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盤中事

盤中事

“誰啊?”邵寰朝門口那裏喊了下。

門外無人出聲,只是門又響了兩下。

應着高挂的月亮,邵寰去開了門。

“誰啊?”邵寰開門一愣:“之望?”

對其他名字都不敏感的安然,唯獨對他哥哥的這個名字,異常敏感,他一聽到名字就開了屋門。

“嗯,孟奶奶,是我。”林之望站在門口,乖乖的說。

“有什麽事嗎,之望。”邵寰問。

“沒什麽事,孟奶奶,就是你家地方大,想在你家借宿一晚。”林之望說。

邵寰:“借宿?”邵寰不解,之望家的地方什麽時候那麽小了。

“嗯,借宿。”林之望說。

聯想到白天林之望和他家人的事情,邵寰好像知道了為什麽林家這大孫子,要在他們家借宿的原因。“好,別站着了,進屋。”邵寰也不多問什麽了。

“哥。”安然叫他。

“嗯。”走過來的林之望,轉過身來,站在安然旁邊。

“孟奶奶,你去睡吧,我和安然睡一屋。”林之望說。

“好…”

Advertisement

尾音還沒落地的外婆,就被安然搶了話說,“可是,我爸也和我睡一屋。”邵寰一聽,自笑着搖頭走了。這大晚上的,她實在是提不起年輕時的精神和這倆孩子說鬧了。

“你爸?”好像林之望剛剛沒聽清,想确認一下。

“嗯,我爸。”安然第一時間,不是說,而是想看看他哥的表情有什麽變化。如果變了,那說明他的玩笑成功了。

朝屋中看了眼,林之望說:“你爸怎麽了,又不是你媽,我們三個擠擠。別說讓我回家睡。”

撲哧,安然笑了,正好,林之望的腳也進到屋中去了。

“安然!”轉頭看安然,林之望有一點生氣,“你騙我。”

安然解釋:“看你不開心,很沉悶,我就是想逗逗你,哥。”安然走到林之望跟前,笑着又說:“逗逗你,讓你開心,哥。別生氣。”

林之望的拳頭垂直到安然正臉前,力度剛剛好,沒碰到安然,只是安然感覺有風從眼前掠過。“我最煩別人騙我,哪怕是一件玩笑事,因為如果你不解釋,我就把它當成惡作劇了,那麽,我的拳頭就會落在你的臉上,可不單單只是,吓唬你,這麽簡單了。安然。”

安然心底一怵,他對眼前這個哥哥,突然就有些陌生了。

見安然不動,林之望收回拳頭,“怎麽,我吓着你了?”

安然突然一笑,又覺得哥哥還是哥哥,“不是,我本來就是想逗哥哥開心,哥哥又不是真的要打我,我怎麽會吓着,對吧,哥。”

林之望轉了身,“我想想,你說對就對吧。”

“這麽牽強的語氣啊,哥,你要是不想說話,可以不說。”安然說。

林之望倒頭靠在床上,兩手抱在胸前,有點在乎安然怎麽和他說話,“那怎麽辦呢,我只有你這一個好弟弟,惹哭了,可怎麽辦呢,對吧。”

這是這個暑假以來,安然聽到的最好聽的一句話“惹哭了,可怎麽辦呢”。

安然笑道:“我相信哥哥,你會有辦法的。”

林之望閉着眼睛,無奈笑了又睜開,“拳頭讓人閉嘴的事,我有很多辦法,可你哭了,怎麽哄你,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看似不經意的話語,倒讓剛剛心底一怵的男孩有了溫息,不僅是覺得哥哥還是哥哥,安然笑着走來,“哥,你這麽說,就已經是在哄我了。”

知道安然過來,林之望還是閉着眼睛,“是嗎?”

“是。哥,我…”

“好了,我困了。別對我說話。”林之望脫鞋,翻身睡過去。

有個哥哥的感覺是真好,安然想着想着,就笑了。随後,熄了燈的屋裏,沒有人醒着。

說是借宿,可邵寰看呢,林家這大孫子算是把他們這,當成自己的家了。一連三天都住在這裏。作為小客人,他還算是懂事。

林馳飛和鄭褚月可是在家裏犯了愁。

“馳飛,之望不跟我們走了,怎麽辦?”鄭褚月的聲音帶着沙啞。

“別擔心,我和媽都在呢。”林馳飛說。

鄭褚月半捂着臉,極力掩飾着她作為媽媽失責的一面,“馳飛,我好像堅持不住了,兒子那麽看我,怪我,我都要……崩潰了。”

