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手掌心
手掌心
“好吧。”安然沒想到保镖反應這麽快。
有兩只眼睛還在注視着安然,安然也感覺到了。
這是保镖投來的禁止活動的目光,安然當然明白,“好,我走。我回去。”
保镖向他看來的姿勢仍然保持不變,必須等安然回到房間,關上房門。一切正常之後,保镖才力挺身姿,繼續守在崗位上。
“太兇了吧。”安然關上房門的第一句話。
這座房子的設計和宮殿神似,象征着主人的繁華與輝煌。大大小小的房間裏,林之望就在其中一間的窗沿上靠着。
沒拉窗簾,他坐在窗邊這裏,看着今晚的月亮,和四下映射的光芒。困了就回床上。
早晨,房子的傭人叫了他們吃飯。
剛過來,黎江就被豪派的餐桌餐具震驚到了,“這是,吃飯?”
“沒錯,吃飯。”林之望答了他的疑問。
安然也和黎江一樣震驚,在他看來,除了重要的活動聚會,好像沒必要連吃一頓飯都那麽講究。他們最後,都被傭人帶到屬于自己的座位坐下。
安然,黎江心裏都惶惶的。看着擺在眼前的餐具,他們不知道這飯要怎麽吃。因為沒有筷子。
大小輩分的人都落座了。許老先生微笑點頭,擡手示意都可以吃了。
“沒有筷子啊?”黎江很小聲的在安然耳邊說。怕發現,還把頭低得特別很。
“他們這裏就沒有筷子。全是刀叉。”安然也很小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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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上見過的,給忘了。早知道我帶一雙筷子過來。”黎江說着不切實際的話。
“早知道,你把鍋搬來好了,我們做自己的飯吃。”知道這話不切實際,安然還是和黎江說着。他真不适應這飯。
餐桌上,除了林之望,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異樣的看着兩個不吃的人。林之望是自己過來坐在安然旁邊的,他碰了安然一下、兩下,安然這才後知後覺。硬着頭皮,看着不盡如他們意的飯,和黎江一起開動,才吃一口,安然就不想再吃。才吃一口,黎江就想放下手中的叉了。
把白色餐巾當成了餐紙,安然把菜吐了出來,吐在上面,許漫鄭褚月等人注視着他。林之望碰了下安然,給他指了指攤在腿上的餐巾,安然這才明白。他不喜歡吃西餐,在國內,他只吃過一次,不适應,就不去再吃,也忘了當時是怎麽吃的。
看着同樣手足無措的安然,黎江此時很想發笑,但為了不被發現,他下意識的拿起餐桌上的餐巾去擋住半邊臉,誰知,他也鬧笑話了。他學人家女孩擋臉。看到其他人的反應,黎江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鄭褚月對着他們笑道:“沒事,安然,黎江,你們自然一些。我們剛來的時候,也和你們一樣,不知道怎麽吃,這很正常,不難堪的。”
鄭褚月都說了,林馳飛怎麽能不幫着解釋一下,“許叔,他們第一次來到國外,很多禮儀不知道。您多擔待。”
面對同是華人者,許老先生很友好,“不礙事的。我看着他們的年齡,應該都和之望差不多吧。”
林馳飛看向安然、黎江,“挨着之望的是安然,應該十九了,南邊的那個,應該二十一二了。”
許老先生看着他們,“都是誰家的孩子啊,我認識嗎?”
林馳飛笑了,“許叔高瞻遠矚,二十幾歲,就來這裏,太久遠的事,估計要讓許叔勞心傷腦了。”
很聰明的回答,許老先生愉悅的道:“還是你呀,最會考慮。”
“那不然怎麽替許叔分憂呢。”林馳飛笑道。
誰都喜歡會說話的人,就算高瞻遠矚的許老先生也不例外,許老先生笑着,“秀棠啊,你和祥福的好兒子。這馳飛啊,我自打見他時,就覺得他特聰明,這放到今天再看呢,還是很聰明,總能逗他許叔開心。”
席秀棠微笑:“開心就好,延年益壽。你家孫女許漫可真貼心,昨天下午到晚上,一直陪着我和她阿姨,試圖多說些話,緩解我們的心情,可是用心了啊。”
“是嗎?”許老先生看了眼孫女,想到什麽,又看了下林家的孫子,說:“我這孫女啊,可是一心都想着一人呢,她啊,我了解,最喜歡他的哥哥。”
許老先生,語氣稍頓,“我看,不如讓之望留下?”
