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謙虛點

謙虛點

是禮物的馬像揣在兜裏，黎江說，“我先表個态，我同意。我們先去補證，然後回國。我也是真的不想再在這待了，多留一天，我就覺得非常多餘。戀愛什麽的，去他大爺的吧。安全第一！”

他們要走，林之望不會攔着，“回吧。本土哪裏都比這裏安全。不過先帶你們回去換身衣服，換好後，再帶你們出去補證，有了護照後，你們回國。”然而，林之望的心裏還在想着安然剛剛的話。而且，他自己也要回國了，并且是真的回國，是回國之後不會再到國外的回國。他開始期待了。

過手續漫長，安然黎江一段時間都沒有出許老先生的家。十六天後，他們兩個踏上了歸國之路。

林之望站在通向本土的火車站外，目送這列載有國人的火車，在一個清晨出發啓程。

火車上的人，這會兒并不多，黎江安然分別坐在了車廂的右邊、和左邊。他們各望窗外，平靜的眼睛裏，看到山水景色，都不說話。耳朵裏只有火車軌道滾動的聲音。

等到火車駛入本土，進到終點站的時候，黎江安然從卧鋪起來。他們去的時候帶的東西，回來的時候都沒有了，衣服都是新的，林之望給買的。他們也沒什麽行李，手是空的。

本土炅西市，黎江下了火車，心情大好。熟悉的本土他回來了，兩手伸開，打開雙臂，黎江先罵一句，“我他媽。祖國，我回來了，空氣都是新鮮的，整個人都是輕松的。”黎江轉一圈感受空氣，“我太愛你了，祖國，忍不住想要呼喚你啊！”

安然什麽都沒說的走了。黎江發現的時候，安然已經不見了。

嗒嗒兩聲，黎江電話傳來了信息。

“回了。火車轉站賞州。”

黎江這才知道，安然不回慈桐鎮。他一個人在火車站內徘徊，好像是等人。他坐上火車的時候，給楚原發了信息。

以為人不會來的時候，他在站內出口處，聽到了自己的名字。轉頭一看，楚原真的來了。今天周日，但對高三的楚原來說，不管周日還是節假日，都如同周一。楚原來，在黎江意料之中，卻又在意料之外。沒把在國外最危險的事情，通通告訴楚原，黎江從兜裏拿出那只斷了腿的馬像，放在楚原眼前，“給，送你的禮物。”

楚原有一點驚喜的接下，仔細看了這馬像，不确定的說，“黎江，這是藝術品嗎，它的一只腿怎麽少了一半？”

這個，要怎麽說。黎江現編，“你不懂。”

好吧，楚原不知道這少了一半的一只腿，算不算正常。不過，他默認黎江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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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黎江，你女朋友追到了嗎？”楚原過了很久才問。

早已經出了火車站的黎江，給了楚原兩個字，“沒有。”

聽到沒有，楚原的嘴角不知道要翹到哪邊了。黎江是沒有發現的。

再次搭上火車，坐在開往賞州的列車上時，安然拿出了電話。回國的那天，他要了林之望的號碼。

一串數字，安然不用特意去找，沒有備注，他已經背下了。點開文字框，輸入了“哥，哥”，他删掉。

又輸入了，“哥，我回家，到家”，又删掉。

重新輸入，“哥，我到家了”，這次他沒有删掉，手指在發送鍵上面，反複猶豫，他還是沒有發送出去。這幾個字，他又給删了，沒有再輸入，他合上電話，站了起來，走出這節車廂，來到車廂與車廂的接口處，靠在車廂門口的旁邊，頭抵身後，臉微仰起，他閉了雙眼。

火車開到第二天早上六點半到站，七點十分左右，安然到家。

孟夏和兒子保持聯系，安然一到家，孟夏就在等着安然。看到安然，孟夏頭次感覺到兒子離開的心酸，她抱住了兒子，“安然，我的孩子。回家真好，回來最好。”

安然的個子，已經高出孟夏了，從前是他靠在媽媽懷裏，現在，是媽媽靠在他懷裏。

“我沒事，媽。你能……”安然話說了一半，突然不說了。他媽媽擔心，再說讓媽媽放開自己，不是要讓媽媽傷心了嗎。

孟夏知道安然坐了好幾天的火車，肯定沒休息好，她沒多問，只說，讓安然去休息，餓了起來吃飯。或者，先吃飯再去休息，她讓安然自己選擇。幾天都沒怎麽好好吃飯的安然，卻是沒有疑問選擇了後者。

之後安然躺在床上，花了将近四十分鐘的時間入睡。為什麽呢，因為他希望着，他所希望，他哥回來的那天，是真的回來了。

因為這一次，他拿出電話，輸入了“哥，回來那天一定和我說，我回去找你”。輸完點發送鍵，發了出去，才在将近四十分鐘內入睡。

嗒嗒兩聲，在安然睡着的時候，一串數字的號碼下面，在電話屏幕上，顯示了一個“好”字。等安然醒來看到，那一定是要高興壞了。

林馳飛處理事情果斷決絕，從事始到事終，在臨近這年春節的時候，他們一家回來了。此時，離春節還有十天，過了今天，再過十天，就是春節了。

久違的歸屬感，讓林馳飛堅信這一次的選擇是正确的。從頭再來，也沒有什麽不好的。四十五歲的他，心理極強，巨大的沖擊，也沒有擊垮這個作為父親，作為丈夫的林馳飛。

林之望的姑姑，林映來接的他們。

離婚多年的林映，把家安在了她最熱愛的地方——堰江。

堰江這個城市，是一個有前景、發展好的大城市，在這兩年，她把事業從炅西拓展到這裏，順便也把家搬來了這裏，堰江真是個不錯的地方，她也順便，就在這裏定居了。她一個人，無牽無挂，無兒無女離異未婚，在哪定居，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