林馳飛把她摟在懷裏安慰,“別擔心,那是我們的兒子,不會真的怪你的。至于,他跟不跟我們回到國外,我覺得他會跟吧,畢竟,哪有孩子願意遠離至親,更何況,我們的媽,他的奶奶,也會回到國外,和我們一起,你放心吧,我們還可以再等幾天。”

“生意要顧,等不及,你們倆就走吧,等之望快開學,我帶他回去。”席秀棠拿了水來,坐在沙發上說。

離開丈夫懷中,鄭褚月說:“媽,我想等之望一起回去。”

席秀棠:“褚月,我也是一個母親,我很理解一個做母親的,迫切希望和兒子愉悅相處的心情,可是褚月,你的抑郁症才剛剛克服,病也才剛好,媽拜托你,病好了就不要再出現這麽多焦慮,多想。你生病的事情,你兒子不知道,你們也都不讓我告訴,我聽了,我不告訴,但我現在有多麽後悔不告訴,你們不知道,褚月。要是你生病的事情當初告訴你兒子,讓他理解你的變化是因為什麽,或許,你們倆的母子關系,不至于到此地步,之望在學校也不會申請住宿。”

林馳飛:“媽,之望那麽聰明,他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說,要不然也不會怕我們讓他擔心,他才申請住宿。”

席秀棠也不驚訝,“你這樣的說辭,我可真聽不懂。之望聰明,你們當時就應該坦白。”

林馳飛輕嘆,“之望長大了,或許,他只是需要我們給他一個解釋而已。”

鄭褚月抽泣,“我們,我們…該怎麽給他一個解釋呢,馳飛。”

林馳飛輕輕拍撫她,“別擔心,等他心智再成熟一些的時候,我去和他說,然後,你再說。”

席秀棠看了他們,“關上窗戶吧,馳飛,風對着吹,人對着哭,那兩邊臉不疼才怪。”

從沙發上起來,席秀棠走兩步,又說:“我希望你們倆盡快回去,國外生意場上,什麽人都有,适者生存,事業存亡很重要,你們也見過,有些有競争的大樓酒業,一夜之間就被炸沒的,褚月可以休息,但馳飛你,還不可以,媽知道你很有擔當,希望你們聽了媽說的話,可以認真考慮,抓緊回去,孰輕孰重,你們也都知道。別忘了你爸怎麽身死國外的事情。”

最後一句,可讓林馳飛緊了心,“我不會忘的,媽。”

“好,希望你們都不會忘記。”席秀棠離開了客廳。

留下默視的兩人,細算着什麽時候回去。

安然林之望,早起一起洗了臉。只有安然洗了兩次。在安然外婆的家裏,孟夏還沒走,她喊之望和安然吃飯。

“筷子,之望,早飯阿姨做的,快坐下嘗嘗阿姨的手藝。”孟夏微笑說。

林之望雙手接來筷子,“好。”

安然坐在旁邊,看着他哥吃下一口,“怎麽樣,哥,好不好吃?”

“好吃。”林之望說。

安然坐在旁邊不動筷子,自己不吃,又看着他哥吃了一口別的,“怎麽樣,哥,好不好吃?”

“好吃啊。”林之望說,還看了下安然,“你怎麽不吃?”

“我吃啊。”安然動了動筷子。

“你怎麽了?”看他和剛才異樣,林之望問。

“沒事啊。”安然搖搖頭,又動了動筷子。

“哦。”林之望夾起一盤中的“肉”,說起這個肉吧,它焦焦的,看起來像是過火候了,林之望嚼嚼吐了,“這什麽肉啊。”

話間,安然外婆端來了一盤比這更焦的一盤肉,放在安然外公面前,“你牙還好,老頭,吃了,好好的肉,別糟蹋了。”

安然外公眉一皺,“我剛才就嘗了,也不知道誰做的肉,這麽難吃,人安然他爸回去了,也怪不到人家頭上,你和閨女你倆到底誰做的,邵寰,把這肉給糟蹋了不說,還沒人吃。”

“以前沒飯吃的時候,大地的野草,你都吃過,這肉你怎麽就不能吃了,吃。”邵寰說得安然外公不得不吃。

孟夏笑道:“好了,媽,別逼爸了。這肉安然做的,今天早上這飯,安然臉都沒洗,就洗了洗手,纏着我們非要他做兩盤菜,不做還不高興,做了還做不好,最後勉強做了青菜,黃瓜,和炒了兩次都焦了的肉。也不知道做給誰吃的。”

