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架
打架
大伯家的面積和他家差不多大，此刻客廳內都是人，小孩兒有，老人有，年輕的的也有。女眷在廚房裏忙碌，男人聚在飯桌上打牌，啤酒白酒開了好幾瓶，煙草味重得林閑有些待不下去了。
大伯是個發了福的中年男人，也是個長時間抽煙的。
粗狂的聲音裏盡顯豪邁，指着林閑說：“這就是我弟家的兒子，長得還挺帥，不怎麽回老家，有點兒認生。”
接着大伯指着一桌的人挨個介紹。
“這是你姑姑，邊上那個是你表姐。”
“那是你姨。”
“這是你幺爺爺。”
“……”
見他一介紹起來就沒完沒了了，林閑忍不住打斷他：“大爺，我等會自己去認識。”
大伯愣了一下說：“那也行。”
一桌的人接着喝酒聊天，邊上有幾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低着頭在一邊玩手機，不搭理也不給眼神，林閑本來就沒那個心思去搭話，見此情景更不想動彈了。
窩在沙發一角劃開手機後發現好幾個未接電話。
除了陳女士的，還有他爸的。
平時都沒見他們這麽閑。
酒桌上的人不打牌了，改成劃拳，一聲又一聲的吆喝吵得林閑腦仁疼，邊上的一小孩不知怎麽回事扯着嗓子哭，廚房的女眷趕緊出來低聲哄。
哭聲，吆喝聲，竊竊私語聲揉雜在一起，還有時不時往他身上瞟的視線。
衆多因素綜合，林閑輕斂嘴角，莫名有些不舒服，說生氣煩躁倒也說不上，他只是明顯感覺自己與這裏格格不入。
酒桌上談八卦是免不了的。
“老陳家的兒子今年才十五歲吧，就搞大了人家姑娘肚子，這會兒正外出打工呢。”
“要我說，這個年紀的娃娃都太早熟了。”
“老子像他們那麽大點兒的時候，知道啥呀，連女的手都沒拉過。”
“……”
話題一轉，就談到了自家兒子的女朋友。
待在一邊日常無所事事的林閑也被波及到了。
一個不知道是他什麽身份的阿姨問：“小閑啊，今年多大了？”
“十八。”
“談朋友了嗎？”
這句話一問出口，周圍安靜了一瞬，目光都朝他看過來，連坐一邊和他差不多大的幾個男生也擡頭了。
在這種衆目睽睽之下，說‘沒有’似乎有點兒丢臉。
林閑捏着手機，伸直腿，看向那幾個男生，問說：“那幾個有沒有談朋友？”
“有啊，都見過父母了。”
“昨兒剛追上了。”
“這年頭誰還沒個對象啊。”
男生們都放下了手機，七嘴八舌的說道，有甚者指了指廚房的方向：“女朋友在那幫忙呢。”
林閑面不改色：“有，前不久談的。”
阿姨語重心長的說：“有了就得好好處，不要見一個愛一個。”
“好。”
上菜後，分了兩桌，男人一桌，女人一桌。戎縣人喜吃辣，每道菜必放辣椒，林閑勉強能接受，吃了一點兒準備放下碗筷，後方突然響起一陣劈裏啪啦聲。
有個熊孩子哭着把碗摔地上。
“我不吃！我不吃這個！我要吃魚！”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熊孩子就被扇了一巴掌。
女人喝到：“慣着你了？愛吃吃，不吃滾出去！丢人現眼！”
現場混亂至極，有人上去拉架，有人冷眼旁觀。男人這桌基本沒什麽反應，依舊在談笑風生，林閑皺了皺眉，小孩刺耳的尖叫聲擾得他有些心煩。
吃完收拾了碗筷，林閑靠坐在沙發角落，神色恹恹的，周圍都是煙霧，男人們呼出來的煙。
林閑屈起手指，摸兜想找煙，沒摸着，下午換了身衣服，忘記了。
他敲了敲桌面，對大伯說：“大伯，給支煙。”
大伯咬着煙還挺驚訝：“你會抽啊？”
“嗯。”
大伯遞了一支給他。
煙有些次，他被嗆着了好幾次，在滿屋煙味中倒是不顯得突兀，抽了一會兒他就滅了扔進垃圾桶。
他煙瘾不大，大部分是為了減壓，但這會的壓力讓他再抽百來根也沒用。
忍耐了一會兒，他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大伯家在e區，樓下燈火通明，這邊住的人應該是比較多的，幾乎家家都亮着燈。
——
梁折去超市買了個西瓜，回去的途中，他走了一條小巷，這地方落後，小巷裏只有零零散散幾盞路燈，還挺黑的。
手機響了一聲，他剛點亮手機屏幕，身後就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還不止一個。
還沒反應過來，肩上就挨了一棍子。
他身形踉跄了一下，手一松，西瓜掉在地上，摔了個碎。
嚴權那嘴，真是說什麽來什麽。
——
