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麻木者

麻木者

林之望出去了。

他的話,安然沒有聽。他還有點困,把枕頭拿到後面,胳膊放進被子裏,靠着床頭睡着了。應該是睡後二十分鐘左右,安然的電話又響了。

聲音吵醒安然,安然很不想把電話扣到耳邊的說,“怎麽了?”

電話那頭傳來黎江的聲音,“人也不在慈桐。我現在才知道,除夕不到你就走了啊,安然。”

安然簡單說:“是啊。你初一不知道,初二知道。人都初一拜年,你初二拜年。”

那頭黎江嘿嘿笑了笑,“主要是你這人表情也不怎麽豐富。大過年,見你心情不好,也沒去找你,我可不會哄人啊,也不會安慰人。今天呢,是我媽讓我給你外婆家送她剛做出來的,願康菜。其實說白了就是一道菜,蓮啊、還有木耳什麽的加在一起調制的,脆脆的,還挺好吃。就是你沒在你外婆家,吃不到咯。”

安然笑了,“還好啊,我在不在我外婆家,都是一樣沒口福。我冬天不吃涼的。”

那頭的黎江明白過來,“哦,不吃涼的。這我不知道。”

話說多了,喉嚨不舒适,安然咳嗽起來。電話裏,黎江聽到問,“怎麽了啊,安然。感冒了?”

“…嗯。”咳嗽到耳根發紅,安然難受起來,“不和你說了,黎江。我要休息了。”

“哦,好。”電話那頭的黎江也不多說了。

電話被安然挂掉。剛好這時,買完飯的林之望回來,他趕緊給安然倒了杯水,讓安然順一順嗓子。

“好些沒?”林之望說。

安然點點頭,“好些了。買了什麽?哥。”

“包子。粥。”林之望把東西放在病床前頭的桌上,把一雙筷子遞給安然,又說:“趁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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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安然看看袋子裏的包子,他不知道要挑哪個先吃才好。

“怎麽不吃?”林之望搬來凳子坐下。

“你都買了什麽陷的?哥。”安然問。

“不知道。”林之望打開一次性包裝的筷子。“吃吧,我也沒問有什麽餡,就說要清淡一點的。”

清淡一點的,還算是有考慮到他這個病人。“行吧。”安然說。

“嗯。”林之望和安然一起吃了起來。

飯後一會兒,安然剛要躺下休息,也不知道今天怎麽了,他的電話又響了。好幾次了。

安然很困惑,是誰又打電話來?

“喂。媽。”安然接了電話。原來是他媽再次打來的。

“安然啊,聽黎江說,你感冒了。怎麽樣?一個人在家行不行啊?”電話裏孟夏擔心。

“我…”才說一個字,安然就又咳嗽。

“我沒事,媽。”雖然咳嗽,也還是堅持把話說完的安然,骨子裏透漏着一股堅強。

同在病房,林之望伸手要電話,“給我。”

“啊?”安然沒有反應過來,電話裏孟夏說話沒有人回答。

林之望伸手要電話的動作已經很明顯了,安然看了好一會兒,才明白,“哦。”安然把電話給林之望。

他的電話,林之望放在耳邊,“放心吧,阿姨。我在,他沒事,我會照顧他。”

電話裏孟夏,聽到林之望的話,稍稍安了心,“好,辛苦你了,之望。多待幾天,等阿姨回去,讓阿姨看看你。幾年不見,肯定都長高了。”

“好。再見,阿姨。”林之望說。

“好,記得讓安然多喝開水,不給他吃涼的。晚上叫他早點睡,別熬夜寫作業。”電話裏孟夏清楚交代。

“好。放心,阿姨。”林之望答應。

“嗯,你也照顧好自己,之望。冬天容易着涼,可不要像安然一樣感冒了。”電話裏的孟夏也交代着林之望。

“知道了。阿姨,再見。”林之望說。

“好,再見。”這次是真的再見了,電話都讓林之望搶先一步挂斷了。

病床上的安然,咳嗽剛緩過來。但是他的嘴,已經咧開好幾度了。

“這麽開心,笑什麽?”林之望把電話給安然遞過去,他的電話,林之望還給他。

安然心裏早想好了怎麽說,“我啊,我這不是笑,是高興。”

“不是一樣嗎,笑和高興有什麽區別?”林之望不明白,是真不明白。

“當然有了,笑是表層的,而高興是我發自內心的,你說有沒有區別?”本來安然是要解釋的,沒想到他又反問林之望來。

林之望想了想,他還是肯定自己的答案,“沒有。”

“哦……,好吧。”安然也不多說什麽。

“那你是因為什麽高興呢?”林之望問。

哦,這個問題來了啊。關于這個問題,安然提前想好了,不過差一點因為林之望的“沒有”兩字忘記了,“我覺得,有個哥哥我很高興,而且這個哥哥,還是我喜歡的哥哥,非常高興。他還會照顧我,也很疼我,我任性他也不怪我,這個哥哥真好,好的不得了,我很喜歡,非常喜歡。”

林之望的嘴角不自覺上揚了,看着他,慢慢道:“你的話…好聽。”

安然的嘴角又不知道咧開多少度,不過他可不喜歡他這突如其來的睡意,真是要睜不開眼,還破壞氣氛,他滑到被子裏面。

原本打算今天要走的林之望,因為安然發燒感冒的緣故,他留在了這裏。

連着吊了四天的點滴,初五這天,安然感冒好了。

他們外面打了車,車到炅西市畔珊湖岸停下。是安然和司機師傅說,在這裏下的。

接下來到長居旅館的一段路程,二十多分鐘,他們才走了幾分鐘。

“為什麽要從這裏,走路去?”林之望發問。

天還冷,安然把手放在羽絨服兜裏,“我幾天都沒怎麽走路,想活動一下筋骨。”

理由是好,風吹進了林之望的衣服裏面,他把拉鏈往上提了提,“嗯。醫院離剛才下車位置,不到二十分鐘,你一起走,不是更好?”

