子也很關鍵，暫時不能招惹。
楚原，黎江，看着他們進來，想到小輩要給長輩打招呼，黎江站起來了。
“阿姨，叔叔，你們好，我是黎江。”黎江說。
楚原學着，“阿姨，叔叔，你們好，我是楚原，我小時候見過你，阿姨。”
孟夏看着他們的眼神充滿笑意，“你們好，你的記性真好，阿姨不知道你們也在，沒帶什麽禮物，但是阿姨帶了賞州的雪花肉，等會留下吃飯，叫你們叔叔做給你們吃。”
“我爸會做嗎？媽。”安然說。
孟夏看了他爸，“你爸啊，是賞州人，連你這個兒子，都能做個七分來，他不會做嗎。”
“你不會做嗎？”孟夏問安景度。
要擱以前，孟夏問這話，安景度是膽怵的，但是現在啊，安景度有可大的信心了，“放心吧，保證你們吃到正宗的賞州雪花肉。”
安然一時愣：“我爸什麽時候會做了？”
輕輕咳咳，壓低聲音，“兒子，說什麽呢，你爸我什麽時候不會做了，那麽多人看着呢，快給老爸找補一下，老爸會做。”
都是男人，都要面子，安然不管，“說什麽呢，爸，他們都聽見了，離得這麽近，小聲也沒用啊。”
對上他們的臉，安景度略顯尴尬的笑了笑，提着東西叫上岳丈，“爸，你過來一下，幫我。”
老丈人愛屋及烏，疼女兒也寵女婿，樂呵的一副看透不說透的模樣跟着過去了。
“悄悄告訴你，你爸學了大半個月，我吃過，做得還可以。”孟夏在安然耳邊偷偷把話說給了他聽。
“怪不得我爸會做了。”原來他爸是現學的，安然明白了。
安然的外婆拉着自家閨女，唠起了家常。
“怎麽有一個黃頭發的孩子，我剛沒注意，他也是你到你外公家認識的朋友嗎，安然。”和安然外婆的話，還沒說上幾句的孟夏，就看到了坐在自家菜園旁把玩着手中筆的男孩子。
“不是朋友，媽，是哥哥。”安然說。
“哥哥？”孟夏不記得安然在慈桐有哪個哥哥。當然，除了要好朋友生的那個孩子。孟夏好像想到了什麽。
“是……”孟夏還沒來得及說完，安然就搶着說。
“是哥哥，是哥林之望。”
孟夏大腦開始運轉，“你哥之望回來了，那，他媽他們也回來了，是嗎？”
“沒有，我就見他奶奶回來了。”
“對，他奶奶回來了，等會我去叫你席阿姨來，算了，來回也要時間，不等會了，我現在就去，說閨女回來了，我們一塊吃個飯啊。”安然的外婆說。
孟夏叫住她，“媽，我和你一塊去。”
有車駛來，停在安然家車的後面，是輛銀灰汽車。
車上下來了人，氣質非凡，孟夏一眼認出了她。
“林映。”孟夏喊她。
林映，林之望的姑姑，現四十歲。
剛一見面，林映就給了孟夏一個擁抱，“好久不見，孟夏。”
孟夏笑道：“好久不見。”
“剛說找你去呢，秀棠，你就來了。”安然的外婆熱情迎人，“這是林映啊，阿姨有幾年不見你了，這幾年，可好啊？”
林映：“勞邵阿姨挂念，這幾年，很好。”
邵阿姨，邵寰，安然的外婆，現五十八了。
邵寰：“瞧啊，秀棠，這閨女，和以前一樣，嘴甜的很，一見如昨日，我這啊，歡喜的不得了。”
席秀棠笑着：“我這啊，見你如初，見孟夏啊，真是像見了我又一個閨女一樣，寶貴的很。”
一旁的林映孟夏站邊看，都笑着不語。聽長輩們說話。
坐菜園子旁的他們四人，黎江看着這一幕說，“你們想，我們四個長大娶了媳婦後，突然有一天，過了很多年後的一天，我們敘舊的時候，我們四個人的媳婦見面，會不會也這樣，女人們相互擡高互吹，我們男人就像孟爺和安然他爸一樣，在屋裏吹着煙火做飯，是不是啊，你們說。”
楚原捧着臉說：“不知道啊，黎江。”
黎江給了楚原一個眼色，“問你都白問，你們倆呢，發表下看法。”
安然對待這個問題很認真，“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娶媳婦。”
震驚了，黎江一整個人都被安然吓住了，“什麽！安然，你不知道你會不會娶媳婦！”
要說黎江被安然吓住，那現在成黎江吓着人了。
“嗓門那麽大幹什麽呢，黎江，那刀我都掉地上了，差點沒砸着我，回頭你孟奶說我，顧家不行破壞強。你看啊你，黎江，不過剛才你喊的是什麽，孟爺着急撿刀，沒聽清楚。”孟秋跑出來說。事實上，孟秋的菜刀頭從菜刀柄中出來了，看來，他離邵寰的的一頓訓不遠了。
黎江：“……沒，沒有什麽。”
“爸，鍋着了，快過來。”安景度喊聲誰都聽到了。
一氣呵成，孟爺進屋迅速拿起鍋蓋蓋到鍋上面，等掀開的時候，火滅了，“生意人，燒了頭腦啊，不會滅火。”
安景度賠一笑：“太着急，給忘了。”
孟爺修着刀坐下，“行了，做飯吧。”
看到林之望的林映慢慢走來，完了，黎江以為是怪他自己說話大聲，口頭遭罪他的人來了，他用手擋着一半臉，不忘對安然再說兩句話，“不知道會不會娶媳婦，你那命根子就費着吧，安然。”
林映來了，“年少的感覺真好，阿姨過來不是教導誰的，不用怕。又不是什麽脾性惡劣的孩子，說話大聲又沒什麽。”
先愣一下，放下了手，“你說的好對啊，阿姨，你人真漂亮，說話真好聽，簡直是一個從天而降的仙女。”黎江幾句話就和阿姨打好關系了。
這孩子倒是有點自來熟，林映用手指他，“別逗阿姨，阿姨四十了，經不起‘仙女’這兩個字。”
黎江識趣的閉嘴，笑着點點頭。
“之望，回來了，怎麽也不說到姑姑家裏住住。”林映過去林之望旁邊說，黎江這才知道她是林之望的姑姑，安然也認真的在看他姑姑。
“不想。”林之望很簡單但又了明的說。
林映笑一笑，不計較他的無禮，“我的好侄兒，幾歲的時候那麽乖，怎麽現在十幾歲，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要不是見過你的照片，知道你在這裏，姑姑都不敢認了呢。”
林之望手中的筆，也不知道被他自己把玩了多久，到現在還在玩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