林閑不想這麽早回家，手機揣兜裏漫無目的的走。
戎縣黑色小巷還挺多，幽幽幾盞路燈好像不是用來照明的，倒像是用來吓人的。
這種地方倒是适合打架，特別是一群堵一個的那種。
一堵一個準。
又走過一個小巷，裏邊的聲響讓林閑忍不住停下腳步。
聲音聽着有些慘烈。
□□撞擊牆的沉悶聲，壓在咽喉底的痛哼聲，還有一拳一拳的聲響聽得他稍微有些驚訝，随意瞟了一眼，就見裏邊好幾道模糊的身影，還夾雜着低罵聲。
不會真是一群堵一個吧？聽聲音還挺慘。
他擡腳準備走，這種時候再看下去，等會一夥人出來看到他，說不定還得打一架。
随着一聲慘叫響起，林閑的視線不受控制的看向裏邊。
一個人被掐着脖子抵在牆上，橘黃的燈映着他蒼白的臉，痛苦了一瞬，整個人就被踹了出去，匍匐在地上咳得撕心裂肺。
一個看着身形不弱的人直接被人踹了出去？
他擡眼看向那個人，愣了一下。
少年側着臉，面部線條冷硬，幹脆利落的拽着人，膝蓋抵着一個人的腹部狠狠撞擊了兩下後，一腳踹翻。緊接着弓起背部躲過了後面人的偷襲，扣着人的手臂就是一個過肩摔，□□聲不斷，少年面色不變。
基本都解決了後，少年垂下眼，輕笑了一聲。
慢步走至一個人身前，踹了一腳，輕聲說：“五個人不夠，下次多找幾個。”
“糟蹋了我的西瓜，明早記得賠我。”梁折嗓音淡淡的，“明早要是沒見着，我親自來找你。”
躺地上那人縮成一團，面色蒼白，疼得都說不出話。
梁折看了一眼，偏身準備離開，一擡眼，就與林閑的目光對上。
頓了一下，他擡腳走過去。
林閑挑了下眉：“厲害啊。”
“看得爽嗎”
“還成。”
看完這場精彩的打戲，林閑決定收回剛才的想法。
有時候不一定一堵一個準。
梁折身上基本沒挂彩，剛看他打架的樣子，又準又狠，倒像是全方面壓制。林閑稍微眯了下眼，梁折的眉梢邊被劃了個口子，滲着血珠。
他問：“那夥人帶刀了？”
“嗯，”梁折說：“匕首吧。”
他沒細看，這夥人沒敢玩太大，就朱勇結帶了刀，他剛亮出刀，就被他拽着手腕，一腳踹在膝蓋上，将人打趴下了。
兩人不熟，原本只是聊幾句就一拍兩散。
結果晚風溫柔，很是涼快，走的道相同，幹脆就一起不急不慢的往前走，邊走邊有一會兒沒一會兒的搭話。
林閑從兜裏摸了片創可貼給他。
指着眉梢邊說：“這，流血了。”
梁折嗯了聲，接過說了聲謝謝，之後也沒動。
林閑沒管他，回想了一下剛才小巷裏的情景，說：“你打人挺狠的，我剛看了，地上挺多血。”
“不是血。”
“嗯？”
“是我買的西瓜。”梁折淡聲道，“碎了。”
原本碎得沒這麽徹底，但後來不知道被誰摔地上壓了一下，就碎得徹徹底底了。
林閑笑了聲。
街道兩邊的燈光晦暗，這個時間點倒是熱鬧，哪兒都是人，還有不少小攤亮着燈，賣涼粉或是燒烤，炊煙沖上，香味随着風飄散。
“你來這邊玩的？”梁折突然問。
“不算，只是回個老家。”
林閑剛說完，手機鈴聲就響了，看了眼，還是陳女士，并不是那麽想接，他放回兜裏任它響。
“不接？”
“嗯。”林閑沒解釋，就應了一聲。
手機一直響，林閑蹙了下眉劃了接聽鍵，剛接，就響起陳女士帶着怒氣的聲音。
“林閑！”
陳女士一貫冷靜，這種有些失控的現象鮮少發生，林閑不認為是因為他把她微信拉黑造成的。
“嗯？”
“你什麽時候談了男朋友？”
“……”
林閑愣了一下，餘光瞥見梁折似乎是看了他一眼。
“不管什麽時候談的，現在立馬分了，我明天就趕來戎縣。”
“……”
他真的有些蒙。
細想了一下，他問：“你聽誰說的？”
“你大伯說你談了對象。還抽煙，你真是越發堕落了。”
他确實是随口說了一句有談朋友，陳女士聽了第一反應是他談了個男朋友也沒問題，他真的是沒想到他大爺與他媽關系這麽好，什麽都說。
人行道綠燈亮了，見林閑低頭打電話，沒有要動的意思，梁折提醒道：“過馬路。”
林閑擡頭，應了一聲。
還沒說話，就聽陳女士怒道：“大晚上的你和誰在外邊？是一個男生，是你那個男朋友？”
“……”
操，他身邊只要有個雄性在陳女士眼裏可能都是他男朋友。
他壓着不耐煩解釋：“不是，你別瞎想。”
陳女士今晚可能是氣昏了頭。
涼聲道：“林閑，我警告你，你要是在瞎搞……”
怎麽說她都不信，說什麽他都是錯的。
過了紅綠燈後，林閑停下腳步，聽着陳女士的喋喋不休，他将手機遞到梁折唇邊。
梁折看來他一眼。
林閑說：“男朋友，打聲招呼。”
“……”
兩邊都愣了。
梁折頓了下，問：“該說什麽？”
每個字都透過手機一字不漏的傳進陳女士耳朵裏。
沉默了兩秒。
“嘟嘟——”
電話挂了。