林家兩位晚輩,都低着頭不說話。一位小輩,把果醬塗在了面包上,把安然的盤子和自己的盤子換了下,把帶有果醬的面包給了安然,動作自然,完全跟沒聽到他許爺爺的話一樣。反觀安然,舉動就很不同常,他很想快一點吃下盤中的面包,但內心湧動,讓他盯着林之望的爸媽以及奶奶。
許老先生,語氣又頓了會兒,他也不能為了孫女幸福,叫人非留不可啊,許老先生就自己給自己解圍了,“看來,還是遵循孩子們的意見吧。畢竟他們還年輕,一輩子又未過四分之一,以後的路還長,也不着急。”
林馳飛趕忙接話,“你說得對,許叔。以後路長,他們多走走,也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嗯。”許老先生說。
安然表情愉快了不少,黎江真無語。他羨慕不來安然心情起伏的高低,是通過什麽變化的。
更讓黎江無語的是,這頓飯,整整吃了一個多小時。“真離譜,這一頓飯的時間,都快比上我吃兩天飯的時間了。”黎江這頓飯吃完,他吐了,這是他捂着肚子剛從廁所出來的時候說的。
“怎麽樣,好些了嗎?”安然問他。
“好他大爺的,我就覺得我水土不服,剩下的兩頓飯,今天我都不想吃了。一點胃口都沒有,我回房間睡一覺去。”黎江說。
“也好,你睡一覺去吧。”安然說。
廁所轉口黎江碰到人了,“林之望。……你的頭發顏色怎麽又變了?”
“沒變。安然說不好看,帶了假黑發。”林之望說。
“我就是說了一嘴,哥。”安然出來站在廁所門口。
“那也是說了。不好看我就換了呗。”林之望悠閑的說。
“行,行,你們哥弟情深,我走。別擋我道,林之望。”黎江彎腰捂着肚子說。
“誰擋你道了,你自己不會轉彎。”林之望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黎江懶得廢話了,讓他轉彎,他就轉彎。
“別站中間,讓一讓,安然,我去廁所。”林之望到安然跟前說。
“哦,好。”安然往旁邊走了下。
過一會兒後,林之望從廁所裏面出來了。
看到安然在外面沒走,他問:“不是去過廁所了嗎,怎麽還不走?”
安然一笑:“等你,哥。”
“哦。那現在等到了,走吧。”林之望先走。
“好。”安然後走。一會兒,和他哥并肩。
走着,轉過一個彎,再走出去,到一個開有鮮花的花園中,林之望和安然說起了話,“安然,這也不是寒暑假,你和黎江怎麽就突然來了國外?該不會只是為了游玩吧?”
安然頓了頓,“不是。黎江要追回女朋友,我陪他來的。”
“追女朋友?”林之望說。
“對,是黎江追女朋友。”安然特意說清。
“那也沒見他有什麽行動啊。”林之望笑一聲的說。
“估計他在想辦法。”安然看着林之望說。
“那我們幫不幫他,你說。”林之望問。
“幫啊。我來,就是要幫他的。”安然回。
似是饒有一趣,林之望說,“你來,就是幫他?只是幫他?”
“對啊,就是幫他。而且是他叫我來的。”安然沒注意到林之望的表情。
“哦。他叫你來的,你就來了?”林之望繼續饒有一趣的說着。
“是啊。”安然點頭。
聲音靜默一下的林之望,又說:“那要是,他不叫你來,你就不來了?”