這話聽着,怎麽有一股怪味,安然看了看林之望,突然想到什麽,一笑道:“哦,哥怪我讓你走路回去了,是嗎?”

“不是。”林之望倔強的嘴巴,說着和心裏不一致的話語。

“不是就走吧。”安然也不多說什麽了。

走了又有三四分鐘,安然的話題已經藏不住了,“哥你下午,就坐火車回去嗎?”

“是,我和你說過了。”林之望說。

肯定回答在意料之內,但安然仍是期待意料之外的回答。可是,可是沒有意料之外的回答。

“你要在哪裏上學呢?炅西?”安然問他。

林之望二十歲,回到國內,自然還要繼續學業。不過是在哪裏繼續學業呢,安然想知道。

“我姑姑讓人在堰江給我看了兩所大學,她說讓我去學校看看,自己選擇。我不記得是什麽大學。”林之望說。

什麽大學,哪個大學都不重要,關鍵是在什麽地方上大學,這才是安然想要關心的。知道了地方,還怕不知道以後在什麽學校上課嗎。

“自己選擇啊。你以後是在堰江了嗎?”安然說。

林之望想了下,“可能是。”他說。

“那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可以答應嗎?”安然說。

“先說要求。”林之望說,他也不會一下含糊的就答應了。

“好。”安然認真說,“我想随時找你,你随時歡迎我,随時見我,別用有事推辭我。”

他這一個小小要求,可真是一個小小要求了。林之望有在想,他這弟弟找哥哥,一個見面要求,自己怎麽可能會不答應呢。“好。”他毫無顧慮的應了聲。

安然總是能因為一件小事很開心,前提這件小事,是有關于一個人的。從小到大,都沒變過。

長居旅館,他們走着走着就到了。

二樓二零五房間,他們沒有續房,靳紅枝也一直給他們留着,沒有為其他客人辦理入住。房間鑰匙,是林之望拿着的。安然和女老板靳阿姨,又續了一晚房,等于他住到明天就走。靳紅枝給他開票,并問了他身體好壞,最後囑咐他注意天涼,多喝一點熱水。

下午四點的時候,安然和林之望,火車站分別。

快到六點的時候,安然又回到長居旅館。旅館房間少了一個人,安然怎麽想,心裏都有點不舒服,怎麽躺,都閉不上眼睛睡覺,他整個人是精神的,也是麻木的。林之望走了,他呀,也想走了。

立刻起身,穿好衣服,拿走桌上放着的電話,安然關了旅館房間的門,匆匆下樓。

靳紅枝坐在櫃臺後面,看着他下來。

“怎麽了?”靳紅枝問他。

“退房。”安然把房間鑰匙放到櫃臺。

靳紅枝是有一點驚訝在表情裏的,她道:“不是住一晚上,明天走嗎?”

安然搖頭,“不住了,想今天回家。”

“我不讓你退我房錢,阿姨。我以後來炅西都住你家旅館,你能把紀念品杯勺送我嗎?”安然指着女老板背後的展示櫃說。

靳紅枝轉頭看了下放有紀念品杯勺的展示櫃,也沒有任何猶豫就給了。最後,安然抱了兩個盒子,走出了旅館。其實那兩個盒子,裏面有手提袋可以套在外面,但是安然沒有用它,他也知道杯勺是易碎品,所以抱着才放心。然後攔了輛車,到火車站去。

通往賞州的火車站途中,安然極為愛惜這兩套杯勺,小心的保護着。對他來說,這兩套那裏的杯勺,有着特殊的紀念意義。

安然乘坐的火車,第二天晚上到賞州。他用打包抱走的方式,把紀念品杯勺帶回家裏。

孟夏安景度兩天前就回到了賞州工作。孟夏有所懷疑,冰箱吃的和沙發枕頭還有房門,都和走之前一模一樣,安然怎麽說慌了呢。

見到兒子回來,孟夏想問清楚,被安景度一個搖頭的動作制止了。

“媽,爸,你們都在呢。”安然抱着東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孟夏沒有說話,安景度笑着說,“是啊。你這什麽?”

“紀念品。”安然笑着說下的進了房間,還順手把門也給關上。

一回來就到房間,把門關上,安然這個舉動,着實讓孟夏想不明白。她看安景度,安景度卻是沒什麽過多表達的,讓她不用多想,兒子成年做事有分寸,放心一點。又勸孟夏先去睡覺。不過,孟夏要在睡覺之前,問問安然餓不餓,她想給安然做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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