孟夏笑中有所指,林之望看了看動動筷子不吃飯的安然,他似乎是明白了什麽。

安然外公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原來是安然做的呀,那沒事,只要外公咬的動,外公就吃。”安然外公吃了兩塊,不忘帶着一點點鼓勵,“安然啊,這次做的除了有些焦,其他的都好,不過也鹹了點,下次記得啊,別做焦了。”

“好。”安然微笑答應,心卻不在焉。

“吃你的,安然又不是給你做的。”邵寰有意說。

安然外公又是一副不解的表情,“不是給我做的,那是給誰做的,我看你們都不吃,就我吃,那安然不是給我做的,給誰做的,安然,給你外婆解釋一下,說,你是不是給外公做的。”

安然微笑:“是,是,我是給外公做的,給外公你做的。”

安然外公聽着別提多高興了,“你看,他們都羨慕,你外婆也羨慕,羨慕就羨慕吧,她也咬不動。”安然外公,孟秋他啊,冒着晚上不睡床的風險說着爽口的話。

安然一笑:“外公啊,你看外婆,她在看你呢。”

孟夏笑着傻兒子搞怪。而他外公只看他外婆一下,就收了笑,扒拉着飯一個勁的往嘴裏去。

飯吃完收桌,林之望也幫忙。安然拿了作業來寫。

“安然啊,剛吃完飯,就寫作業啊,不等等再寫嗎。”他的外婆說。

“沒事外婆,我現在寫。”安然說。

林之望也又坐了下來,安然翻着書,寫着作業,往不靠近林之望的邊上,挪了挪。

也察覺到什麽,林之望起身。安然停筆,眼往有聲的地方掃視了一下。他過來,安然又開始動筆寫作業。

把安然外公的藤椅搬來,林之望拿了安然一本書,想要蓋在臉上。卻被安然看見,要了回去,“幹什麽,這是我的書,我要用的。”

林之望點了頭,看見安然放在桌邊,多餘的本子,他又拿走安然的一個東西,卻又被安然要了回去,“幹什麽啊,這是我的本子,我要用的。”

林之望點了頭,“你有什麽不用?”

安然:“我——拿過來的東西,我都要用,沒有一個是不用的。你,你要用什麽啊?”多餘的廢話被安然說出。

林之望也還是點了頭,“你用吧。我不用。”

安然表面贊同,內心可是把他哥怪慘了,“都不會求求我,哥,你說點好聽的,我又不是不會心軟,你求求我,我又不是不給你用,你不知道我生氣了嗎,哥。”

任憑安然內心怎樣,林之望可讀不出來,他過去孟爺爺那裏,一手拿了他的蒲扇,“早上也不熱,孟爺爺,借我用用。”

孟秋,孟爺爺,高齡五十九歲的他,總不能跟一個孩子計較吧。孟秋只能到屋裏,又拿了一個蒲扇過來。

一個上午,林之望把從安然外公手裏拿過來的蒲扇,蓋在臉上,遮光睡覺。安然也是一個上午在寫作業,作業讓他寫的,一個字大一個字小的,一頁字似蟲爬,一頁字讓他寫的左鄰右舍分了家,搞得他心煩意亂的,他的哥哥在後面睡着,什麽話也不說。他扭頭看下,他的哥哥還是在睡覺。

誰都沒注意院子裏有人來了。黎江打算逗逗他們。

他把手裏的東西,輕輕放下,拿了林之望臉上的蒲扇,用它戳戳安然。安然不在焉的心情立刻有點小小的激動,“哥。”

安然愣了,回頭一看,“哥你喊的我…”

“哈——,我喊的!”黎江一下冒出來。同時,林之望也驚醒了。

“随便拿人東西,有毛病不是。”安然把書扣在黎江的臉上。還以為是他哥喊的呢,安然空歡喜。

“黎江,你真的有病,該去治治了。我的扇子給我。”林之望一手拿過來,看起來非常生氣。

看着他們,黎江自我檢讨中,難道他不該捉弄他們?可是他也沒有過分的舉動啊,這倆人怎麽了是。

“黎江,過來。”孟夏出來招手喊他。

黎江陷在自我檢讨中,走過去。孟夏在他耳邊說了會後,黎江這才明白了前因後果,忽的,樂了起來。

“交給我,阿姨,你放心,我保證他們兩個,一如之前。”黎江很有信心的說着。

“好,阿姨相信你。”孟夏笑容似如向日葵。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