安然說話不思考,“是啊。”
安然話音落,兩人的說話聲就都聽不到了。
許漫陪席奶奶和鄭阿姨,花園賞花,林之望看到了他們,也不打招呼的就走了。安然覺得他哥奇怪,奇怪哪裏呢,他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和席奶奶鄭阿姨,還有抱他哥的女孩許漫,打過招呼走了。安然什麽時候知道她叫許漫的呢,大概是桌上席秀棠誇獎許家孫女的時候吧。
黎江在床上睡着,他的電話來電了。震動的聲音,讓他醒來接了電話。
“喂。”
“喂,黎江,我剛晚上放學回家,你睡了嗎?”電話的那頭是本土電話,楚原打來的。
聽到晚上兩個字,黎江扭頭看了外面,“你笨呢,我在國外,現在是白天。”
“哦,我忘記了。那你在幹什麽?聽你說話的聲音,好像挺沒力氣的。”電話那頭的楚原說。
黎江閉着眼睛在床上躺着說,“別提了,楚原。我在這裏吃不慣,睡不慣的,難受死了。”
說着,黎江講了一件驚心動魄的事情,“還有啊,楚原,你絕對沒想到,我昨天經歷了一場生死,差點沒命。”
“什麽?沒命?你別吓我,黎江。”聽出來了,電話那頭的楚原着急了。
黎江用力笑下,“不過沒事,我們都好着呢。啊…,胃還難受着呢,先不說了,楚原,挂了。你晚上早點睡覺啊,明天你還要上學。”
等不及楚原再說什麽,黎江就挂了電話。
安然跟着林之望出去了。走在外面,碰見幾個街邊的青年,他們看來的目光,飽含着無盡的恥笑,林之望選擇不理,果斷戴上了自己的衣服帽子。
安然也向他們看去,那邊目光輕視,安然轉身想要過去,準備幫他哥出一出氣,被林之望拉住了,“別管,走吧。”
“為什麽?”安然站住。
安然想知道,林之望就語氣遲了遲的說,“我們俾林酒家被奸人炸,代表着我們失去了昔日的地位,成為他們眼中的笑柄。在這裏,但凡認識我的,像他們那樣的人,都會笑話我。”
此時對笑話者非常厭惡的安然說,“鳳凰不過暫時不飛,待它展翼,總能驚起一片濤浪。對吧,哥。”
林之望聽得很清楚,“你這話我記住了,安然。但是,有時間和他們争論對錯強弱,還不如我找個地方坐下來,清靜一下呢。”
兩人的腳步聲又響起了,很平穩的走路。
“大學吧,安然,大幾啊?”林之望走過下坡路,轉了個彎問安然。
“大一。”安然說。
“那你上的什麽大學?”林之望問。
“賞州藝術大學。”安然說。
林之望雙手放衣服口袋,回答說,“哦。不了解。”
安然也沒有解釋,順道問,“你上的什麽大學,哥。”
林之望頓了一下,“可能要轉學。”
“為什麽?”安然問。
林之望沖他笑了笑,“因為,要回國了。”
安然停下不走,他愣了,半天沒說一個字。
“怎麽了這是,替哥高興的不走路了。”林之望看着他。
半天的半天,安然緩緩開口,“……意思是,以後你都在國內了?”
林之望本來想逗逗他,但看他一臉認真問話的樣子,就也認真回答他,“是啊,安然。我們一家都準備回去。”
安然想到什麽,“我爸說,你爸的産業都在國外,你們回去了,怎麽生活啊?”
“考慮那麽多幹嘛,我不是有你這個弟弟嗎,你管我吃,管我住,管我喝,又不當個什麽。就是多一張嘴的事情。”林之望随口一說,偏偏不知道,安然記得很深。
“那,那你爸媽和你奶奶呢?”安然又問。
順着剛剛的話胡亂說下去,“擔心什麽,有你爸媽在,回國不愁沒有地方住,大不了,我們一家都住你家去。”
安然笑了,心裏也笑,突然對着他哥微笑,歪頭又笑道:“那看來,我要和我媽說,我們要換個大一點的房子了。”
林之望以為是他的玩笑,沒在意。可接下來,一個打通的跨國電話,讓林之望搶走了安然手中的電話。
“還給我,哥,我媽在電話那頭叫我呢。”安然想要拿回自己的電話。
“不行,我給阿姨說。”林之望拒絕現在還電話。
“喂,安然。”
“怎麽不說話,安然。”
電話放到耳邊,林之望另一只手擋着想要拿回電話的安然,他在和安然他媽說話,“喂,阿姨,是我,林之望。沒什麽事,安然打電話,就是給你報個平安,他過段時間回國,讓你不要擔心,不過你也放心,阿姨,安然在國外,我照顧着,很好。”
電話那頭的孟夏,聽到這些話,心情當即愉悅起來,“好,有你在,阿姨放心。之前和你媽聯系,你媽說…,算了,我一會再給你媽打個電話吧。之望,你把電話給安然。”
聽到自己媽媽說的話了,安然理直氣壯的把右手放到林之望眼前。
林之望順勢把自己的手放上去,輕輕一笑,和電話中的孟夏道:“阿姨啊,安然嘴好饞,碰到吃的跑走了。叫都叫不回來了。”
安然愣了,他繃嘴為林之望保留面子不說話的樣子,簡直是太可愛了。
“安然平時對什麽吃的,都是正常反應,還沒見過看到吃的跑着去吃的呢。你幫我看看啊,之望,到底是什麽吃的,讓安然跑走,叫都叫不回來。”孟夏在電話那頭感到好奇。
林之望自然的把手收回,好像剛剛掌心的溫暖,只有安然最在意。他把手放在上面的衣服兜裏,說:“好,阿姨,我看看。那,再見,阿姨。”
“好,再見。”孟夏挂了電話。但孟夏總感覺什麽地方怪怪的。
林之望看着安然,電話遞給他,笑問:“生氣?”
安然拿着電話,故意很不開心的說:“當然了。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