現在，她四十四了。

接到自家哥的回國通知，以及火車到站的時間，林映提前把車停在了站外。幾人一出火車站，就看到了火車站外門口等候的林映。

“姑姑。”

林映愣了一下，她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姑姑”這個稱呼了。這時的林之望，她看着比前幾年回來的時候，變了許多，少了兩分本該有的青春氣息，多了兩分這個年紀少有的穩重。

“哎。”林映笑應，看着母親和嫂子，還有自家哥，她微笑着說：“哥、媽、嫂子，你們回來了。”

幾年都沒見女兒面的席秀棠，上前抱住女兒，“回來了。我的女兒，媽很想你。”

林映拍拍母親後背，用最溫和的語氣，最柔和的話語說，“好了，媽，別哭，這不是回來了嗎。雖然不是為我回來，但我也很高興，誰讓當初我沒聽你話，不和你們一起去呢。”後面一段話，林映玩笑說着，不過事實确實如此。

“林映，媽坐火車都沒怎麽睡個好覺，我們走吧。還有你嫂子也累了，我們這次回來的情況你也知道。所以，除了媽住你那裏理所應當，我們一家也要住在你那裏，等段時間，我們安穩下來，就不打擾你。”林馳飛說。

林映怪起自家哥來了，“哥，你怎麽說話的，不把我當妹妹，我一個人，不考慮誰不照顧誰面子的，你們在我家，住上幾年都沒問題。”

鄭褚月看下林馳飛，她說，“林映，你哥這段時間遭到的沖擊很大，所有事情歸零開始，對他來說，是個莫大挑戰。他必須無時無刻告誡自己，短暫的舒适久遠不了，家人幫助是無私的。在你哥這裏，他可能覺得，這種幫助是會讓他松懈，他想從頭再來，對每一件事情，無論大小，就不得不嚴謹起來，他不怕失敗，他怕這種家人的無私會讓他心不靜，缺失力量。”

鄭褚月又說，“所以，林映，你了解你哥，你別怪他。”

她這麽一說，林映自然知道，看眼自家哥的注意力在嫂子身上，林映打趣着說，“原來我說呢，換別人，換我，要有那麽大的打擊。我還活不活了，原來哥能振作起來，是你娶了一個好嫂子啊，我可真羨慕啊。而且，還給你生了一個傳遞香火的英俊兒子，你這是幾輩子的福氣攢到這，之望基因這麽好，日後孫滿堂，你和嫂子就樂吧，哥。”

林馳飛也一下笑了，“孫滿堂，你這個姑奶奶的紅包，可要準備夠了，少了可不行。”

一家人的氣氛頓時活躍起來了，林映笑道：“好，一個都不會少！”

林之望說，“姑姑，你們都不考慮我的，我的未來還很長，到兒滿堂的時候，你都退休了。”

對長輩說話，林之望也真不客氣，林映笑起來，鄭褚月象征下的怪了兒子。

距離春節還有七天，放寒假的黎江，和楚原還有楚原的爸媽一起回了慈桐鎮。因為楚原高中，楚原爸媽就在炅西租了房子，這到快過年，也要回去了。

鎮上熱熱鬧鬧的，小孩子和小孩子湊到一塊，說誰家的爸爸媽媽回來了，買了新衣服，穿上可好看了，還彼此炫耀着成績。

自從安然小時候生病回了賞州，他爸媽就讓他去了跆拳道，體質現在來說，好了很多，不怎麽怕冷了。不出意外，他今年過年會到慈桐，來他外公外婆家過年。至于他為什麽想來外公外婆家過年，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距離春節還有三天，果然不出意外，安然來了，今年不是安然一個人來，他爸媽也要來，只不過，因為工作，是在除夕那天回來。

安然過來，他外公外婆當然是非常高興。黎江楚原在知道他回來，從家出來先後來到這裏。黎江來，是因為黎江總覺得一個人待着太靜，楚原來，是因為知道黎江會來。

“連續來你外公家過年有三次了吧，安然，今年是第四次，有時候，我真覺得你是在等一個人，我從你的眼睛裏，可以看到。”黎江站在孟爺的菜園子旁說。

十九歲的安然沒有藏着，他說，“是啊，等我哥。不過，他回來的實在太慢了。”

猜到是這樣，黎江說，“就知道，你除了你哥，還有什麽在乎的。”

安然想了下，自己打趣自己，“嗯…，沒有什麽在乎了的。”

黎江笑了起來，“安然，你謙虛點行不行，說起你哥，你嘴巴都翹上天了。不信，你讓楚原看看。”

楚原正看着安然，他否認了黎江的話，“你事怎麽那麽多，黎江，人家想哥哥，關你什麽事。你不要笑了。”黎江笑容僵持，楚原轉頭走道：“我回去寫作業去了。你真煩，黎江。”

黎江呆住了，“這蹬鼻子上臉的模樣，我好欺負？”随即又說，“我看看他去。”

“走了。”黎江和安然說。

安然笑了，他擡頭望天。過了一會兒，他拿出電話，走出外公家。

離外面放鞭炮的大人小孩，遠一點，安然站在一個吵鬧聲不大的地方，按了一串數字，他的電話號碼，安然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